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珩看到懷中的人兒嘴角微微上揚,心裡終是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他的丫頭已經釋懷。
神醫杜若的金針確實有用,一個月給書瑤扎兩回針,書瑤的身子倒是漸漸的好起來了,這可高興壞了万俟珩。
對著神醫杜若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話語來表達他的感謝之情。
“杜先生,我知你不是粗鄙之人,用銀錢橫樑那是侮辱了先生,可是,我又不知如何報答先生,不如這樣,先生開口,只要是我万俟珩能做的到的,必將為先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幫她不是為了你,是為了還一個恩情,她娘李靈萱有恩與我,我才願意施救,以後若是她有事情是用得到我杜若的,我杜若必定來救她,只要我能救,比不會含糊.”
“如此,那就多謝先生了.”
万俟珩對著杜若深深的作了一揖,以表示他對杜若這幾個月的用心救治的感謝之情。
“好好待她,看得出,她是真心愛你的。
此生別負了她,不然來世就不一定能遇得到了.”
杜若說了一對莫名其妙的話以後,就走了,留下万俟珩一個人細細揣摩他的話,忽的想起去年冬天,書瑤剛剛有孕的時候,她在那鞦韆架上的話“阿珩,其實,我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我也不確定我來自多少年以後,真正的拓拔書瑤早就死了,她把屬於她的記憶給了我,然後我就成了拓拔書瑤,頂著她的身份活著。
我叫方月。
我曾今看過一個故事,就講的是一個女生穿越到了一個國家,她死的時候就像我現在這樣,終日倦怠,沒幾日,便去了。
我怕我也會像她一樣,就那麼毫無預兆的去了,致死也沒有見過自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真好,我還能再見你一面.”
那時的書瑤深思倦怠,自己說的話顛三倒四,可是,話裡要表達的意思還是表達的很清楚,他也聽懂了。
可是,自己卻是接受不了這種說法,現在才能慢慢釋懷,這一世,她是專門來與我相知相愛的麼?万俟珩想著。
但是毫無結果,他不知道當時書瑤的話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轉而思緒往前在飄,那年的梨花樹下,她給蔚說的話:“蔚哥哥,書瑤不願意看到你傷心難過的,你再不願意承認,她都已經離你而去了,我不是你愛的,與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書瑤,我叫方月,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面對現實吧,你不活的好,怎麼對得起書瑤的一片真心?”
万俟珩腦子一片混亂。
忽的卻又清明起來,不管是真的書瑤還是假的書瑤,與他相知相戀的是眼前這個女人就好。
於是,便不再混亂。
書瑤的身子被杜若施了幾個月的針確實好多了,氣色也看著沒以前那麼蒼白了。
轉眼間已經到了十月份,去年的這個時候万俟珩和她剛剛回了東儀,那時的万俟珩正在為自己還孩子打拼一個將來,可是,現在這個美好的將來有了,可是孩子呢?書瑤下意識的去摸小腹,平平坦坦,甚至因為身子骨弱的關係有一點點凹陷的錯覺,書瑤心下覺得一陣悲涼,“翊兒你再天上可好?孃親好想你.”
記得那時,自己頂著六個月大的肚子在霽影殿盪鞦韆,忽的,就想去那裡,看看承載了自己最初的單純的地方。
於是書瑤披了大紅的的大氅,帶著碧青去了霽影殿,她又想念那裡的的鞦韆架了。
再去霽影殿的時候,整個大殿幡然一新,那個鞦韆架被人特意用了白漆重新漆過了,十月的紫藤花還沒有謝,隨著風輕輕吹過,香風習習。
書瑤慢慢走過去,坐在鞦韆架上,喊到:“碧青,你幫我把鞦韆蕩的高高的,我看看還能不能看到對面院落裡的杏花樹.”
驀然,當年的情景又浮現在了眼前,那是的她多麼無憂無慮呀,偶爾玩點無傷大雅的小心機。
“父皇,父皇,再蕩高一點,再高一點我就可以看到那邊的院子裡的杏花樹了……”“好”拓拔宏答應著。
“再高一點,再高一點……”當初那個坐鞦韆的現在在這兒,當初那個推鞦韆的呢?不知父皇去守泰陵可還好?那樣偏僻的地方,不知父皇能不能適應的了。
書瑤討了解藥給拓拔宏,拓拔宏毒解了以後,將皇位傳給万俟珩,自己去守泰陵去了。
她娘葬在那兒,書瑤心想她應該為她娘感到開心,她命雖已逝,可是卻在拓拔宏的心裡住了一生一世。
她還想再被蕩的高高的去看看那院落裡的杏花樹。
正想著,鞦韆就晃起來,她看到万俟珩站在鞦韆架中間的位置幫她推鞦韆。
“阿珩,推高一點,我想看看對面院落裡面的杏花樹.”
“好.”
万俟珩答應著,將書瑤推的更高,可是書瑤看到的卻不是那一院子的杏花,而是滿目的蕭索與破敗,杏花謝了,只剩下一地的殘花,雖然樹葉還是綠的,可是,還是沒有記憶中那樣的美好,雖然還能看到隱約點綴在樹葉間黃色的杏子。
可是還是忍不住心下一陣失望,抓著鞦韆索的手不知怎麼的就鬆了,然後她就從鞦韆架上飛出去了,真正的,向蝴蝶一樣,沒有束縛的飛,書瑤覺得她就要像落葉一樣,塵歸塵,土歸土了,但是她卻沒有感受到預想中的疼痛,她不是應該會重重摔在地上的麼?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在万俟珩的臂彎之間,是了,阿珩怎麼會讓她摔著。
万俟珩小心翼翼的將書瑤放在地上,正準備說她兩句的,可是還不及開口,書瑤卻覺得眼前一黑,直愣愣的倒在了万俟珩的懷裡。
万俟珩當下就慌了神,慌慌張張的抱起書瑤就就進了霽影殿,自從他一顆真心付了書瑤,他的心幾乎每天都在遭受著各種各樣的煎熬,書瑤自從嫁給她,隨軍中毒以後,身體就一直不好,一直不好,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卻放佛已經把一輩子都活完了。
可是這次卻不是壞訊息,這次是好訊息,書瑤又有喜了。
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舉天同慶。
永和二年,六月,後誕一女,帝悅。
取名青槐,封皇長公主。
青槐滿月。
四朝同賀,柔然可汗攜柔然胭脂淳于氏賀皇長公主滿月。
西夏王爺攜王妃竇氏賀皇長公主滿月。
南遙國主攜南遙公主賀皇長公主滿月。
此時,書瑤才知道,万俟蔚回了柔然,做了柔然可汗,然後奉旨娶了淳于氏為胭脂。
也正是此時書瑤才知道淳于氏是誰,便是那個挑釁自己的翠色衣衫的女子。
原來那時,柔然已然內定了淳于氏為柔然胭脂,她這個公主後來者居上,搶了她柔然胭脂的位子,怪不得會處處刁難於她。
席間,書瑤給万俟珩說,“阿珩,如今,我看著蔚哥哥和璇兒也算的圓滿,我很開心,我想奏一曲送給他們。
也送給你,我……”徵得万俟珩的同意,書瑤喚碧青去取了霂殤來。
架好琴,看了一眼万俟珩,一曲琴音緩緩流出。
悠悠比目,纏綿相顧。
婉翼清兮,倩若春簇。
有鳳求凰,上下其音。
濯我羽兮,得棲良木。
悠悠比目,纏綿相顧。
思君子兮,難調機杼……書瑤奏至一半的時候,竟有人以簫聲為和,一琴一簫,相得益彰,書瑤抬眼看了一眼和蕭者,竟然是南遙國主,夏侯瑾瑜。
琴聲驀然一頓,書瑤的眼睛轉向万俟珩,卻發現万俟珩的目光一直都鎖在自己的身上,完全沒有因為夏侯瑾瑜無端和蕭而面露不快。
一曲而終,書瑤緩緩起身,向夏侯瑾瑜盈盈一拜,漠然說道:“南遙國主簫聲確實動聽,但是,比目一曲,還是我與天帝彈奏比較合適,南遙國主以為呢?”
“原是我考慮不周,聽見如此美妙的音樂才忍不住以蕭來和,只為樂曲實在美妙,絕無其它意思,還請天后原諒.”
夏侯瑾瑜掩住眼底的失落,深深一揖說道。
“是我語氣太過生硬,國主見諒.”
書瑤自覺不對,欠了一下身子,以表示歉意。
然後回到了万俟珩身邊坐下,悄聲對万俟珩說:“好好的一曲被他給攪了,宴席結束,回了霽影殿,我獨彈給你聽,好不好,阿珩?”
万俟珩將書瑤的手窩在手裡,輕輕握一下,好讓書瑤安心,書瑤會心一笑,繼續殿中的宴席。
晚上回了霽影殿,万俟珩在看奏摺,書瑤想起方才宴席間那一曲失敗的比目,心下一動,便在琴前坐下,再奏一次《比目》,琴音才剛剛起,万俟珩便拿了紫蕭來和書瑤的琴聲,這一琴一簫才叫真正的相得益彰,一曲而終,書瑤起身依偎在万俟珩懷裡說道:“悠悠比目,纏綿相顧。
情脈脈兮,說於朝暮。
有琴邀瑟,充耳秀盈。
貽我心兮,得攜鴛鷺。
阿珩,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好不好?我願為你拋棄我一生追求的自由,只為能時時伴你左右.”
万俟珩放在書瑤腰間的手緊了緊:“丫頭,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書瑤看看在搖籃中睡的正香的青槐,雙手不由的摟緊了万俟珩的腰,幸福真的就這麼簡單,一個可愛的女兒,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那便是自己想要的幸福,想要的家。
書瑤忽然明白了,自己追求的不是自由,而是一份安寧,有阿珩,有孩子,還有什麼是自己奢望的呢?現在她只需要接受這份幸福就好……兩人相依偎了半晌,書瑤躲在万俟珩的懷抱裡,早就已經睡意朦朧,万俟珩卻用下巴抵著書瑤的腦袋緩緩開口道:“丫頭,你記得麼?我一直欠你一場盛大的成親儀式。
每次說要辦,都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耽擱下來了,現在蔚還有你舅舅都在,我們把這場儀式補齊,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