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關機時看了時間,已經一點十五了,醫院讓今天儘快給個答覆,是否要用新方案,如果需要就得儘快交錢動手術,否則可能會影響治療,莫爻實在沒了辦法,不管怎樣,還是要先去醫院看一下莫安茹再做打算。
天氣熱得不行,莫爻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終於到了別墅區門口,抬眼看了下四周沒有什麼人,這才趕快跑出來。
等了一會兒不見計程車來,莫爻剛要準備步行,就聽到老張的聲音“莫小姐,要去哪?快上車吧。”
莫爻轉身疑惑看著老張,心裡還是抱著一點點希望問“羅總讓你來的?”
老張皺了皺眉“沒有啊,羅總只讓我去公司拿檔案,沒想到出來就碰上你了,快上車吧,怪熱的。”
莫爻抬頭看了眼太陽,還是上了車,現在可不是賭氣的時候,等她走到合適打車的地兒,黃花菜都涼了。
“莫小姐去哪兒啊?回學校嗎?”老張順手給莫爻遞了一包紙巾。
莫爻雙手接過“謝謝張叔,不耽誤你的話,送我去醫院可以嗎?或者有計程車的地方給我放下就好。”
“哪的話,耽誤不了。”老張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見她臉頰曬得通紅,又開口“大中午的日頭最毒辣,你靠著歇會兒,到了我叫你。”
莫爻點點頭,拿出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又拿出一張來將之包好,放到上衣口袋裡,這才靠到椅背上,側頭看著窗外。
老張看得清楚,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羅嶽鳴有很嚴重的潔癖和強迫症,車裡有垃圾簍,但是隻為用來丟棄檔案之類的,莫爻很有家教,坐了那麼多次車,從不在裡面扔過什麼,想來也是怕老張收拾得麻煩。
不禁感慨命運多舛,如果沒了這個身份,莫爻現在是最美好的年紀,應該在學校裡很受歡迎,有一個同校的優秀的男朋友,對她呵護備至。
略想想,不敢深思,只得加快速度,莫爻的媽媽病情很重,她沒在別墅多待,應該是醫院那邊有什麼事吧。
天氣太熱了,莫爻感覺昏昏沉沉的,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心事壓著也睡得不熟,沒過多久就聽到老張的聲音“莫小姐,醫院到了。”
莫爻慌忙睜眼“謝謝張叔,我先走了。今天麻煩您了。”而後忙下了車,向電梯衝去。
老張抿嘴長嘆,搖搖頭打著方向盤走了。
因為羅嶽鳴的緣故,莫安茹得以住重要病房。還好過了電梯的上班高峰,莫爻很快來到頂樓。
出了電梯,小護士剛好走到電梯旁,客氣叫了聲“爻爻來了,媽媽今天狀態不錯,快去看看吧。”
莫爻道了聲謝就走開了。
小護士趕快跑到護士站八卦“哎哎,V9號房,那個見不得光的小情人來了。”
VIP病房事情相對較少,這下有了閒工夫,自然三五成群湊攏。
“她男朋友沒來嗎?那男的好帥的!雖然每回帶著口罩和墨鏡,也不難看出他帥啊!”
“瞎說什麼呢,哪就是男朋友了,她絕對是包養的,要真是男朋友,這些費用怎麼不是預繳?每次需要繳費,她就躲到走廊陽臺打電話,正大光明的男女朋友怕什麼,除非根本不正常!”
“也是啊,那男的總共就來過兩次吧?再忙也說不過去啊。”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莫爻在門口定了定神,堆著笑臉開門進去“媽媽吃飯了沒?外面好熱啊,我洗個臉。”
還沒等回答,莫爻進了洗手間,還好鏡子裡的她眼睛沒紅,這種時候,莫安茹應該最怕她難過吧。
清爽洗了個臉,一邊用紙巾擦拭一邊走出來“媽媽氣色好多啦,中午吃的什麼啊?”
見莫爻坐下,莫安茹扯出一個笑容,這一笑彷彿用盡了力氣,讓她全身都抽搐了一下,莫爻忙撇過頭假裝沒看見。
“爻爻來了,中午護工餵我喝了一點兒南瓜粥和木耳湯,食材挺新鮮的。”
這句話說得很慢很慢,莫爻耐心聽著“下午呢?下午想吃什麼?”
莫安茹皺著眉搖了搖頭,她是真的吃不下了,卻沒有太多力氣說。
莫爻鼻頭泛酸“沒事兒,現在時間還早呢,剛吃飽就要想下一頓食物,怪為難的。”
起身去拉了紗簾,這陽光太刺眼了吧,眼睛被刺得生疼。
莫安茹用力擠出一句話“爻爻,我想睡會兒。”
莫爻忙過來將病床放低“睡吧,我在這呢,今天沒課,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陪你。”
莫安茹點點頭,呼吸很快就比剛才平穩一點了,這已經見怪不怪了,莫安茹的睡眠時間一天比一天長,她太虛弱了,虛弱得就像水邊一顆獨自生長的蘆葦,軟綿綿的隨風擺動,萬一哪天風再大些,就徹底起不來了。
莫爻輕手輕腳走到洗手間,對著鏡子看了半天,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她快撐不住了,真的撐不住了。
無數次想過帶著莫安茹一起死去,又害怕任南星孤苦無依,一堆又一堆的壓力和問題讓她沒辦法去死,也不能去死。
莫爻其實原本不叫莫爻,小時候她跟著父姓,叫任念之,父親任元清是一家小企業的經理,莫安茹是城北小學的老師。在她兩歲的時候,莫安茹生下弟弟任南星,這樣的家庭條件原本也還算過得不錯,可是一家四口的好日子維持了不到一年,任元清一次偶然機會和老闆的女兒一起去外地出差,兩人勾搭在一起了。情節很老套,老闆的女兒非任元清不嫁,老闆給出了公司繼承人的橄欖枝,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一家企業也成了任元清拋妻棄子的理由。
很熱的盛夏,任元清和那個女人到家裡提離婚的時候,莫安茹靜靜聽完,一滴淚沒掉,抬頭問了任元清“想清楚了?”
任元清原本想著她要是大吵大鬧的發瘋,自已離開也會更情有可原,畢竟誰也受不了這樣的女人,可是偏偏安安靜靜,任元清臉上有些掛不住,愧疚感也多了起來。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那小三怕任元清反悔,立馬出聲“當然想清楚了,我們待會兒就領證去。”
莫安茹沒在說什麼,提筆簽字。
悶熱的房子裡,莫安茹沒開空調,每個人脖頸處都有一層細密的汗,那個女人穿著一條寶藍色緊身吊帶裙,不停的用手扇著風。
三歲的任念之似乎看出來了什麼,眼眶溼潤抱著任元清的胳膊搖晃“爸爸不要走好不好,爸爸下午帶我去吃冰棒好不好?爸爸,我不喜歡這個女人,你不要帶她到家裡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