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 對!逃避。這個詞點醒了薛妤。
她記得薛妤的魂魄說過,跳崖之前是有一點點後悔的,可是回頭一看,什麼都沒有,只有那一輛馬車。
那她到底逃避什麼呢?只要不是天大的事,薛相就能給她頂著。
天大的事?
電光火石之間,薛妤和陸遲幾乎同時脫口而出“君上?”
對!
陸遲說,吵架前一天,薛妤說要去請君上賜婚。
而她心神不定的回來,很大可能是去了宮裡。
那麼薛妤的跳崖自盡,和宮裡就脫不開關係了?
薛妤看著陸遲,陸遲擰緊眉頭“我知道,我會去查清。”
薛妤點頭,隨後詫異道“你不問罪嗎?”
“問罪?”陸遲想了想“你以為我是在套你的話,認定你是殺害薛妤的兇手,然後報仇嗎?”
薛妤沒搭話,等待他繼續。
“不管怎麼說,我與她有婚約在身,我不知她的去向自然是要查清的,現在她死了,我也難過惋惜,可我真的不喜歡她,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薛妤有些慶幸,有些悲涼。 慶幸陸遲能夠懂她,分擔她的秘密。又悲涼陸遲不愛真的薛妤。
可是,一個身體兩個靈魂,他能分清嗎? 薛妤心裡雜念太多,自已也說不好。
陸遲看她神色疲憊,握了握她的手“先睡會兒吧,事出有因,必有破綻。我會去查清楚的。”
薛妤沒多說什麼,她回應不了他的心意,也做不了其他事,只能先休息,這副身體真的太容易疲倦了。
陸遲見她躺下,對她笑了笑,而後輕手輕腳到了屏風後的窗邊,一聲細響消失不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至少現在天還塌不下來。
想罷,薛妤沉沉睡下。
再次醒來,是第三天的午後。
“小姐,你終於醒了?嚇死我們了。”
晚寧上前跪在床邊,眼裡是藏不住的擔憂。
薛妤皺眉“怎麼了?”
睡一覺而已,不至於吧?
晚寧扶著薛妤坐直,給她後腰靠了一個軟墊“小姐,前天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睡著的,兮音送來晚飯也不見醒,以為你太累了,就讓你繼續睡著。可是昨天午飯你也沒起,老爺太太都嚇得不輕,叫了宮裡的太醫,看了也說沒什麼,是前些日子懼怕傷身,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所以,我這一覺睡了三天?”薛妤不可置信。
晚寧端了一杯茶過來“對啊,著實給我嚇得不輕。小姐,你懼怕什麼呢?怕那個宋南修嗎?你跟他出去後到底發生什麼了?”
懼怕什麼?薛妤自已都搞不清楚,怎麼說得清楚呢?
薛妤接過一飲而盡,隨後轉了轉脖子和手臂,這一覺睡得真舒服啊,身體都輕快了很多。
“兮音呢?”薛妤環顧了一圈,沒見到人。
“剛才門房說有人找小姐,兮音去看一下,若是不知道的,就將他哄走。”
“嗯”薛妤使勁伸了個懶腰,果然睡眠養人啊。
“我還想喝杯水,可以嗎?”薛妤看著晚寧,有些小心的問道。
晚寧訝異“小姐說什麼呢?有什麼不可以的。”
薛妤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日子過慣了。
“晚寧,小姐醒了嗎?老爺讓我過來問問,若是醒了就去飯廳一起用飯。”
晚寧開啟小窗“小姐醒了,我這就給小姐梳妝。”
樓下的小婢應了一聲就走了。
一番收拾,薛妤去了飯廳,薛父坐在主位一邊飲茶一邊看書,薛母在和一旁的櫟容姑姑說話。
一路上,她問了晚寧很多事,府裡的人或者是薛妤的一些親友。
還好相府夠大,把最主要的都聽得七七八八了。
薛妤吸了吸鼻子,還是有些不習慣“父親母親久等了。”
薛母聽到聲音立馬起身過來拉她“餓瘦了,三天沒吃飯了,快快坐下,全是你愛吃的菜。”
薛妤瞟了一眼,糯米雞,東坡肉,八寶鴨,油燜筍,蘑菇菜心,炒茭白,蜜漬豆腐,棗糕,芙蓉湯,梅花香餅。
大多都是甜食和不易消化的,薛父和薛母這個年紀應該都不能多吃這個吧。
想著這份寵愛,又有些心酸。
薛父輕咳“好些沒?”
薛妤點頭“我沒什麼的,睡飽了渾身輕快。”
薛父給她夾了一塊糯米雞“快吃吧。”
薛妤看著眼前的菜瞬間為難起來,這些菜別說吃了,平時都不會多看,因為她除了學業還要打工,體力消耗大,她吃的一般都偏重口味,路邊的盒飯是她的最愛,鹹味辣味都夠,能下飯。
羅嶽鳴經常帶她去西餐廳,然後點一大堆沙拉牛排之類的,她吃不飽,半夜只能起來煮麵。
有一次吃麵,被下樓喝水的羅嶽鳴看到,那之後才讓她自已選擇吃什麼,但大多都是羅嶽鳴在等她,並不會吃。
薛妤張了張嘴,實在無法強迫自已吃下去“父親,我…不是很餓。”
薛父看著她,雖然眼裡多是心疼,可是那個眼神,似乎快把薛妤看穿了。
薛妤下意識低頭,而後趕快夾菜往嘴裡送。
薛父招了招手,胡管家挨近身旁“小姐,您想吃什麼?我再吩咐廚房做。”
薛妤愣了愣,抬頭看看薛父。
“口味變了就變了,這是自已家,想吃什麼就說,廚房做不了就去酒樓,酒樓做不了就請御廚,沒什麼不可以的。”薛父慢悠悠說道。
不知為什麼,薛妤總感覺薛父在這一刻,老了許多。
薛母也挨近她“沒事的卿舒,廚房很快就做好了,你想吃什麼,儘管說。”
卿舒,薛妤的小字。
在眾人關心的目光下,薛妤推脫不了,只好硬著頭皮說了幾道菜,以為薛父會責備她不該吃的太過辛辣。
沒想到薛父大手一揚,胡管家一通小跑去吩咐了。
“這一趟出門,受苦了。以後不要往外跑了,家裡什麼都有。即便日後你不嫁人,只要為父還有一口氣,也一直照顧你。”
沒來由的眼淚滴答落下,薛妤鼻頭一酸竟然說不出話來,薛母用手帕為她擦拭“卿舒不哭,平安快樂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知道嗎?”
這是親情的滋味嗎?
莫爻太久太久沒感受到了。
她其實一直都渴望有個父親,不需要他功成名就,不需要他腰纏萬貫,只要他能在下雨天撐著一把傘來接她放學,能拉著她的手一起回家,就夠了。
而現在,薛父雖然嚴厲,對她的疼愛卻是隻增不減。
得到了嗎?
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