其實早先的手藝人都是這樣的，不用問你要什麼樣的，客人什麼的也都不用說，只要是剃頭師傅摸一下你的頭，那心裡就有的底，知道你適合什麼樣的。”

柳師傅一邊給張興文剃著頭，一邊給他說道：“剛才您別看吳師傅穿著普通，早年前，人家可是這四九城裡的佼佼者，出門那也是前呼後擁的，身邊光是伺候的小廝和丫鬟那都得十幾個，家裡邊光是四進的院子那都得有個五六個，想當年他爹那可是道上邊響噹噹的人物，身邊的徒子徒孫那海了去了，每年光是孝敬一間大屋子都裝不下的。”

張興文聽著柳師傅的話，便知道那個混亂年代，年輕的紈絝子弟鮮衣怒馬很正常。

柳師傅繼續說道：“後天變天了，他爹在外邊遭到仇殺，吳師傅是獨子，沒了親爹，但是是個人物，變天之後，把家中的錢財都散了，丫鬟僕人都打發走了，家產都上繳了，現在就留下一出五進的大院自己住。”

張興文知道附近有個大院子，沒想到竟然是在今天剛見過的那個人手中。

“房子不是早就分了嘛，怎麼還全須全尾的在他手中啊？”張興文問道。

柳師傅這時候剪完了頭髮，正用刮刀掛著脖子兩側和脖子上的絨毛，手上不停，口中說道：“捐的多啊，當年人家把家裡邊所有的東西都上繳了，就剩下的這間祖宅了，而且他也沒留下後代，孤身一人跟個野鬼似的，現在也這麼大歲數了，總不能正讓人家連個家也沒有吧。”

“街道上邊也記著人家的好啊。”

說完便放下手中的刀，拿起一個小刷子，仔細的清理著張興文頭上的細碎頭髮。

清理乾淨之後，柳師傅問道：“張同志，刮臉嗎？”

“刮”

柳師傅彎腰絆住一個開關，椅子的背便往後放下，柳師傅伸出右手扶助張興文的腦袋往後躺下，用推過去一個支撐，這樣張興文的雙腿正好能夠搭上去。

柳師傅安置好張興文，從另一邊的臉盆裡邊倒上熱水，洗出一塊熱毛巾敷在了張興文臉上，其實這和那時候傻柱用熱水燙豬毛一個原理。

雖然比喻不恰當，但是原理就是這樣的，熱水可以讓毛髮變得柔軟。

柳師傅拿著一個小碗，裡邊有一把毛刷，手上用力攪拌著裡面的肥皂，直到攪拌出肥皂泡。

心裡掐著時間，把張興文臉上的熱毛巾拿下來，在放到剛才的臉盆裡邊。

拿起毛刷沾上肥皂泡，塗抹在張興文下巴和兩鬢上，最後在鬍鬚上塗抹一層。

就著剛才的招式，敷熱毛巾、抹肥皂泡，來回三遍，這才拿起刮刀，在剃刀布上上下磨了幾下，然後開始從下巴處刮，刮完一處，遍重新蓋上熱毛巾。

邊掛著，嘴裡邊還和張興文說著以前四九城裡邊的故事，多麼離奇的都有，多麼有名的都有，這四九城出了太多的故事和風雲人物了。

百十年的時間，離奇的故事和出名的人物已經是平常百姓口中的笑談了啊。

說到軍閥混戰的時候，四九城就跟唱大戲一般，今天他進來了，明天他出去了，跟他娘耍猴子一樣。

柳師傅嘴上說著，手上的動作一點不耽誤，脖子、下巴、兩鬢、眼皮、眉毛、額頭只要是腦袋上長毛的地方那都給你修一遍。

張興文感受著刮刀在面板上游走，這些地方可是無意不是人之要害啊，是既緊張又舒服。

等柳師傅刮完，又順著頭按壓了頭的穴位，手法很是到位，挺舒服的。

最後柳師傅用熱毛巾幫張興文擦了一遍臉，撤下去那塊圍布，這才算結束。

拿著一塊鏡子放在張興文身前說道：“張同志，您看看怎麼樣。”

嘿，就是不一樣啊，臉就跟磨皮一般，白裡透著紅，眉毛經過微微修整，那就是星目劍眉，英俊不凡啊。

“柳師傅，您這手藝沒得說，太感謝了，請問需要付多少錢。”

柳師傅笑著把鏡子放好說道：“您滿意就好，給給個兩毛就成了。”

張興文有些不同意的說道：“那是理髮店的價格，您這又是刮臉，又是按穴位的，這樣我給您五毛吧。”

說著，便掏出五毛錢遞給柳師傅。

“哎呦，您仁義，謝您賞了。”

柳師傅說話還是有些老傳統那味道。

這些老手藝人，人家幹活就不是掙固定的收費的，掙得多是老顧客的賞錢。

跟柳師傅聊了幾句，便走著往軋鋼廠上班去了。

來到辦公樓，碰見相熟的同事，嘴上都打趣著。

“呦，興文，今天變得不一樣了，怎麼著，相物件了啊。”

“就是，你看這小臉，白嫩的。”

張興文笑著打著哈哈，嬉鬧著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而這時候在廠辦大樓，二樓的大會議室裡邊。

會議室裡邊煙霧繚繞，會議室裡邊坐了一圈人。

廠一把手楊廠子坐在主位，左邊坐著的是主管生產的王廠長、主管後勤的李廠長。

右邊坐著的是黨書記馮書記和空降下來的新廠長，姓劉。

下邊依次坐著的都是各處的處長和廠辦公室主任。

經過一段時間的妥協，廠子現在的分工算是已經出來了。

馮書記是黨組書記，負責黨群工作。

薛副書記擔任黨組副書記，紀檢書記，分管監察處和審計處工作。

谷書記擔任黨組常務副書記，分管組織部、武裝部和宣傳部工作。

廠工會主席依舊是熊主席擔任，分管廠工會工作。

楊廠長當然還是廠長了，全面領導紅星軋鋼廠的工作。

王廠長主管生產管理處、技術處和人事處。

李廠長主管後勤處、服務處和排程處。

新來的劉廠長主管財務處、銷售處和工程處。

以上就是現有軋鋼廠全部的領導層分管的具體工作內容。

在廠辦公室主任開啟窗戶之後，會議室的煙霧終於是有地方跑了。

楊廠長“咳咳”一聲說道：“那就按照剛才商議定下的，年後各處下屬科室需要調動和外派的人員，抓緊交接，不得耽誤年後的工作。”

馮書記在楊廠長說完後，補充道：“同志們，經過這段時間的重組合並，咱們廠的規模更大了，人員也在增加，但是現在是困難時期，可以預見的是明年再吃的問題上情況更加嚴重，所以剛才關於採購科的調整是有必要的。”

“李廠長，會後你要加緊處理這件事情，該談的談，該做工作的做工作。”

李廠長臉上有些不好看，但是在這個場面上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可以看出來，這場會議，估計是在老李身上割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