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是不可能有暑假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暑假的。

不過是換個地方做作業而已。

不過好在自己終於考完了學考，把化學給放掉了，不然真的會面對著作業無從下手。

看著這摞成小山的作業，我煩極了。梁朝雖然要修武，那至少不用寫作業吧？他們還不懂什麼叫正交分解，也不懂什麼孟德爾遺傳定理，更不知道什麼是等差數列！

我想讓有漪替我寫作業的夢想落空了。她的課業很優秀，她很樂於助人，可惜，她不知道高中生的苦。

有漪如果在現代，大概會是一個三好學生吧？那我也只能望而卻步。有時候感慨自己其實蠻幸運的，可以躋身她們之間，讓她們活生生在我眼前供我仰望。她們若真的生在現代，我這樣的普通人，想必是永遠見不到她們的。

我在想什麼？我為什麼要自暴自棄呢？谷羽！心情不好的話，就疊紙吧！你不是會疊很多東西嗎？往常孤獨了，煩躁了，你不都是折著紙熬過來的嗎！

爸爸媽媽在外地工作，可讓我在這裡上學。一個人住在這出租屋裡沒什麼，真的沒什麼。租賃合同簽下去的那一刻，我甚至覺得自己解放了。偶爾會想爸媽，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百無聊賴的過著每一天，簡單的重複再重複。麻木了，也就不想家了。

今天的出租屋又是這麼的冷清。是呀。爸爸媽媽都不在的，今年這個暑假，還是要自己過。

不如大睡一場，乾脆這兩個月就不要醒來了。讓我在大梁多待一會兒怎麼樣？

我給自己好好洗了個澡，拉上窗簾，換好睡衣，然後爬上床去。

醒來，就是止水居了。沁師姐不在，我倒很慶幸，她終於不再來催命似的叫我起床了。我有些想念瀾先生，自從知道她和太子的往事後，我愈發希望能和瀾先生建立新的關係。

比師徒更進一步的關係。

她有我缺少的一部分東西。我需要的那一部分東西。

我穿好衣服，踏出止水居。

剛出門就碰上了有漪。令我大吃一驚的是，她居然在，遛狗？

啊？靜水樓允許養狗的啊？

那隻小唐狗看到我這個陌生人也不害怕，大膽地上前嗅嗅，然後就開始蹭我。

老夫的少女心。

我是真的很想養狗，但我的出租屋太小，而且爸媽除了給我墊房租，就只給我打飯錢，沒有什麼其他的結餘費用夠我養狗的。

有漪看到我跟看到鬼似的，許久才回過神來，笑道：“小霖把你嚇著了？”

“沒。”我的手都抖了，“有漪姐姐，我能摸摸它嘛？”

“當然可以了。”

摸摸。有點硬邦邦的，沒有貓這麼軟，但也很受用。小霖喜歡被人摸頭，摸著摸著就會直接躺倒在地上要求你摸它的肚子。

這誰頂得住啊！

“瀾姑姑允許你養狗？”

“誰說我不允許啦？”熟悉的溫和的聲音傳來，我渾身都一哆嗦。

“瀾姑姑！！”

我轉頭就顧不得什麼禮節，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她。我是真的想她了。估計有漪沒想到我的反應這麼強烈，她這邊還在擼狗，結果不擼了，給小霖急的都快開口說話了。

瀾先生穩穩地接住了我的飛撲。

“怎麼了，反應這麼大？”瀾先生笑著拍拍我的腦袋。

“想瀾姑姑了。確實好久沒有見你了。”我這也是實話，畢竟距離上次我真的見到她已經是大梁時間的幾個月前了。

“是我不常出來，你這孩子也是，怎麼一睡就睡這麼長時間？”

有漪接過話茬：“就是說，你那天在母親桌子上睡著後，我們怎麼都叫不醒你。吶，距離你現在醒來都幾個月了，我們還以為你……”

“啊這個嘛……瀾姑姑知道的。”

有漪向瀾先生投去詢問的眼神。瀾先生沉思片刻，抿嘴微笑：“你說的是你的身份吧？”

有漪一臉困惑：“什麼？”

“魂舍。”瀾先生簡簡單單兩個字，應該是把有漪的CPU乾燒了。她重複了幾遍都沒明白。

“有漪姐姐，我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我現在是一個靈魂兩個身體。我用這個身體和你說話，現代的我就是在沉睡；而等我回現代去了，我這裡的這個身體就沉眠了。”

有漪看起來有些不可置信，但看著瀾先生的神情，又看我不像在說謊，慢慢從驚疑中脫離出來。

“我有點難接受……這怎麼可能呢？”

“我也覺得不可能啊，怎麼說這都不科學。但就是這麼發生了。”

“阿孃？”

瀾先生沒說話。

有漪過了好久才說出下半句：“我上次這麼震驚還是無洭一頓吃八個肉包。”

呃，有漪，真的，這麼嚴肅的時候說這句話不合適。

瀾先生咳嗽了兩聲，把我和有漪從神遊的狀態拉回來。

“瀾姑姑，你怎麼了？”

“阿孃，不舒服嗎？”

“我還好。”瀾先生因為咳嗽而微蹙，唇邊可是勾著笑容，“最近天氣變得厲害，你們小心些，不要著涼。”

說起來，在觀看瀾先生和朱珏回憶的結尾，瀾先生好像也咳嗽了兩聲？雖然很輕，但我總覺得瀾先生的肺似乎有點問題。

大概是我想多了。瀾先生……怎麼會有問題呢。

“這次暑假，我應該可以在大梁多待些日子。”

“暑假？若汐，你老說些我聽不懂的話。”有漪扁了扁嘴。

“暑假就是很長的一點休息時間。我那一頭的身體就能睡很久，我也就能在這裡呆很久了。很合理嘛！”

有漪點點頭走開了。

反正我聽見她偷偷在嘟囔“哪裡合理了，一點都不合理”。

可愛的大師姐。

瀾先生邀請我與她們同行，一起在靜水樓裡走一走，順便遛個狗。

我當然同意啊。別說遛狗了，遛我都行。

開玩笑的啦。

碧波盪漾，微風拂過，暗香浮動。走在荷花池的小道上，連心也會平靜下來。小霖在前面撒野的跑，一蹦一跳的開心壞了。

“有漪姐姐，這唐狗你是從哪裡找來的？”我不禁發問。畢竟在梁朝，狗好像還是很少見的。

有漪望著小霖笑道：“那天你還睡著，我下山去替人診病。那戶人家新生了幾隻小狗，愁著自己太窮沒法養。我給他們診治，他們沒有錢買藥，我就抱了一隻狗當作藥費了。”

靜水弟子都這樣。替人診病雖然不是分文不取，但是很人性的。如果那家人交得了費用，靜水弟子照單全收；交不出錢，隨便給點什麼，她們也都收。什麼花環啊草結啊，或者一些手工藝品，靜水弟子都要。沒人會真的賴著賒賬。

走著走著，瀾先生突然告知我，一年後要檢測我的課業成果。如果透過了，就可以下山去歷練了。歷練時間可以短至半天，長至幾十年，全憑自己心意。現在雖然也可以出去，但必須要有比自己年長的弟子在旁保護安全。

哇，終於可以出去逛了。以一個靜水弟子的身份！我興奮的同時有些惶恐，我怕自己找不到回來的路，更怕遇到我不能處理的問題。

有漪在一旁給我打氣：“沒事，靜水在外的名聲很好，基本不會有人來找你麻煩。如果有，那就是和阿孃在作對。那他可能……會很難活下去。”

我心下一驚。瀾先生在外的勢力原來這麼大嗎！轉頭看去，瀾先生與我對視一眼。她的眼神是那麼堅定溫柔，讓我一瞬間就有了無限的勇氣，如同有了個強大的靠山。

神色恍惚之間，我發現一座小小的花冢。那花冢旁零星有幾朵不知名的小花在風中搖曳。

“瀾姑姑你看！好漂亮的花冢。”

“是呀。”瀾先生的神色不著痕跡地凝重了剎那，隨後是無奈的微笑，“確實很美。”

“哪位弟子在此設了個花冢，真有情趣。”

慢慢向前走去。荷花池的水輕輕拍打在我的腳邊，濺起一朵潔白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