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應聲而起，卻見婉瑩還跪在地上，上前拉她一同起身。
貴妃見狀覺得可笑，不過是市井小民罷了，見了自己便嚇得站不起身，沒什麼可忌憚的。
“說說吧，你是怎麼看出我的身份的。”
姜綰恭順答道：“自然是貴妃娘娘氣度不凡，妾身也曾聽過坊間傳聞，安京城中誰人不知貴妃娘娘風華絕代，再加上你腳下穿的這雙鞋。”
“鞋？”貴妃娘娘低頭看了看，今日出宮前，專程讓宮女挑了身尋常的便衣，鞋子也是精心選過的，並不是宮中才有的樣式。
“對，娘娘的衣衫或許是在宮外採買的，可這雙繡鞋確是宮裡才有的手藝。”
一雙鞋上只是繡了些花鳥罷了，並沒有什麼代表身份的繡樣。
貴妃道：“你繼續說。”
“你鞋上繡著的雖然是春燕，但針法用的確是繡凰鳥才會用到的，民間不允許女子擅用鳳凰紋樣，一般的繡坊都不會繡凰鳥特有的針法，所以這雙繡鞋出自宮中。”
“後宮這麼多妃嬪，你又怎知我就是貴妃？”
姜綰失笑道：“聽聞皇后娘娘常年禮佛，又怎會到這道觀中來，況且貴妃娘娘的身姿氣度，自然是旁人不能比擬的。”
姜綰哪裡懂什麼繡法針線，她是方才迅速開啟了系統技能，靠技能【才華橫溢】分辨出的繡樣針法。
技能只寫了一句：此針法是鳳凰繡樣常用的針法。
其他的純粹是自己胡謅的，想必這雙繡鞋也不可能是貴妃娘娘親手繡制的，那她信與不信，還不都是看自己怎麼編。索性挑了些貴妃樂意聽的話來吹捧她。
吹捧幾句自己也不會掉了塊肉。
貴妃想起方才這位侯府夫人帶來的女子，跪倒在地似乎十分懼怕她，再看看如今侯府夫人也一副小門小戶，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一時間覺得甚是無趣。
“你們二人來道觀想必是要卜卦吧。”
姜綰答道：“回稟貴妃娘娘，我此次來是想算個開張的吉日。”
貴妃斜睨她一眼，說道：“便勞煩天師替她看一看命數罷。”
姜綰只覺得跟貴妃說話好費勁，還是隨天師去了一邊的占卜臺。
天師看了看剛寫於紙上的八字，墨跡還未乾透，應對著手中的羅盤，又掐了掐指節，忽然神色一凜，口中念道：“實在奇怪。”
原本在一旁閒閒喝茶的貴妃聽到此言也抬起了頭來：“哪裡奇怪？”
“此八字天柱明明命數已盡，可地支卻又強續了命數，實在罕見。”
天師眯起眼仔細看了看姜綰，神色更加古怪了：“這位善信，你仔細看看八字可有寫錯？這八字同你的面相不合啊。”
姜綰心想天師確實有幾分真本事，自己借屍還魂的事都能讓他看個大概。
她囫圇道：“天師，這八字確實是我的，只是我多年前曾不慎落水，昏迷三載才醒轉，這些怪異之相是否與此事有關呢？”
“雖我也是頭一次見這種命數，不過有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往後的運勢倒是勢如破竹。”
貴妃在一旁聽著也來了興致，問道：“你是想讓大師幫你算算店鋪？說說你的店。”
姜綰並不瞭解貴妃為人，並不敢多說。
“不過是個普通的茶舍罷了。”安京的世家女眷許多都在外有自己的產業鋪子，倒不足為奇。
貴妃娘娘開口讓天師為姜綰鋪子開張算了個吉時，便讓姜綰離開了。
姜綰臨走到門前，又聽見身後一道冷冷的聲音：“晏夫人既要經營，便好好將心思放在茶舍上，不要跟後宮中人牽扯上了，免得傷到自己。”
姜綰明白她是在指長公主殿下，也並未多說，只轉頭說了句：“多謝貴妃娘娘提點。”便告辭了。
下山路上，婉瑩撫了撫胸口道：“我平日裡雖常見到王公貴族，但也都是來聽曲的客人，說幾句好聽的哄一鬨都很好說話，後宮中的妃子卻還是頭一遭見到。”
“今日算是知曉了，為何那些王公貴族都愛往煙花柳巷跑，家裡養著這麼個女人，整日對著冷臉，誰不想往外邊跑。”
這話說得姜綰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婉瑩問道：“你竟然在女紅繡技上有如此高的造詣，遠遠一看便能知道繡鞋上的針法？”
姜綰搖了搖頭：“我哪裡懂什麼繡法，只不過我聽說過貴妃娘娘也不擅女紅，所以才信口胡謅的罷了。”
“你竟開口胡謅，就不怕回頭她發現了怪罪於你？”
姜綰怕什麼，繡鞋上的針法系統鑑定過了確實是繡鳳凰的針法，她胡謅也是有依據的。
“娘娘只是想讓我猜她的身份，既然都已經猜中了她哪還會管過程。”
婉瑩又問：“那你怎麼看出她就是貴妃娘娘的？”
“前幾日我去了一個宴席，席間說了些話或許不合時宜，隔天被太后娘娘一道懿旨宣進宮裡訓話，後來是長公主殿下出面幫忙解圍。”
“我能與後宮有牽扯的只有這一件事情了。方才我們入殿內時明明是初見貴妃娘娘，可她打量我們的眼神分明帶著敵意，就好像同我有過過節一般。”
“我曾聽世家女眷閒聊時提及過太后常勸誡聖上勤政，不可沉溺於後宮，而後宮中最得寵的妃子正是貴妃，二人也因此不合。”
“長公主殿下是太后娘娘所出，貴妃自然也不喜長公主，二人常在公開場合起口舌之爭，這是大家明面上就知曉的。”
“所以我才猜想，許是貴妃娘娘知曉了長公主殿下為我解圍之事，將我視為長公主殿下的人，自然對我也就沒什麼好臉色了。”
婉瑩聽完才明白其中的糾葛，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有多言，想必貴妃娘娘也記不住自己的臉，哪怕有禍事也落不到自己頭上。
姜綰又說：“今日本想著帶你上山來散散心，哪想到遇到這些事，婉瑩姑娘不必擔憂，我們正常開店便好。”
婉瑩心裡想的卻是：被貴妃娘娘盯上，這小店只怕開不長久，若想安穩，只怕還是得回花柳巷重拾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