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叫來棗兒,說道:“安排個可信的府衛,去茂城打聽一下,前幾日辦喜事的梁公子家中可有出什麼事。”
棗兒伶俐的點頭應下,姜綰又補充道:“速去速回。”
這事一定不像婉瑩姑娘說的那般簡單,若是姓梁的敢欺負婉瑩姑娘,讓她知曉了一定要幫婉瑩姑娘討回來。
待婉瑩梳洗好,換了衣衫,蘭婆立刻端上了冒著鍋氣的餐食,婉瑩姑娘顯然是餓壞了,也不知這兩日在路上怎麼過的。
砂鍋中的湯冒著熱氣,姜綰只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碗邊都燙得直摸耳朵,可婉瑩姑娘居然就這麼喝完了整整一碗。
蘭婆在一旁看著心疼,溫聲勸她:“鍋裡還多,慢慢吃,別燙壞了。”
婉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一時間很是羞窘,似乎是覺得自己丟臉,眼睛都紅了一圈。
她哪遭過這等子罪,先前在煙花柳巷,都是要挑客人的,樓裡媽媽對她都要捧著哄著,衣食向來不愁。
可如今也不知是怎的淪落到這般境地,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太過貪心?
都怪那個姓姜的世家小姐,若不是侯爺遲遲忘不了她,說不定自己早就已經拿下侯爺了。
姜綰只見她面上陰晴不定,問她怎麼了,卻也不願說,便只好安慰著她又吃了些。
用過餐,婉瑩想在外找個住處,蘭婆心疼她,努力勸說:“姑娘你便住在侯府吧,不過是添雙筷子的事。”
“你留在府中,我也好給你補補,瞧這小身板瘦的。”
姜綰知道她是估計晏北淩,帶著婉瑩朝客房走去:“你瞧,這客房雖小了些,但勝在位置好,在院子的最裡邊,離院門、正房、小食堂都遠,主要是清靜。”
“旁人不專程來尋你是不會路過這裡的。”
“這院兒裡白天也就只有我、蘭婆和棗兒三人,侯爺向來白日裡都是不著家的,你也好與我們做個伴。”
婉瑩聽到這裡,態度才算是鬆動了些。
“我住在這裡的事情,你可否不對外說。”
“你放心住便是,平日裡也沒其他人會來,哪怕真有人見了你,你是我光明正大要來小住的客人,這有什麼的。”
婉瑩點點頭,她如今確實身無分文,在外租間屋子難免開銷大,不如先在此處過度一下。
“另外,你先前說想在店中尋些事情做。”
婉瑩有些緊張,生怕姜綰變卦不肯收她。
確實,她也只會跳跳舞、唱小曲、哄客人開心,這些都上不得檯面。
姜綰的茶舍是想賺那些世家女眷的錢,婉瑩所擅長的只適合用來哄男人。
“是不是店中已經招滿了人,留不下我了?”
“留得下留得下,人再多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可是……我怕沒什麼能幫得上你的。”
姜綰笑了:“我店裡的生意,還真就需要你幫忙。”
她想在店中闢一塊地來,專程用來授課,分門別類教導後宅女眷們,如何透過細微反應立刻讀懂男子的想法以及建立取悅自己的心態。
比如彈琴、女紅、裝扮其實並不只是為了取悅男子而存在的,更重要的是彈得一手好琴、繡工了得、穿美美的衣裙,自己也會開心。
這是姜綰重活一世才明白的道理,這個朝代女子本就身份低微,想要在人前抬得起頭,全都要靠家主恩寵。
其實前幾日陳家夫人來侯府鬧事時說了幾句話,姜綰事後回想起來,只覺得如果陳夫人所說不是為了賴進侯府而佯裝心疼女兒,那天下女孩子的父母都該以她為榜樣才對。
陳夫人當時口中一直叫嚷著自家女兒在侯府受了冷落,為陳心巧抱不平。其實當下大多數女子若在夫家不受寵,當爹孃的只會覺得是她自己不爭氣,沒幾個會真的心疼女兒,關心她過得好不好。
只不過陳夫人當時也是做戲,目的是想賴進侯府罷了,陳心巧究竟過得好不好,陳員外與陳夫人未必真的關心,否則那日見陳心巧受了委屈,早該將她帶回家去,可最後自己說了幾句重話,陳家一家子還不是丟下女兒跑了。
歸根結底,是世人看待女子固化的態度,姜綰有一些私心,並不只是為了賺銀子,若能靠這家小店,一點點改變女子自身的想法,首先學會愛惜自己,那她便會覺得很滿足了。
直到第二日傍晚,派去茂城的府衛才回來,這時晏北淩已經回府,正坐在桌前與姜綰一同用晚膳。
棗兒進門小聲在姜綰耳邊說府衛候在門外,姜綰瞥了一眼晏北淩,見他似乎只專心在用膳,便獨自起身去了門外。
姜綰將府衛拉到一邊,讓他小聲回話。
府衛壓低聲音說道:“回稟夫人,在下去當地問過了,姓梁的富商在當地生意做得很大,有些聲望,並且十分看重新迎娶的妾室,大擺了流水宴席,連城中的普通百姓也可去享用喜宴,想必梁公子還是很滿意這門婚事的。”
“辦這麼大,他家裡的主母就沒意見?”說不定並不是梁公子的問題,是梁家主母欺負婉瑩。
“梁家沒有主母,梁公子父母早亡,連著正妻也早早病故了,當時有算命先生說他命中富貴,可惜克親,一直無人再敢進梁家的門,聽聞梁公子相中的是個青樓女子,對她極好,這新婦才會收下樑公子的聘禮。”
“那為何新婦還會離了梁家呢?”
“並非是新婦主動離的梁家,而是梁公子在新婚當天夜裡,將新婦趕出來的。”
“街巷上都在傳,說是這新婦不守婦道,新婚當夜吃醉了酒,竟在喜榻上喊別的男子的名諱。”
“她口中喊得正是......”府衛似是難以開口,抬眼小心翼翼看了看姜綰。
姜綰心下一驚:“她新婚當夜喊了侯爺的名諱!?”
“正是......”府衛的頭又低了幾分,生怕夫人發怒牽連到他。
哪知這位侯府夫人只是愣怔了片刻,看著有些驚訝,卻絲毫不生氣。
姜綰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賞給府衛:“退下吧。”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轉身推門,卻發現晏北淩居然就在門邊上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