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人很好！”
一直在旁邊當小透明人的劉依，聽出老闆招攬人遭遇滑鐵盧，趕忙幫襯道。
“我不理解！”劉峰則皺起眉頭。
他是想著這師傅在自己急需的時候，連續幫上自己三次，實在有緣，再加上他看起來年紀也不算大，頂多三十來歲的模樣，便想招攬一把。
可既然覺得自己能付的起，為何原因拒絕？
按司機師傅的收入，全月無休滿打滿算不過兩萬，自己已經是超額給予，沒理由放棄機會，難不成他跑計程車接客不是事業而是愛好？
當然，如果實在不願意，那自己也不能去強迫他，只當是有緣無份！
“說的話也可以，但你聽後即便是害怕也不能不給車費！”
看來還有隱情？
劉峰笑了，雙手墊腦，身體靠回背椅，輕描淡寫道：“洗耳恭聽！”
“我其實進去過，去年才剛出來！”
司機嘴角咧了咧嘴，擠出一絲笑容，沉默許久後像是回憶道：“世界變化太快也太大，那時候走出大門，重新迴歸新世界，我望著廣闊的世界卻一度無從下腳，甚至連計程車都打不到，就按照地圖路線一路走一路走，大街上全都是所謂的網約車，我壓根不會打！”
“付錢也都是用手機支付，現金似乎在被漸漸淘汰，就如同跟不上時代的我一樣！”
“想找份工作養活自己，但發現有案底在身，沒人肯要我！”
“沒錢吃飯沒地方住，我經常在半夜裡遊蕩，直到有一次暈倒路邊！”
“那時是深秋，入冬的季節，一位開夜班的計程車老哥發現我！”司機嘴角的笑容漸漸擴大，似乎很是感激。
“他把我送去醫院，又是墊資繳費又是跑上跑下尋找醫生，一頓忙前忙後班都沒上！”
“不過檢查結果還好，只是營養不良，得知結果後他的神情很欣慰，於是又給我買來一大堆食物水果補充營養，而我根本沒錢還他，甚至找不著工作！”
“於是我把自身的情況告訴他，讓他不要在我身上浪費錢，但老哥聽完後非但沒有害怕、嫌棄的意思，還安慰、鼓勵我，要敢和命運與現實作鬥爭！”
“直到最後，老哥收留了我，並把我帶入這行，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他！”
就像是不同人的人生故事，但他的簡短且毛糙！
靜靜聽完司機師傅的敘述，劉峰也終於有一絲明白他為何要拒絕自己的橄欖枝。
這不單單是錢的問題，還有自身不堪言表的身份，以及難以還清的救命恩情。
“怎麼樣，是不是也覺得不合適！”說完自己的往事，師傅身體好似輕鬆了許多。
“是有一點！”劉峰點點頭。
“所以啊，小老闆，如果你真想找個司機，還是找個身世清白的正派司機！”
“什麼才叫正派？”
劉峰斜著頭，嗤笑一聲道：“我只是覺得，假如搶走那位善良大叔的合作伙伴，是不是有點不太道德！”
“？”
司機師傅忍不住瞄了一眼後視鏡，只瞅著一道匿在陰影裡模糊不清的身影。
“聊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盧坤！”
“盧坤？”劉峰鼓起掌哈哈大笑道：“好名字，更對我胃口！”
“？”盧坤神情疑惑道：“這名字有什麼講究嗎？”
“沒什麼，我以為你知道呢！”
劉峰搖搖頭，緩緩停下笑意，隨後看向副駕駛資格證上面的照片：“你說，大叔會介意你跳槽嗎？”
“不知道！”
“那你諮詢一下他的意見，就說有大老闆開出三萬的月薪挖你！”
“”
盧坤抿抿嘴，直白道：“他現在是植物人，可能說不了話！”
“啊？”劉峰驚訝地喊了一聲，這還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怎麼回事？”
“車禍，為了避讓突然闖紅燈的電動車，跟對向駛來的大貨車發生碰撞！”
“嗐！”劉峰不由唏噓一聲，難道好人沒有好報嗎！
“那你現在”
“我是個粗人，不會照顧他！”盧坤咧嘴笑道：“所以請了專業護工，只需要努力賺錢就好！”
車裡一時陷入了平靜，劉峰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
生活是個艱難的話題，他遭受過生活的險，但沒受過生活的苦，而且他的錢，來得太快！
“既然你需要努力賺錢，那我還是那句話，月薪三萬，當我的全職司機，這也是我最後一次邀請！”
盧坤抿起嘴，顫聲道：“老闆，你不介意我殺過人嗎？”
“介意！”
“那為什麼”
“但得看你殺的是什麼人！”
劉峰嘴角微揚，眼裡閃過異樣的神采：“如果殺的是橫行霸道、作惡多端的那種惡人，我只能說殺得好！”
“如果是無辜的人，你服刑重新改造，法律都沒判你死刑，監獄都願意放你出來，我又憑什麼說三道四，何況我覺得你不是這種人！”
盧坤緊握方向盤，神情有些動容。
這出來的一年多里，社會上的人情冷暖他都經歷過一遍，除了老哥許三漢和他的女兒，還沒人如此對他信任過。
“謝謝！”
“本來我是不想對你尋蹤探底的，不過都說到這了，方便告訴我，因為什麼殺人嗎？”
回家的路很遠，夜晚的天很黑，盧坤沉聲道：“我出生在北河邢州市下面一個小村子，是家裡的老大，08年我家那一片村子有開發商想要拆遷，按理說是好事！”
“不過現實就像一顆巨大的洋蔥，經過層層剝開，到我們手上就只剩一小瓣，還嗆的人直流眼淚！”
“賠償金總共五萬，這錢只夠我們去縣裡買一間稍大的廁所，而我們家裡當時有七口人！”
“那時我在執行某項任務，對於家裡發生的這種大事情毫無辦法，家裡人也為此埋怨上我！”
“我不好說，更不好解釋，等退伍回來，我找到家裡人，我爺爺奶奶，爸媽、弟弟妹妹整整六口人，擠在一間不足十五平的小房間裡！”
“除了睡覺，似乎沒有多大的落腳地，也更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我把帶回來的禮物分給家人，退伍費則留給老媽，希望能改善一些家裡人的生活，彌補我的遺憾！”
“當天回當天走，幾年沒見家鄉的變化，我漫無目的到處走走停停，想看看家鄉有沒有變得更好！”
“逛到以前最喜歡吃的燒烤店前，我駐足一會，發現它的變化不大，心裡還挺高興，正巧走了很久肚子也餓了，就想著回味一下。”
“半夜店裡人還是大半滿，一切都平穩而和諧，直到一夥在外桌喝酒的男人東倒西歪的進店結賬，不知為何就對吧檯旁正在吃宵夜的三位女生纏上，非要拉著她們陪自己喝酒！”
“動手動腳的行為引起幾位女生的呵斥和反抗，不過這行為非但沒有讓那混蛋知難而退，反而如同丟了面子般兇相畢露，對她們…”
“原本準備出手制止的周圍食客和店內員工，都被這一幕嚇到後退，不敢相助。”
“畢竟一個酒蒙子還能勸說一下，一群酒蒙子怕是得鬧出人命！”
“他們是平民老百姓可以撤退，但我那時身負軍人的責任，豈能坐視不管，事態緊急我也只能奮勇而上。”
“最終結果就是那晚受傷死了三個，重傷六個，功過相抵，我判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