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湚珣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薛妤打斷她“行了,我知道就行了,你別說出來。”
有些事憋在心裡比較好,一旦講出來,會默默將它設定成自已的願望,然後情不自禁向它靠近。
李湚珣張了張口,又選擇閉嘴。
“你知道你現在是男子嗎?”
李湚珣氣癟的點點頭。
“你知道就好,我怕你一時分不清。”
薛妤沒有私心,薛若梧是她的妹妹,李湚珣是她的好友,如若兩個人都是以女子身份來愛慕紀伯言,薛妤會鼓勵二人去追尋,只看花落誰家。
可是李湚珣不同,她最多隻能再娶一個女子進宮過完此生,她沒辦法昭告天下,她是個女子。
所以她不希望李湚珣做這些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的事。
若她有一天真的公開了這件事,那沒辦法,就看紀伯言喜歡誰了。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總是很想見他。”
李湚珣說到此處,眼眶泛紅。
薛妤明白她有多難受,情竇初開卻只能深深藏於心中,不僅愛意不能宣之於口,連自已是個女子這件事也不能宣之於口,所有的一切便成了委屈,只有自已在默默承受。
薛妤輕輕拍她的背“會好的,會過去的。”
除此之外,還能說什麼呢?還能怎麼勸慰呢?
她的人生走向基本已經定下了,還能怎麼折騰?
李湚珣挫敗得抱緊雙膝“薛妤,好難啊……我要怎麼辦?”
薛妤心疼的看著她,怎麼辦?自已也想知道怎麼辦。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李湚珣側頭,乖乖的聽她說。
“從前有一個和尚,叫玄奘。他為了能普度眾生,選擇去西天取經,他有三個徒弟,個個本領通天。他們一路遇到了數不清的妖怪和難事,可全都被他們四人輕鬆解決。然而有一次,他們到了一個國家,那個國家沒有男子,全是女子。”
“全是女子的國家?”
“對”
“那……她們怎麼繁衍後代呢?”
“女兒國有一條河,叫子母河,若是做好了當母親的準備,就可以喝這條河的水,自然會懷孕生下一個女兒。”
“真是神奇,然後呢?”
“師徒四人到了女兒國,國王一眼就喜歡上了玄奘和尚,百般表示,玄奘也不為之動容,過了好些天,國王的理由已經不足以留下他們了,玄奘還是離開了女兒國,玄奘他們走的那天,國王在城牆之上似哭似笑,看著玄奘的背影大喊‘下輩子娶我可好?”
聽到此處,李湚珣淚流滿面,她不甘心的問“玄奘答應了嗎?”
薛妤搖頭“玄奘好像沒聽到,待他多年後圓寂時,千佛誦經,他走之前,只笑著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好字。後來他的徒弟還說,一路過關斬將,越挫越勇。可他的師父,差點留在女兒國過不了情關。”
李湚珣將頭埋進膝蓋,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自已一出生就註定了是孤獨的,為何還要執著於一個男子無法自拔?
薛妤輕撫她的背“玄奘有自已的路要走,他要為眾生求取真經,國王也要為她的子民負責,說到底,她們之間的情愛,不過是黃粱一夢而已。玄奘不可能打破戒律清規,國王也不能捨下王權富貴,二人註定無法在一起的……”
“薛妤,我好羨慕你啊……”
薛妤看了看還在看書的陸遲,不知道怎麼接這句話,遇到陸遲,是很幸運的事,可是她失去的,更多。
“或者,君上還有其他辦法。”
二人抬眸,陸遲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身邊。
李湚珣蹙了蹙眉“你聽見了”
陸遲將薛妤扶起來“地上涼,去椅子上坐會兒歇歇。”
薛妤點頭坐到一旁。
陸遲也在她身邊落座“君上,這地兒就這麼大,我還能躲哪兒去?”
“那你說,有什麼辦法?”李湚珣有些賭氣的說道。
薛妤看著他,並不覺得還有什麼辦法,難不成養面首?紀伯言那滿腹經綸,會同意嗎?
既然知道結局,為何還要破釜沉舟一試呢。
陸遲看穿薛妤的心聲,道“人就是這樣的,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試試怎麼知道。”
“君上,有了皇室血脈,您就高枕無憂了。”
“我哪有血脈?我唯一的皇后也沒了,而且我又不是男的,我怎麼和別人有血脈。”
“您不是男的,可您是女的啊,孕育孩子,很需要女子完成啊。”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一個人能生嗎?你倒是給我尋來那子母河的水啊。”
“陸遲的意思是,您大可以找一個不錯的人,來完成這件事,待你生下孩子,就交由他繼承大統,您也可以過自已想要的生活了。”
李湚珣似乎把這個荒唐的想法聽進去了“那我該找誰呢?”
“有心思的,總比陌生人好。”陸遲淡淡道。
“你是說,紀伯言?”
陸遲沒答話,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薛妤皺著眉頭聽他們這些大逆不道的狂悖之詞,總覺著這個皇宮,跟鬧著玩兒似的。
李湚珣直接一仰頭躺在地上“我也想啊,可我該怎麼說?”
“您大可直說,將你的身份,要求,和盤托出,若他願意,待生下孩子之後,您還可和他尋一個地方做夫妻。若他不願意,那就殺了他,免得讓他知道這驚天的秘密。”
“胡說”李湚珣一下子彈坐起身“是我要將秘密說給他,為何要殺他?”
“因為他知道這件事,無論他想與不想,都會被這件事影響,既然被捲進漩渦,終究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你是說?”
“太后能容忍一個初入仕途的毛頭小子,知道這牽連整個皇族的秘密嗎?”陸遲說完,嘴角不自覺上揚。
李湚珣若有所思低下頭,想起太后讓薛妤進宮為皇后的事,有些歉意的看了看薛妤,復又低頭。
而陸遲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君上,人生短短几十年,總要為自已活一次,您才出生,太后便把您架於高臺之上,這麼多年過去了,您不僅把握不了自已喜歡的人,還連自已喜歡的裙裝都無法穿上,天下萬民要顧,自已的人生,就不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