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妤向郭信頤要了一把很鋒利的短刃,而後出了軍營,高漲的信心也瞬間沒了,全是頹敗。
她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姚括率領的大軍有沒有到達陝原了。華嚴中護送的大夫和藥品會不會出問題。她的父親和母親還在不在薛府。
這一瞬間,她好似明白了真正的薛妤為何縱身一躍跳下山崖。
所有事情都沒有得到滿意結果的時候,心裡的落差太大,把控不好情緒,總覺著做什麼都徒勞無功,這一種悵然若失的頹敗感,不是誰都承受得住的。
可是,路難走就不走了嗎?
薛父薛母好歹也是真心對待自已的,無論生死,總要陪著他們一起。
薛妤摸了摸袖中利刃,下定決心便往薛府走去。
果然,一路上有許多平日裡沒見過的生面孔,裝作攤販和路人來回監視著相府。
薛妤假裝沒看到,直接回了家裡。
“卿舒回來啦?”薛母老遠就在花廳外等著,看到薛妤便叫她。
“母親”薛妤走了過去。
薛母理了理她額邊的碎髮“你父親在花廳等著你呢,來說幾句話吧。”
?什麼意思?
薛由正坐在上首,雙眼失神的摩挲著手中茶盞。
“父親”
薛由聞聲抬起頭一笑“回來啦”
薛妤點頭“父親有事吩咐嗎?”
薛由看著她,眼中盡是不捨“你待會兒回鄉一趟吧,你的婚事還未同幾位老太爺說。你成婚時,正值冬日,他們恐怕很難來到,你回去小住一段時日,也算是讓太爺們共享喜悅了。”
這是…要讓自已逃出這是非之地。
“父親的意思,是要攆我走?”
“怎會?”薛由慌忙解釋“你要成婚了,理當同太爺們講一聲,雖說他們都是表親,可一脈同枝,都是薛家人,不分親疏。”
“那便等等吧,不著急,等陸遲從陝原回來,我和他一起去,姑爺不在,新娘獨自回去說親事,讓旁人怎麼想。”
“不行,今天就去,即刻就去。”薛由命令道。
薛母忙過去道“你聲音小些,嚇到孩子了。”
薛妤怔怔站著,憋了一天的淚終於落下“父親,戰事在即,難道我看不出來嗎?我還能躲哪兒去?”
薛由被戳穿,不願搭話,扭頭不看她。
“陝原的事,我一早就發覺不對,所以才趕往宮中向君上陳情,而後去了軍營調兵,這一件件事聯絡起來,很難想象不到是有人謀劃,幕後之人,就是慶王,他今日來見我了。”
聞言,二人皆驚懼著衝過來。
“你有沒有事?”
“他有沒有為難你?”
薛妤搖頭“以慶王現在的自負,他根本不屑為難我,也正是因為他自負,所以事情才有轉機。”
“轉機?”
薛妤點頭,不願說太多,他們知道的多,反而更危險。
“父親母親,不管結局如何,女兒一定是要和你們在一起的,不要將我推出去,求您了父親。”薛妤說到最後,話語哽咽。
薛由閉眼定了定心神“罷了罷了,不讓你走了,是生是死,咱們一家人都在一起。”
薛妤抹了一把眼淚笑道“父親,我餓了。”
只要天塌不下來,就填飽了肚子再說,即便跑,也要吃飽了才有力氣跑啊。
李天風送來的飯菜雖可口,但她還沒機會吃多少。
薛由向外喊道“傳飯”
“這個時候,怎麼吃飯?”薛母疑惑。
“母親”薛妤將她按坐到飯桌旁“什麼時候餓,就什麼時候吃飯。”
“沒錯。”薛由笑道。
用過飯後,薛妤道“很有可能今夜慶王就有行動,如果有人來抓我們,不要掙扎受傷,大不了跟他們走一趟,會有辦法的。”
薛由看著薛妤,有些恍惚,而後點點頭。
三人在花廳坐著,等著……
子時的更鼓剛過,天空中就有煙火,接著都是煙火的聲音……
薛妤握著椅子的手緊了緊,慶王動手了。
薛妤似乎聽到了禁軍出城的聲音,聽到了兩軍交戰的廝殺聲,聽到了馬鳴、刀劍入骨的聲音……
而後聲音漸漸平息。
忽然嘈雜起來,這嘈雜聲往薛府的方向越來越近。
薛妤使勁握住椅子扶手,彷彿下一秒就要被自已掰斷。
薛母和薛父對視一眼後,各自落座,體面的看著門外。
門被木頭撞開,一群人馬舉著火把進來,站得井然有序。
慶王身後跟著一群人往裡走來。
“薛相,好久不見。”
“你不值得我見。”薛由重重放下手中茶盞,並不看他。
李胤恆轉頭看向薛妤“這麼短的時間,你怎麼告訴陸遲的?”
他這話的意思是?
陸遲迴來了!
薛妤笑笑“或許王爺該讀過一句話,心有靈犀一點通。”
“本王不信,你是早就知道了有人謀劃起兵,所以故意將陸遲的大軍全部調派去陝原,其實大軍沒走遠,至少有一半,等著圍攻我們?”
薛妤看著他,眸子晶亮“是”
“今日,你也是故意順著本王的話來說,模糊我的思想。”
“是”
“薛妤,本王今日說的都是真的。”
“臣女現在知道了。”
“本王是真的想過,做了皇帝一定讓你做皇后,整個後宮獨一無二的皇后。”
“王爺看走眼了,臣女沒那個命。”
李胤恆氣得咬牙切齒,大手一抬。
身邊人瞭然,衝過去將薛家三人綁起來。
薛家三人很順從地伸出手,任由他人束縛。
“很識趣。”
“沒辦法上戰場殺你,也要留一點風骨,讓你在死前看看。”
“薛小姐,你該知道說狠話是改變不了局面的。”
薛妤輕蔑一笑。
“帶走。”
士兵推搡著他們往前走,快要經過身邊時,李胤恆一把掐住薛妤的下巴“陸遲不會殺你,你乖乖做我的人質,等到上位,陸遲繼續做他的右相,你父親依然是左相,你還可以嫁給陸遲。”
薛妤看著他,一臉失望“你知道嗎?你最比不過陸遲的,就是這個。他不會用條件威脅任何人。”
“嗖”一支利箭劃破長空的寂靜,直入李胤恆的眉心,血色蔓延開,李胤恆直直倒地。
薛妤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後退。
李胤恆計程車兵驚慌失措,在還沒看得清來人時,就被一支支利箭射殺。
陸遲飛快趕來,護住薛妤和薛父薛母往後。
待敵人全部射殺,陸遲才趕快解開薛父薛母的繩子“來晚了,岳母岳母見諒。”
“無礙無礙。”
陸遲這才到薛妤身邊,看著她眼角噙淚,說不出的心疼,一刀劃開她的束縛。
薛妤一邊流著淚,一邊笑得委屈“你怎麼回來了。”
陸遲摸摸她的頭髮,“再也不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