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啪!”
唰!
整個山坳一片煞白。
“噠噠噠……”
機槍瘋狂響起。
子彈打在碎石上火星四濺。
剛衝出十多米的徐世林一頭栽倒在地。
“徐世林!”
崔隆章大喊著就要躍起。
胡大洪一把拉住:“不要命啦!”
一排子彈從頭頂“嗖嗖”射過。
其餘的打在身前矮牆上,碎石和火星迸射。
“他死了。”
胡大洪揪住崔隆章的胸口,搖晃著,大聲地喊著。
崔隆章兩眼血紅,瞪著胡大洪。
“他已經死了!”胡大洪繼續地喊著,希望能壓過槍聲。
崔隆章曲身,一腳將胡大洪蹬翻,歇斯底里地大叫:“死了我也要把他扛回來!”
話音未落,翻身躍過矮牆,蛇行衝去。
子彈在他左右密集地射到。
“崔長官!”安佑邦大叫一聲,跳出矮牆。邊點射,邊朝右翼衝去。
顯然他是在吸引敵人的火力。
胡大洪惱怒地爬起來,撈其輕機槍,嘶吼著:“集中火力,掩護崔長官!”
一排石頭矮牆上,十幾個射擊點,“突突突突”火舌噴向敵人的小院。
崔隆章撲到徐世林身邊,把他反轉過來。
“崔長官。”徐世林艱難地睜開眼,叫了一聲。
“我帶你回家。”
崔隆章蹲起來,將徐世林拽到自己背上,貓腰蛇行地跑向石頭矮牆。
安佑邦餘光所見,衝敵方橫掃完一梭子子彈,換了個彈夾,邊點射,邊向崔隆章靠攏。
最後他與崔隆章重疊,面對敵人,點射著撤退。
照明彈暗下來,接著又一顆照明彈升空。
崔隆章揹著徐世林越過矮牆,撲倒在地。
跟著一排子彈橫掃過來,後面的安佑邦一頭栽進矮牆。
崔隆章驟然坐起,兩眼空洞無神地盯著對面的牆面,大口地喘著粗氣。
夢,噩夢。
他開啟燈,調整著呼吸。
片刻,他開啟床頭櫃的抽屜,摸出那塊殘缺的玉佩。
凝視著玉佩,妻子兒女慘遭屠殺的畫面又在眼前閃現。
他一把將玉佩攥在手心,捂在臉上。
良久。
遠處的太倉碼頭傳來一聲汽笛聲。
快要天亮了。
他充滿卷戀地把玉佩放進抽屜,緩緩地關上。又從床底,取出那支狙擊步槍,小心地放在床上,搬了個椅子過來,坐下來開始拆卸和擦拭。
他擦得很仔細,直到晨光爬上了窗戶,才將一個個部件裝上,拉了下槍栓,瞄向窗外,激發。
“喀。”
撞針清脆。
他收好了槍支,又去洗了個澡,換上了西裝和風衣,戴上禮帽出門。
吉普車上的重機槍已經拆卸下來,和子彈一起,放在烏木堂的庫房裡了。
車牌也已經換成了自己原來那臺本屬於江一龍的福特車的牌照。
換下來的軍牌,擱在駕駛座椅的下面,以防不時之需。
烏木善是個有心計的江湖人士。
這也是崔隆章不放心,反覆暗示烏木善在永寧機器廠的地位的原因。
有時候,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也是好事。他可以提醒你隨時都要小心翼翼,從而免得或者儘量減少行差踏錯。
崔隆章的吉普車停在佩羅夢門前的時候,正在灑掃的季叔連忙放下掃帚過來開門。
崔隆章連忙下車,道了謝。
“太太還在休息,區小姐已經起來在打拳了。”
“哦。”
譚大槐也走過來,季叔招呼了聲:“譚公子早。”
“季叔早。對了,你告訴廚房不要準備早點了,我叫了富鴻客棧的,一會就送過來了。”
“有勞公子了。”季叔拱了下手,又朝崔隆章拱拱手,就忙自己的去了。
站在車前,譚大槐見崔隆章眼神很疑惑,就道:“我昨晚就在前面富鴻客棧開房睡的。熘熘達達就過來了。”
崔隆章抿嘴一笑。
“真的。”
“我沒說什麼。”
“真不是我的菜。”譚大槐湊近一點,低聲說道,又暗指了指季叔,“那還有個眼線,你說能行嗎?”
“不是說登報離婚了嗎?”
“你新報紙個鬼。男人登報可以休妻,哪有女人登報就能休夫的?”
“這好像不公平。”
“走吧,外門還有點涼,直接去餐廳等吧。”
兩人走進餐廳,隔窗看到後院裡區小桃正在打拳。似乎是剛打完一套,拿過旁邊樹上的毛巾擦了把臉,又站到中央,只見區小桃身形一收,看似退守,卻瞬間一個斜衝,凌空轉了個身,緊接著就是一招“霧裡看花”,接“撥雲見日”,又接“長袖當空”,最後以“仙子奉桃”收。
譚大槐舉手要拍,崔隆章抓住他的手腕。
譚大槐聳聳肩,嬉笑地道:“這身手,hou不住吧?”
崔隆章一笑,岔開話題,“船票搞定了?”
“搞定了。九點開船,晚上八點之前就能到。”
“這麼快?”
“這是惠生公司新投的航線,一色的快船。人不多,一趟才坐108人。聽說是鬼子快艇重新改裝的,能跑二三十節”
“這樣最好。”
“這船不僅快,還安全,我說的是治安上。公司有背景,沒人敢搶啥的。到連縣走水路,比走陸路要安全得多。”
“是嗎?”
“好像是真的。聽說一個月前,有人在上面搶過一回,沒幾天領頭的幾個搶匪,沒幾天全家就暴屍荒野了。”
“誰暴屍荒野了?”區小桃進來。
“講故事呢。”譚大槐大概不想嚇著她,轉移話題道,“你拳打得不錯啊,跟誰學的?”
“小時候我爹教的。”
“哇,童子功啊,怪不得這麼好看?”
“什麼?”
“好看啊。”
“你就說我花拳繡腿唄?”
譚大槐一愣,扭頭看著崔隆章。
崔隆章一臉莫名。
電話響。
片刻,林志娜下來,“那個女記者,找譚公子。”
“你怎麼說的?”
“我能怎麼說?說你走了。”
“走了是什麼意思?”
“走了就是走了。你可別往那上面想,買完東西走了。”
“嚇我一跳。你這麼說也不靠譜啊,任誰也知道這時候還不開門呢,何況人家還是個記者。”
“記者有什麼了不起?你當我傻?”
崔隆章在譚大槐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嗯,這幾天還是迴避點好,說不定哪天她會突然出現在店裡。”
“長官對人家還很瞭解啊。”
區小桃說話的腔調有點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