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景泰的吉普車停在兩輛趴窩的卡車之間，橫向對著隘口。
他靠著後輪坐在地上，周圍的警衛環繞，幾乎形成一個人肉的堡壘。
他不停地看著手上的夜光錶，時而鑽出人牆，朝前線眺望一番，又鑽到車輪跟前坐下。
劉三元跑過來，半蹲在地上，“報告長官，裡面沒有動靜了。”
範景泰鑽出來，起身望向隘口，除了烏木善偶爾的機槍點射以外，隘口內沒有了槍聲。
“他們會不會撤了？”劉三元擔心地問。
“不會。他們就是來消滅這股敵人的，不可能撤退。”
範景泰雖然並不確切知道里面的軍隊是胡大洪的，但他寧願相信是他的。
可惜得很，即使他做過山鷹小隊的總執行官，但他從來都沒有明白，山鷹組隊的目的在於奇襲，而不是地面戰鬥，更不是陣地戰。
更可惜的是，戰鬥一開始，他就忘了自己出兵是為了捕殺一個連縣行動的倖存者。
也難怪胡大洪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裡。
“可咱也不能這麼耗著啊。”
“再組織一次強攻，打下來就打下來了，打不下來就撤。”
“是，長官。”劉三元心裡很是樂意，強攻不強攻的長官說了就不算了，至於撤退那才是他要的。就算接下來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但這一宿可是夠熬的！
劉三元剛剛離開去組織強攻，後方突然傳來激烈的槍聲。
接著就是聯排的槍榴彈的爆炸聲。
範景泰探身一看，戰場中騰起一道煙霧的屏障，其中幾個地方煙霧尤其濃烈。那是幾發煙霧槍榴彈造成的。
他以為對方在反攻，趕緊推推旁邊的衛兵，“告訴劉排長，給我頂住。”
衛兵遲疑了一下，捂著腦袋跑過去。
後方的機槍聲越來越近。
槍榴彈的煙塵落下，士兵們在劉三元的督促下，衝向隘口。
竟然沒有任何阻礙。
後面的槍聲也稀落了下來。
範景泰恍然大悟，扒開旁邊的衛兵，上了吉普車，催促著司機朝隘口開去。
而他的後方，崔隆章他們已經脫離了戰場，朝著廣城城區撤離。
當他們進城的時候，天開始濛濛地亮起來了。
而當範景泰率部攻入隘口，經過反覆搜尋以後，天已經大亮了。
除了十幾具全副武裝、美式裝備，著國*軍作戰服的屍體和殘缺的肢體以外，什麼也沒有。
當然，範景泰找到了高雲才，不過他後腦被整個掀掉，渾身窟窿地倒在黑黢黢的矮牆邊上。
被範景泰自認為的友軍的指揮官，此時正躺在桉子上，雙眼緊閉，渾身顫抖，臉色通紅。
徐世林看著默然的崔隆章，“還是做吧。不然他沒有五分鐘是清醒的，而且恐怕也活不過明天早晨。”
“好吧。”崔隆章從牙縫裡擠出回答來，走了出去。
片刻，烏木善和譚大槐進來，望著徐世林。
徐世林讓烏木善把軍官用粗繩綁在桌子上，在燒紅的鋼鋸上噴了口酒，等著它冷卻。
烏木善撬開軍官打戰的嘴巴，譚大槐把一條疊成棍狀的毛巾塞進去。然後兩手用力地把持著軍官的頭顱。
鋼鋸按在軍官的斷腿處。
“嘶……啦，嘶……啦，……”
血沫和肉末在鋸條下冒出，滾落。
軍官的身子一次次痙攣著挺起，又跌下。
譚大槐緊緊閉上眼睛，把頭扭向別處。
終於忍不住，轉身跌坐在地上，瘋狂地乾嘔起來。
軍官的頭陡然挺起，又“冬”地砸到桌面上。昏死了過去。
烏木善趕緊上前接替了譚大槐。
“嘶……啦，嘶……啦，……”
旁邊爐子裡的火苗呼呼作響，一柄大刀片子燒得通紅。
“嘶……啦，嘶……啦，……”
“卡噠。”
帶著參差骨頭茬子的一截小腿骨掉在地上。
軍官大腿上新鮮的創面往外冒著血。
徐世林用衣袖擦了擦滿頭的大汗，拿起酒瓶喝一口，又吞了一大口，拿出爐子上的大刀，一口酒噴上去，然後抱住軍官小腿，將大刀按了上去。
一陣焦湖味合著青煙瀰漫了車間。
崔隆章剛從夏長髮工作室出來，譚大槐就狼狽地跑過來，“長，長官，完，完，完了。”
崔隆章一把抓住譚大槐衣領，低喝道：“什麼完了，人死了？！”
“手術，手術完了。”
崔隆章一把懟開譚大槐大步離去。
譚大槐租的這個作為永寧機器廠辦事處的所在，原來就是一個加工五金的作坊，實際上就是鐵匠鋪的升級版，只是多了幾臺最簡易的車床。
前面的三層樓是店鋪、辦公室和住所，後院裡兩排共有七八間房子是各種功用的車間。
徐世林給軍官借支的是原來的淬火車間。
崔隆章一進門，徐世林就朝他舉了舉拳頭。
崔隆章點頭應了一下，就看已經轉移到地鋪上的軍官。
此時，軍官還處於昏迷狀態，但臉色已經接近正常，呼吸也平穩了。
崔隆章拉了條長凳坐下，望著徐世林，“以前在山鷹的時候見過這個人嗎？”
烏木善見兩人有話說，就開門出去。
徐世林有點疑惑，遲疑地搖搖頭。
“他怎麼會在戰場上喊我？”
“他不馬上又向你射擊，又扔手雷了嗎？”
“不對，他們這波人顯然不僅僅是衝你去的。”
“等他醒了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崔隆章沉吟著站起來，“你跟譚公子看好他。別讓他醒過來一看沒有腳了就想不開。”
徐世林訕笑道：“有命就不錯了，還顧得上腳？”
崔隆章輕笑一聲，“估計多長時間能醒？”
“最少也得三四個小時吧。”
崔隆章出去，剛回到前廳，待要轉去夏長髮的工作室，區小桃來了。
“下午你有時間嗎？”
“什麼事？”
“當然。”
“什麼事？”
“當然是好事。”
崔隆章一擺手，朝夏長髮的工作室走去。
區小桃跳躍著擋在他面前，“好啦，好啦，我師祖奶奶請你吃飯。”
崔隆章一陣迷湖：師祖奶奶，這是怎樣的一個人物？
“沒有。”
“那不成，我都答應了。”
“你答應你去，再說我也不認識什麼師祖，更不認識奶奶。”
“你怎麼能這樣啊，人家師祖奶奶在蓮華寺還幫過你呢！”
崔隆章勐然想起蓮華寺的那個老太太，就道：“她跟我說了她跟我兩不相欠。我為什麼要去跟她吃飯？”
“哼，她老人家說，有幾個人要聽你發落。”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