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呢?”莫安茹一下一下的撫摸她的頭髮,軟軟的,柔柔的“媽媽的乖乖是全世界最優秀最孝順的孩子,別人即便是送來金山銀山,我也不會換的。”
莫爻哽咽得不行,抽抽搭搭道“媽媽……我…知道…知道錯了,媽媽你…你好…好好的…行不行?你…不要離開爻爻,爻爻……不能…沒有…媽媽……”
莫安茹似乎恢復了些許力氣,輕輕側身將莫爻攬入懷中“媽媽的小乖乖要聽話,往後要好好吃飯,好好生活,要健健康康的。”
莫爻拉過被子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已哭出聲來,聽到莫安茹的交代,不住的點頭回應。
“只是要辛苦我的爻爻一段日子了,助學貸款怎麼辦知道嗎?大三課少,爻爻在學校兼職吧,不要出來了,外面不安全。畢業後找一個穩定的工作,平平淡淡的過完下半輩子吧。”
“爻爻,以後多交幾個朋友吧,之前忙著照顧我,沒時間交朋友,這樣不好的,你得有個聊得來的朋友才行,開心難過時才好訴說啊,愛情終難長久,所以對待朋友更要真誠些,老了還能互相依靠。”
“爻爻,你有外公外婆的,只是媽媽很讓他們失望,所以沒臉回家,媽媽不想你去找,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不能再讓外公外婆受這份折磨了。”
“爻爻,媽媽這一生好累啊,可是媽媽也知道,爻爻乖乖比媽媽累太多了,媽媽走後,不要太牽掛知道嗎?自已好好的過下去,媽媽會保佑爻爻的。”
莫爻哭得喘不過氣,點頭回應著,突然,搭在頭上的那隻手一下子滑落……
莫爻淚眼婆娑抬頭看,莫安茹已昏睡過去,監測儀開始出現警報聲…
“媽媽……媽媽……”莫爻不停搖晃莫安茹的身體,期盼她能醒過來。
醫生護士慌忙闖進來,“家屬離床”
莫爻揮著手臂不允許人靠近“走開,不要碰我媽媽,走開,她太累了,不要折磨她了……”
醫護人員面面相覷,主任點了點頭,才相繼離開,在醫院裡,生離死別見過得太多了。
不知道抱著莫安茹的身體哭了多久,眼睛腫到睜不開,抬頭一看,天都黑了。
莫爻還在忍不住流淚,卻也恢復了理智,輕輕撫摸莫安茹的面龐“媽媽,我答應你,我都答應…”
正要起身去找護士,門外傳來敲門聲,而後進來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莫爻小姐嗎?”
莫爻點頭。
“莫小姐請節哀,我們是來為您的母親莫安茹女士做最後的服務的。”
莫爻蹙了一下眉,驀地才想起羅嶽鳴說過的。
“莫小姐,我們現在會給莫安茹女士梳洗換衣服,然後接莫安茹女士到火化場進行火化,最後送到墓地,您看,您這邊需要跟隨嗎?”
莫爻轉頭看著莫安茹爬滿了儀器的身體,搖了搖頭,這樣受折磨的身體,怎麼看得下去。“我去外面,待會兒好了我再進來。”
莫爻去洗手間認認真真洗了個臉,發現方才的幾個男人已經出去,房間裡有兩個女人在給莫安茹把各種管子和儀器拿開,也是,給逝者最後的尊重不就是出於性別意識麼,之前眼睛腫得睜不開才沒發現她們。
看著莫安茹骨瘦嶙峋的身體,莫爻再一次淚溼雙眼,擦了一把眼淚後將指甲塞到嘴裡狠狠咬了一下,逼迫自已不要哭出聲。想不明白為什麼老天要如此折磨她,試問哪一道關是能輕易過的,可是莫安茹還是一聲不吭挺過來了,這麼多年,莫安茹沒有時間交朋友傾訴苦與樂,沒有臉面與父母貼心長談,儘管如此,莫安茹沒有抱怨什麼,而是努力生活著,奈何世間上,光是努力活著都很難啊…
莫爻指甲都快咬斷了,哭聲差點抑制不住,猛吸了一下鼻子而後出門。來到安全通道,拿出手機撥通了那串號碼。
電話響了一會兒,也許是對陌生號碼存著防備吧。真可笑,作惡之人防備他人,真有意思。
“喂?”
時隔多年,聲音依然沒什麼變化,也是,他如今是大富人家,保養妥帖,沒有經歷過人間疾苦。
“任元清,是我。”
電話那頭愣了好大一會兒,小心翼翼開口問道“念之?”
“記性不錯,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念之,是不是沒錢用了?缺多少啊?”
莫爻哧笑出聲,多好的父親啊,二十年了,開口就問是不是缺錢。
“怎麼?你以前給過我錢嗎?”
任元清啞口無言。
“你還記得任南星嗎?”
“你這孩子,怎麼會不記得呢。”任元清似乎有些嗔怪,突然反應過來“怎麼?星星怎麼了?”
“任元清,你對我媽媽愧疚嗎?她當年義無反顧和家裡斷絕關係嫁給你,陪你一路風雨兼程,卻被你拋棄,最後,一輩子也沒能和父母再團聚。你應該懊悔的…不,你應該去死的。”莫爻眼淚滴答落下,平靜的語氣裡是無盡的恨意。
“念之,你是說……媽媽去世了?什麼時候?你在哪?我馬上過來!”任元清有些驚慌,似乎是覺著日子還長,從未把死亡看做現在會發生的事一樣。
“你覺得,媽媽會想見你嗎?”莫爻將眼淚擦淨,對於任元清,她不必流一滴淚。“任元清,你這輩子,活得夠瀟灑了,下輩子,你該還債了。十五年前,你老婆把星星賣給了境外的毒販,至今下落不明,你自已也清楚,落到毒販手裡的星星生死難料。”
最在乎的人一個不知所蹤,一個剛剛去世,沒了軟肋,莫爻就變得淡然多了,語氣平和的跟任元清說著這些往事,才能刺中他的心。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怎麼還咒起媽媽來了!青春期孩子就是叛逆!你把電話拿給星星!”
“呵”莫爻笑笑“我們十五年沒他的訊息了,你和他說哪門子的話?你不覺得這件事的發展在你意料之中嗎?從你提出要星星裝作你和蘇月靈的兒子那一刻起。”
電話那頭急切的屏住呼吸,莫爻聽得一清二楚。
片刻,任元清理清思路“念之,提出這個辦法是我的錯,可我不知道蘇月靈對星星做出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