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世，修羅國度與兇嶽疆朝的接壤地界一片殺伐之聲，應龍師率先挑起的戰爭仍在繼續。

幽暗聯盟畢竟鞭長莫及，在梁皇無忌一眾趕回魔世、網中人與蕩神滅率魔頂上後，魔伶公主與鬼飄伶抽身而退。應龍師也不再御駕親征，雙方一時倒打得有來有回。

殤不患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帶著無情葬月一同穿越交戰之地，踏足兇嶽疆朝的領土。

途中他們二人無可避免地遇上了兇嶽魔兵，殤不患帶著無情葬月一同使用拙劍應敵。

用殤不患的話來說就是，只要覆蓋上深厚的內力，就算是一張紙、一塊布，也能削肉斷骨。

魔世本就不適合人類生存，加之使用拙劍需要額外以內力覆於劍身，無情葬月甫一接觸，一時內勁紊亂、氣喘連連，難以為繼。

無情葬月性格本就沉默，即便到了這等危機之刻，也依舊默默阻敵，不發一言。

殤不患卻主動開口：“你有疑問。”

“是。”無情葬月沒有否認。

“殺人是一件麻煩的事。”殤不患轉而講起了自己使用拙劍的原因，“就算武功練至登峰造極，也不能簡單輕易地揮劍傷人。但我本身就是凡人，經常規戒自己也甚是麻煩，還不如帶著把無刃的劍。”

“關鍵時刻，劍無刃才是麻煩。”

“你可以把它當做一門修行。”殤不患穿梭於刀光劍影之中，從容不迫地回道，“劍是守護之器，意在止殺。只有真正明白了劍的含義，你才能更好地駕馭它。”

在前往血色琉璃樹之前殤不患便從俏如來口中得知了血不染與傲邪劍法的相關情報，這也是他在聽無情葬月要跟自己一起入魔世後贈予對方拙劍的原因。

無情葬月面對忘今焉時不得已引血不染邪氣入體，要消除這股影響，眼下這種形式正是最好的辦法。

無情葬月當然知道殤不患的好意，才會在那時接下拙劍。

他疑問的是如何在這般境況下突圍。

“我剛來魔世時也如你現在這副模樣。”

而且那時《魔劍目錄》尚未被梁皇無忌施術隔絕魔劍氣息，頭頂一片魔物日夜不絕，遠比如今的無情葬月來得狼狽。

他也正是因此脫力昏迷，被戎雙帶回，成為了魔伶公主的階下囚，開始了看圖學話的艱辛日子。

往事不堪回首。

總之，在魔世逃匿的那段日子，讓殤不患逐漸得心應手，環境對他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

殤不患讓無情葬月使用拙劍的目的一方面是淬其心性，助其擺脫血不染的影響；另一方面則是幫助對方迅速適應魔世的環境，將來找到忘今焉的行跡了也更方便無情葬月自己復仇。

看無情葬月這副模樣，想來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解決“水土不服”的問題。

同一時刻，佛國境內，凜雪鴉已然盜走紫金缽，完成了那個“事關地門大計”的任務。

大殿之上，除卻上書“光明殿”三字的牌匾外，一片低調簡約，整體以綠色為主，配合復古的鏤空雕欄，更顯佛門清靜和普現光明。

上方盤坐的人影赫然是凜雪鴉當初在倒吊林中見到的念荼羅。

“天護，有勞了。”念荼羅看著面前的凜雪鴉，淡淡道，“有了紫金缽與天護提供的情報，此回發動聖戰，必會以最小的代價拿下天門。”

凜雪鴉現今身處的境域名為地門，與天門同為佛國八大法門之一。那天門人人緘口不言的禁地倒吊林正是天門、地門交界。

地門的主事者號為大智慧，統領其下四大天護、八關武佐、十法殊勝、十八禪那、三十二具相，致力於讓無我梵音遍佈佛國甚至傳達九界，創造一個平安喜樂的大同世界。

而紫金缽的到來，恰為地門擴張、印證理念提供了必要條件。

無我梵音藉助紫金缽的王骨靈能迅速擴散，穿過倒吊林，響徹天門。陣陣鐘聲之下，無數僧侶先後駐足，停下手中活計，閉目合十，齊聲誦道：“追隨大智慧，救世廣慈悲。”盡顯一片詭異。

一場佛劫，就此拉開帷幕。

聖戰開啟，地門上下迅速行動，普通僧侶與百姓負責修築傳播無我梵音的工事，四大天護、八關武佐則為地門掃去前行的障礙。

而這第一站，便是天門。

無我梵音之下，數不清的天門僧侶記憶被清洗，轉瞬投入地門。這般異狀很快便被法濤無赦察覺，立刻傳令眾僧齊聚聖頂，敲響晨鐘，以鐘聲對抗鐘聲。

“漸修，雨潤梵中寶樹。頓悟，雷行海上扁舟。”

突然，渾厚詩號響起，一道紅色身影揹著一柄被白布包裹起來的劍，穿過被洗腦的僧眾，踏步向聖頂而去。其腦後一道背光，頭頂紅色肉髻，一副怒目之相，看著便是個性激進剛烈之輩。

此人正是天門薩埵三尊之摩訶尊，與菩提尊一步禪空、金剛尊法濤無赦齊名，曾對其他兩人所提出的法有所質疑，為了求法另闢蹊徑，於多年前出走，從此音訊全無。

如今也是突聞天門鉅變，急忙趕回，途中不免遇到地門信眾阻攔，皆是一劍斬之。

天門有高手斡援，地門卻是更甚，四大天護同時集結，意欲一舉攻下天門。

藏鏡人今天還特意換上了天護的制服，一身黑色衣袍，外肩染金，看著便是一股浮誇之風。藏鏡人原本也不打算穿的，但想著這是聖戰第一役，需表鄭重，也就忍了，沒成想四大天護裡就他一個人老老實實穿了！

凜雪鴉頗為好笑地上下打量了藏鏡人一眼，直到看得對方眼中冒火，才悠哉悠哉地吐著菸圈，溫雅道：“大智慧的審美貌似不怎麼樣嘛。這樣的天護制服，鄙人是不可能穿的。”

姚明月也笑道：“羅碧，雖然夫妻一場，但我還是覺得凜雪鴉這話說得對。”

藏鏡人深吸一口氣，看向已經蠢蠢欲動的最後一名天護。

那人面分陰陽，黑白雙發，髮髻束於腦後，便是單純站在那裡，周身氣度亦足可知曉其個性狂傲不羈、藐視群倫——當然了，那人穿的也是自己的常服。

“沒人能干涉黑白郎君的選擇啦哈哈哈哈哈哈！”

藏鏡人冷哼一聲：“你不是向來自詡只是一名軟弱的讀書人嗎？特來參與聖戰，果然好鬥氣性難改。”

“哈哈哈哈哈，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啦。”

話音剛落，幽靈馬車疾馳而來，黑白郎君縱身而上，伴著笑聲漸行漸遠，直奔天門。

“真沒想到，”姚明月收回目光，對著藏鏡人笑道，“羅碧，原來你這麼老實。”

聖戰為要，藏鏡人懶得跟姚明月爭執，直接帶著蒼越孤鳴等人前往天門。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姚明月才問：“先生何不動身？”

凜雪鴉施施然以術法幻化出一副桌椅，上方還有提前準備好的配套茶具。

凜雪鴉率先落座，又道：“有黑白郎君與藏鏡人，何須我等出手？夫人不妨坐下來與銀娥一起喝茶。”

銀娥在凜雪鴉的示意微微點頭，為自己三人各自斟了一杯：“姐姐不必憂心，姐夫和蒼狼此行必定順利，我們安心等待便好。”

“哈，我怎麼可能擔心？”姚明月乾脆落座接過，眼角餘光卻是下意識地瞥往天門方向。

而在佛國之外，靈界本在愛靈靈的帶領下井然有序地重建家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地底卻莫名傳來了陣陣鐘聲。

“莫非是佛國有變？”

愛靈靈不禁皺眉。

達摩金光塔為封魔世沉寂於靈界地底，就連佛國入口一履巖也被一同傳送過來，雖說天門在一步禪空與錦煙霞離開後就重新設下封印，無需擔心外人進入，靈界卻也承擔了攔截外人、守護達摩金光塔的職責。

如今這莫名鐘聲不免讓愛靈靈警覺：“二師兄，靈界周圍可有發生異狀？”

莫前塵搖了搖頭：“第一次鐘聲響起後我就讓靈人們探查靈界及附近了，並無異常，想來只是佛國在進行盂蘭盆會之類的活動吧。”

現在第二次鐘聲都已過去一段時間，靈界眾人仍未看到可疑人物的身影。

即便探查毫無結果，愛靈靈還是留了個心眼，囑咐眾人不可放鬆，旋即拿出先前小空特意帶來的兩枚幻靈眼，聯絡俏如來。

“恩？鐘聲？”

從愛靈靈口中得知事情始末，俏如來心中竟憑空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

“對內呢？”俏如來連忙追問，“既然靈界本身沒有變化，那，靈界眾人可受影響？”

“也無。”愛靈靈只道，“沒有什麼不良反應，似乎只是普通的鐘聲。”

就在這時，第三次鐘聲響起。

“俏如來，你聽見了嗎？就是這種鐘聲。”

透過幻靈眼傳達過來的聲音與尋常佛寺的鐘聲並無不同。

俏如來本該放下疑問，卻在一瞬間後背浸溼冷汗。

原本的愛靈靈在經歷魔世之禍後已在慢慢擺脫以往的天真，越來越有靈尊的模樣。

但在鐘聲響起之後，愛靈靈眼中的光瞬息消失，只剩下了空洞和麻木。

以及一聲混雜著周圍諸多靈人同時脫口而出的：“追隨大智慧，救世廣慈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