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小朋友彷彿看到了自己發怒的爸媽,本能地察覺到危險。
她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慢慢蹲下來,摸著吳子軒的頭笑道:“沒事沒事.”
這時她又收到一條簡訊:“不用害怕,我是關心你的人,也是欣賞你的人.”
她剛剛冷卻的恐懼和怒火再次燃燒起來,燒出一滴一滴豆大的冷汗。
這個人能聽到自己說話!他就在自己身邊!“你到底是誰?”
她仰頭大喊大叫,臉上白皙的面板上青筋暴露,滲出絲絲猙獰。
吳子軒也嚇得後退。
……園長從辦公室裡跑出來,奔赴到葉雨詩身邊,問:“怎麼了?”
“有人偷窺我!”
她抓住園長的手,緊張地說道。
園長的手猛地僵了一下。
園長以前表白過葉雨詩,但是被葉雨詩無情甚至冷酷地拒絕了。
她沒注意園長到園長的反應。
她的全部心神在此刻都被偷窺者剝奪了。
本來她以為那個躲在暗處的神秘人是她的暗者著,一直卑微地隱匿行蹤,等到她有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保護她。
現在她才察覺到這個神秘人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險。
她身上的一舉一動、衣服上的一針一線、衣服裡的一發一膚都在他的監視之下!就好像她走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突然發現自己一絲不掛供人審視一樣。
幼兒園的配色很卡通,但是她的眼中只有一片詭異的暗紅色。
園長安撫了一陣小朋友,然後問:“誰在偷窺你?”
葉雨詩鬆開抓住園長的手,邊搖頭邊說:“我也不知道。
我無論在做什麼那個人都知道!陰魂不散!”
她一口氣把米夢在飯館裡下藥、廁所裡偷拍收到李墨照片以及剛才的內衣顏色等事情都跟園長說了一遍。
園長忍不住抬頭看向園子裡的攝像頭,辯解似的說:“我可沒偷窺你啊!而且攝像頭是最近才裝的!先喝口水冷靜一下吧.”
他跑到辦公室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給她。
她仰頭,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園長看著葉雨詩雪白而細長的脖子,不由得嚥了咽口水。
葉雨詩的心情平復了一些,說:“本來我是有點懷疑你,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而且在飯館裡在廁所裡也沒那個作案條件.”
園長苦笑道:“多謝你的明察秋毫。
這個人影響了你的生活,要不,報警吧?”
葉雨詩想了想,說:“算了,根本不知道是誰。
警察也沒那麼多時間管我。
不過……我也不是好欺負的,等我找出來他是誰,看我不把他打出屎來.”
園長見葉雨詩不那麼緊張了,笑了笑,說:“注意你的言辭,這麼多小朋友呢。
你得罪了什麼人吧?是不是你的前男友在偷窺你?”
葉雨詩立刻否認:“不是。
是他的話,為什麼提醒我他給我下藥呢?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園長笑道:“或許是他自導自演。
那麼多人在場,你要是喝了藥出了什麼毛病,一查監控就知道是他。
他知道不能成功,乾脆自己揭發自己博取你的信任,降低你的警惕,繼續偷窺你。
失戀的男人瘋狂起來,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
……上課期間,她間或地朝窗戶外面看。
工作中的汗水融化了部分不安幼兒園被一群高樓大廈俯視,彷彿被一群虎狼環繞。
她看著不遠處的鋼筋水泥建築,看到好些道反光。
那是玻璃的反光還是望遠鏡的反光?她知道現在科技發達,民用望遠鏡都能看得很遠了,有的主打相機功能的的手機甚至也能達到普通望遠鏡的效果。
或許是有人在用望遠鏡偷窺?可是,如果是有人在用望遠鏡,怎麼可能偷拍到李墨虐待孩子的照片?無論是望遠鏡還是手機都沒有穿牆的作用。
只能是有人躲在廁所裡面偷拍,或者提前安裝了攝像頭。
米夢那樣的大個子男人怎麼可能窩在女廁不被發現?在李墨開除之前,園長沒有在廁所裡裝攝像頭。
或許是有人提前裝了隱形攝像頭。
想到這裡,她抽空去了趟廁所,到處尋找攝像頭。
但是她只看到一個園長裝的攝像頭。
這個攝像頭裝在牆壁上,只能看到隔間外面的情形,看不到隔間裡面的,不然的話幼兒園的女老師真的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了,這是對人身的巨大羞辱。
……放學時,家長們來接孩子。
身心俱疲的葉雨詩突然想到了辭職的白老師說的那些話。
“有人想害我!一直在跟蹤我、偷窺我、偷拍我,不管我在做什麼他都知道,真的,就連我挖個鼻孔他都瞭若指掌!他的兩隻眼睛已經黏在我身上.”
“我知道是誰,但是不能報警.”
“我勸你也辭職,不然用不了多久,你也會跟我一樣.”
白老師說這些話時眼睛睜得老大,跟見鬼了一樣。
葉雨詩慢慢理解了白老師的恐慌,因為白老師說的話正在一步一步地在她身上變成現實。
看來偷窺白老師和偷窺自己的人是同一個人。
白老師知道這個人是誰,甚至知道他會來偷窺自己,但是白老師卻說不肯指出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當時葉雨詩的確認為白老師神經兮兮的。
那麼這個人究竟是誰?“還是再去問問白老師吧.”
她一邊盯著孩子和家長,一邊給白老師打電話,卻顯示停機,抽空發微信發微博私信都沒有回覆,根本聯絡不上。
接孩子的學生家長亂糟糟擠成一團,七嘴八舌閒聊的聲音匯聚成一股巨大的噪音。
突然,她彷彿在人群中看到白老師蒼白的臉一閃而過。
估計是幻覺。
孩子基本上都接完了,只剩下吳子軒。
她給吳子軒的爸爸打電話,問他怎麼還不來幼兒園。
吳爸爸滿是歉意,說他出差了,本來是讓吳子軒媽媽來接,但是吳媽媽臨時加了班耽誤了時間,請她再等一等。
她的心很亂,跟吳子軒一起坐著發呆。
想了想,她決定跟現任男朋友打電話。
現任男朋友叫任飛,取自“天高任鳥飛”之意。
聽說高三時去應徵飛行員,身高視力反應速度等身體素質都過關了,文化成績也不錯,但是吊兒郎當的態度沒有透過政審,因此被刷了下來。
任飛在一個設計局工作,極其注重保密工作,上班期間不許帶手機,也不許帶其他數碼產品,加班也是常態。
最開始她總主動給任飛打電話總是無人接聽,因為手機不在身邊,後來就習慣任飛主動聯絡他。
因為聯絡少,又是異地戀,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現在她的心彷彿在被牛咀嚼,忐忑,惶恐,害怕,憤怒……無數種負面情緒交織在一起,只想找任飛來傾訴。
她不指望有人接聽,打算打一遍沒人接的話就掛,沒想到這次有人接了。
“巧了,剛下班,你的電話就來了!”
任飛低沉的聲音傳過來。
他在大學期間自學播音,訓練出一口午夜電臺的播音腔,本身音色就不錯,自帶低音炮效果,十分有魅力。
任飛的聲音讓她冷靜了一些。
“我碰到麻煩了,心情好差.”
“寶貝兒,怎麼了?”
她事無鉅細,把近幾天的事情仔仔細細地描述了一遍。
任飛思索了一陣,說:“不要著急。
這幾天單位正在重新安排工作,我跟單位申請調回江城,幫你找出來是哪個王八蛋。
有我在,一切都不用擔心.”
“調得回來嗎?”
“以前回不來,但是現在江城發展得不錯,單位逐漸把工作重心轉移到江城。
我好歹也是業務骨幹,能跟著過來.”
“那就太好了,我等你過來.”
說話期間,吳子軒扯了扯她的裙子,說:“葉老師,媽媽來啦!”
她放下電話,看到一個容貌普通的女人站在幼兒園門口。
一般的孩子媽媽多多少少會化點妝打扮打扮,吳子軒媽媽卻全然不理,素面朝天。
葉雨詩在大一的時候也是這樣,到了大二時就開始耳濡目染地學習化妝了,雖然不至於卸妝前後是兩個人,但是起碼會讓人看起來精神一點。
吳媽媽接過孩子,跟葉雨詩說了聲辛苦了,便帶著孩子離去。
她望著吳媽媽的背影,想起來吳爸爸精明能幹的樣子,慢慢琢磨著一個跟她無關的問題:吳爸爸和吳媽媽在一起,是因為愛情,還是因為合適?思索了片刻,她的手機又響了簡訊提示音。
現在的簡訊基本失去了溝通聯絡的功能,主要是用來接受驗證碼之類,然後是亂七八糟的廣告。
一般人都會用微信、qq這些即時通訊工具。
而偷窺者最近的幾條簡訊擾得她心煩意亂,一聽到這個聲音她就渾身緊張。
這條簡訊是廣告發的還是偷窺者發的?她不想看,擔心被簡訊毀掉好心情,但是又信裡寫的什麼,偷窺者又看到了什麼。
猶豫不決之際,園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還不回家啊?要關門了!”
“哦,走神了.”
她放下手機,收拾好東西下班。
走出幼兒園大門後,她終究忍不住好奇開啟手機檢視簡訊,上面寫著:“你居然又找了男朋友?你和你前男友才分手多久?這麼飢渴又找了男人?你太讓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