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穿著一身月白旗袍,頭髮也挽成了髮髻,看起來倒沒少琢磨厲母的喜好。
可厲母絲毫不給她面子,不輕不重地冷哼了一聲。
轉而扭頭拉著白絮的手說道:“絮絮啊,昨天才剛說小嶼回來給你帶了禮物呢,等會兒宴會結束跟伯母一起到厲宅去拿嗷。”
這是把宋希忽略了個十成十。
厲池嶼聽到這話皺眉:“媽,我什麼時候……”
“池嶼,”厲父表情嚴肅,眼神略過略微有些侷促和尷尬的宋希,“宴會結束後馬上回家,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說著商量,可厲父帶著淺笑的眸子卻像是要吃人。
周圍都是相熟的商貴,厲池嶼不打一聲招呼就帶著一個八杆子打不著邊兒的人進來,若是被其他人知曉了,說不定厲家就要成為圈子裡的笑柄了。
更何況,厲池嶼的“準未婚妻”還在這兒呢。
這事兒要是傳到白父白母耳朵裡……
厲母在心底簡直把自已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罵得狗血淋頭,她這才裝作才看到宋希的模樣,有些驚訝地看向厲池嶼:“小嶼,這位是…哪家的千金啊?我記得江城姓宋的,好像是隻有你前段時間移民到m國的宋爺爺一家吧?但是他家好像也沒有女兒啊。”
聽到厲母說的這話,宋希臉色蒼白了兩分。
原本她也有想過不過來,可是在厲池嶼的手機裡看到了厲母的叮囑,知道他的青梅竹馬會一起,她頭腦一熱便讓厲池嶼帶著她一起來參加。
沒想到,厲池嶼口中的溫婉大度的厲母…說話竟然這般的不留情面。
這不,明裡暗裡點她身份不夠格嗎?
她自然是沒有優越的出身的,可那代表她就很差勁了嗎?
宋希能夠憑藉努力申請到同厲池嶼一樣的大學,也足以可見她並不是什麼什麼也不懂的傻子。
她落落大方地揚起一抹笑:“伯母您好,我是池嶼的同學,這次來是池嶼邀請我當他的舞伴。”
“舞伴?”厲母疑惑地看向厲池嶼,“小嶼,你的舞伴不是一開始便定好了人選嗎?那你讓絮絮怎麼辦?”
白絮站在一旁,看這幾人對峙,並沒有開口。
她暗暗打量的視線放在宋希身上,事實上,她有些失望。
劇情裡顯示的宋希,城府極深,最後也如願成為了厲池嶼明媒正娶的太太,可面前這個人,似乎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至少連白絮都能看出來,她的隱忍和些微不滿足,更別提在商場上都是人精兒的厲父厲母了。
聽到這話厲池嶼看向白絮。
他其實心底是有點氣的,當初和白絮說得已經很清楚了,如果白絮能夠理解,不應該找理由拒絕嗎?為什麼還是來了?
可少女神色淡淡地站在那兒,雪白色的魚尾長裙層疊出漂亮的弧度,恍若一尊精緻的雕像,他頓時就有些莫名的心虛,好像自已做了什麼對不起對方的事一般。
但是被挽住的手腕被輕輕捏了瞬,他當即回神。
這才反應過來自已剛才想了些什麼,臉色沉了一瞬。
“媽,是我邀請希希來的,我也並不知道我已經有了女伴一事,你不要刁難她。”
“刁難?”厲母聽見這話微微瞪大眸子。
恰逢生意場上的合作伙伴端著酒杯走過來。
“厲總,厲太太,白小姐,誒,這不是池嶼嘛?”
顯然,場上有許多人朝著幾人這邊投來似有若無的打量視線。
倒是他們二人主動過來詢問。
誰不知道江城白厲兩家交好,二人日後聯姻幾乎也都是板上釘釘的事。
如今這厲家大少爺竟然帶著一個面生的女人來參加宴會,這讓不少人不由得暗暗猜測,莫非厲家攀上了更高的枝椏?
厲父厲母言笑晏晏,跟著這二人寒暄了兩句。
“這位小姐看著面生,不知道是?”
聊了兩句,話題便被轉到了宋希身上。
只有厲池嶼抿了抿唇,介紹道:“張叔叔好,她是宋希,是我在國外認識的,我們是同校同學。”
“國外的啊?”
被叫張叔叔的男人點點頭。
琢磨著,怪不得眼生呢,原來來自國外,難不成厲氏打算拋下和白氏的合作,想往海外拓展業務?
見周圍想上來問的人多了起來,厲母揉了揉額角,朝白絮說道:“絮絮,我這頭疼的毛病好像又犯了。”
白絮瞭然,頓時神色變得有些緊張:“伯母,您沒事吧?”
厲母緩緩搖了搖頭,轉而看向厲父,同厲父交換了眼神後又看向厲池嶼:“小嶼,媽媽頭疼的毛病犯了,你和絮絮一起送媽媽回家吧。”
最後,在厲池嶼的堅持下,宋希也跟著一起回到了厲宅。
一到大廳,厲母便沉下了臉。
哪還有方才那副頭疼發作得厲害的模樣?
她拉著白絮的手走到沙發前坐下,看著還杵在門口拉拉扯扯的兩人:“小嶼,媽媽一直以為你是個聽話又懂事的孩子,你在國外受到了矇騙媽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把毫不相干的人帶到晚宴上來!”
厲池嶼拉著似乎格外尷尬的宋希走到沙發前坐下,一來二去,客廳變成了厲母白絮一邊、厲池嶼宋希一邊的對峙場面。
“媽,你知道的,我和希希已經在一起了,我也和絮絮說過了我只是把她當妹妹,難道我連自已決定談戀愛的自由都沒有嗎?”
自由?
白絮聽著厲池嶼口中無比天真的話,不由得輕輕勾起唇。
這樣的話竟然能從厲池嶼口中說出來,看來這個叫宋希的女孩兒還真的沒少給他灌輸一些奇怪的思想。
他若是能自由,也只能說明厲氏沒了和其他企業較勁的那股勢頭,生意場上,風向瞬息萬變,換句話說,若不是一早有流傳白厲兩家聯姻,厲氏又怎麼會收到那麼多的投資和合作呢?
她同厲池嶼在一起,是雙贏。
如若厲池嶼一意孤行,要同宋希在一起,被有心人得知了宋希的身份,隨便散播點資訊,只怕厲氏的股份要跌得令人落淚了。
沒有了白家的支援,厲氏也不可能穩穩坐在這第二大豪門的交椅之上。
白絮可沒少聽說,最近觸底新起的季氏集團,有了隱隱約約壓迫厲家之勢。
而季氏集團的公子,恰巧也沒有婚約在身,年齡不過二十七八,正是事業有成的年紀。
想著她輕笑了一聲。
被氣得腦袋嗡嗡響,正準備說教的厲母聽到這聲不由得疑惑地看向白絮。
白絮禮數週全,如果說最開始面對厲母承諾厲家兒媳只有她時笑容有些許苦澀的話,如今就只剩下禮貌性的疏離了。
她看向厲母:“厲伯母,按理說,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待在這裡,有些不太合適了,我爸爸認識一個很有名的治療頭疼的專家,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幫您推薦一下,我就先回家了。”
厲母見白絮起身準備告辭,神色愣怔了瞬,很快回過神來:“絮絮,先別走。”
白絮不明所以,但見厲母堅持,她便也坐了回去。
“絮絮,伯母自打你出生從小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和小嶼感情如何伯母也都看在眼裡,你也知道,伯母這個人在你面前說話也從來沒有繞過關子,今日我把你們都叫在跟前,就是想表明我的立場。”
“只要有我在厲家一天,這厲家兒媳的位置,就不可能交到外人的手上。”
厲母懂得孰輕孰重,這也是她找藉口從人多口雜的宴會回家來的原因。
她陪厲父經歷了這麼多年,企業上的事情哪怕一件都沒有經過她手,她也都知曉得清楚。
畢竟,這厲氏集團能有如今的成就,是她和厲父共同打拼的成果。
若說豪門這些富太太裡,恐怕還沒有人能比得上她,家裡和公司兩手抓,也就是近幾年她一直待在家裡享享清福。
當初厲父在外面的鶯鶯燕燕懷裡樂不思蜀,不照樣被她整得服服帖帖。
在她看來,白絮就是脾氣太好了。
像宋希這樣的女人,野心都要從鼻子裡冒出煙兒來了,怎麼逃得過她的眼睛。
偏生她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兒也就算了,爸爸還在坐牢,這傳出去讓其他企業如何想?讓厲氏的臉面放在何處?
自由,不說白絮想笑,連厲母都想笑。
她不明白,怎麼生了個兒子竟然是個拎不清事實的戀愛腦?
宋希見厲母行峻言厲的模樣,自然是知道自已今日出現在宴會上令對方極度不滿。
但是她並不慌亂,畢竟,厲池嶼是真的愛她不是嗎?
就算這位青梅竹馬的白小姐容貌過人,厲池嶼也不照樣為了她拒絕了對方。
她審時度勢,恰到好處起身,對著厲母的方向微微頷首:“厲太太,今日是我叨擾了。”
見厲池嶼跟著她起身,她格外善解人意地摁住他的肩膀,不著痕跡捏了捏以作為安慰:“阿嶼,你不要為了我和你媽媽鬥氣,我還要回去打磨論文,你們好好聊。”
說完她便轉身朝外走。
厲池嶼打算去追卻被厲母呵住。
白絮也適時告別。
終歸是家事,厲池嶼這一關白絮肯定不可能摻和,她若是從中做梗,沒準兒厲池嶼還會恨上自已,但是,添把火她還是能做到的。
出了厲宅,白絮在門口看到了宋希。
對方站在路燈下,輕輕皺著眉頭,似乎在想怎麼離開。
厲宅所處的位置同樣是別墅區,這裡也打不到車。
回來的時候,是白絮讓吳伯送的幾人。
如今吳伯的車也正停在厲宅門口,似乎知道白絮進去沒一會兒便會出來。
她眸光微轉,朝宋希走了過去,看到宋希一臉警惕地看向她,不由得失笑。
“這裡打不到車的,你家住哪,我可以讓吳伯捎你一段。”
宋希怎麼可能接受她的好意,只是低頭看著手機:“不用了,謝謝你。”
白絮自然知道她的顧慮:“沒事,你不用這麼防備我,只是這裡確實打不到車,你要出去還得要過門口的檢查,到時候只能喊嶼哥哥他們來送你出去了,我想,這麼晚了,你也不想麻煩他們吧?”
在短暫的猶豫後,宋希看了眼身後的厲宅,還是選擇了跟著白絮一起。
上了車,白絮降下隔板,將後排隔出來了一個相對隱私的空間。
“你別緊張,我就是有些好奇,你和嶼哥哥是怎麼打算的。”
宋希見她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淺淺說了句沒什麼打算,便不再開口。
顯然,她也並不是全然對白絮放下戒心。
白絮端詳了眼宋希穿的旗袍,定製款,一件價格不菲,想來定是厲池嶼花了些心思給她弄來的。
一個女人,如果連這些東西都要靠男人弄來,那她手中的籌碼,必然拿不上臺面。
她歪了歪腦袋:“這件旗袍,和厲伯母的有一件,似乎是同款,你眼光挺不錯的。”
宋希沒想到竟有此事,她只是聽厲池嶼說厲母喜好玉石,對國風一類的比較偏好,便狀似不經意說了自已對旗袍挺感興趣的。
以為這身打扮能在厲母心頭留下比較好的印象,卻不曾想,厲母才是那個最難纏的角色。
她冷冷開口,哪還有一開始甜美的模樣:“謝謝,你也挺有眼光的。”
白絮微微勾起唇:“別害怕,你是不是擔心我會在厲伯母面前說什麼,然後阻撓你們兩個?”
宋希沒回答,只是臉上的神情顯然證明白絮的猜測不假。
“放心,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雖然我確實挺喜歡嶼哥哥的,不過他既然我不喜歡我,那也就罷了,作為白氏集團的千金,我的選擇,也不止這一個,聽說最近我爸媽想讓我同季氏的總裁聊一聊,想來你應該可以放心了。”
“真的?”
白絮眉眼彎彎,看起來格外好相處:“自然。”
看著宋希若有所思的模樣,白絮沒再開口。
她知道,這個訊息,不出一日,便會傳到厲母的耳朵裡。
畢竟,在宋希眼裡,自已勉強算得上半個情敵。
自已另有目標這一事,在對方眼裡,只會變成一顆定心丸被轉述給頭腦都不甚清醒的厲池嶼。
至於厲池嶼會怎麼同厲父厲母講,那便不是白絮應該關心的事了。
她現在,是時候讓白父白母給她牽牽線。
厲池嶼久居國外,這幾年根本沒有接觸過厲氏的生意,怎麼會知道,在他眼裡龐大的商業集團底下,實際連結著無數的重要樞紐呢?
畢竟,他眼裡似乎愛情才是最重要的。
真可笑,不是嗎?
送完了宋希,白絮當即回到了白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