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紀初期的東京都尚未完全從經濟的泡沫中走出,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年,東京的人們仍有許多沉浸在對過去的輝煌的回憶之中。享受過紙醉金迷生活的他們不願意,也很難迴歸到勤勤懇懇的打工生活之中。
這些沉溺於過去的美好,感慨現實的苦難的人們,在觥籌交錯的宴席上酩酊大醉,在街邊的小酒館中同自己有著相同命運的同事談天說地,在不見天日的歌舞伎廳裡亂吼一氣,在紅燈區中放飛自我。
這些人見證了霓虹的輝煌,也經歷了大廈的崩塌,更是用二十年的時間還清了各種債務,努力的活著。
他們的心早已冷了,累了,倦了,想逃了,於是將自身的浮躁和暴戾丟給了這些能夠讓他們暫時忘記現實的地方,接著又無功而返,重複著日復一日的生活。
這個時代的年輕人更是對未來充滿了迷茫,早已固化了的階級,不復存在的發展機遇,生不逢時的他們從小接受著或平凡或努力的教育,殺出重重障礙,最終完成了父母的期待。
實現了自己的學業目標的他們卻漸漸發現,時代已經不需要他們了,霓虹經濟的停滯,行業的固化早已達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他們的所學所思所想並不被時代所接受。
能夠透過努力實現的至始至終都不是階層的跨越,老齡化嚴重的霓虹國不斷拉長就業年齡,機械化時代的逐步到來,老年人再就業,按工齡分級的收入分配,更是進一步衝擊了年輕人那不算沸騰的熱血。
懷揣著一腔熱血的年輕人勇敢的一頭扎進了社會的染缸,最終卻撞了個頭破血流,不懂得職場規則的他們漸漸被職場排擠,低慾望這個詞開始了屬於自己的擴張。
拿著為數不多的工資,和父母的接濟,很多年輕人蝸居在家中,過著簡單平凡的生活,幾桶泡麵便能讓他們安然的度過一天。
更有一些家庭條件不錯的年輕人,面對殘酷的現實,選擇了縱情山水之間,以去長長見識的名義說服了自己,看山看水,調解自己的心情。
更有嚮往隱居生活的人,或像范蠡一樣,泛舟西湖;或似陶潛一般,種菊東籬。與外界斷絕一切聯絡,在深山老林內自得其樂,這看似才算是真正的隱居生活。
然而時代終是不同了,山河依舊,人,卻不同了,時代終究不是過去的時代。
流觴曲水,行酒賦詩,結廬人境終是詩中的美好,現實生活中的人們依託於繁榮的人類社會而存活,又如何能徹底擺脫這個社會呢?
……
東京都,某家不知名的遊戲廳內。
泛黃的遊戲機身、紅色閃動的數字積分、各個螢幕上迴圈播放的遊戲動畫,暗紅卻又清晰的燈光,各式遊戲沸騰的音樂聲,學生,年輕人,中年人,各種年齡段的身影都能在其內被發現。
他們有的聚精會神地盯著遊戲螢幕上變換招式的格鬥人物,左手控制紅色搖桿,右手快速敲擊著按鍵,打出一個個令人眼花繚亂的連擊招式。大大的KO出現在了螢幕上,一旁響起了人們的歡呼。
人們的歡呼聲帶給了這些失去了工作的中年人極大的滿足感。讓他們在這冰冷的社會中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
一排娃娃機前,寧心正雙眼通紅的盯著面前娃娃機內的大熊貓玩偶,身旁的司婉手中抱著一個大筐,本來裝滿了遊戲幣的筐內此刻已經空了一半,粗略一看,少說也還剩數千枚。
一旁一群人圍觀著這裡的場景,遊戲廳的老闆遠遠的看著,看寧心那愈發通紅的眼神,他總感覺今天要出事,“這客人的運氣似乎有些差過頭了,明明都跟他說了可以送他個大玩偶,就是不聽勸。”
估摸著今天這臺娃娃機怕是保不住了的老闆,心裡愉快的想著等會機子被砸後該跟這個有錢的年輕人要多少賠償,又是大賺一筆,今晚回去多喝兩杯!
三小時前帶著司婉來體驗一下游戲廳的樂趣的寧心,陪著司婉體驗了拳皇,賽車,槍戰等一系列遊戲後,感到無聊的司婉打算離開,不曾想經過娃娃機時,她的目光一瞬間就被機內大大的熊貓玩偶給吸引住了。
看著司婉冒著愛心的眼神,寧心很是自信的答應了司婉,就這樣,本以為以自己的眼力抓個娃娃還不是手到擒來的寧心,在娃娃機前開啟了自己的懷疑人生之旅。
起初,看著落空的鉤子,寧心渾不在意,這都是小問題,多抓幾次就上來了,二十分鐘後,寧心看著身上空了的硬幣,雙眼通紅的看著司婉手中的兩個小玩偶。
身邊也漸漸圍了幾個好奇的觀眾,看著娃娃機內熊貓玩偶那正對著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那個好似在嘲弄自己的爪鉤,寧心出離的憤怒了。
自己何許人也,開掛的人生豈能敗給小小的娃娃機,它當自己是什麼東西,老子鬼怪都是一巴掌一片,一個小娃娃機也敢在自己面前得瑟?
氣勢洶洶的衝到老闆面前,本以為要捱揍的老闆縮在了櫃檯下,不曾想寧心啪的拍下了一塊金條,抱著老闆那裝滿了遊戲幣的筐就走。
一枚又一枚遊戲幣被吞入機內,看著鉤子一次次的抓起熊貓玩偶,卻又在中途掉了下來,黑氣好似自寧心身後湧出。遊戲機被一次次拍的劇烈抖動。
身旁的司婉此刻瑟瑟發抖,她無比的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要說想要熊貓玩偶,現在鬧得,她都不敢在此時的寧心面前發出聲音。
遊戲幣越來越少,筐內漸漸露地,寧心的臉色愈發的陰沉,正當不遠處的老闆正思索著要不要再送一筐遊戲幣來時。
身旁一個從最開始就一直在看著寧心和司婉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毫不畏懼寧心周身冰冷的氣息,走到了寧心的旁邊。
中年男子衣服稍顯破爛不堪,渾身酒氣,衣服上纏繞著煙味,一身社畜打扮。
“小兄弟,抓娃娃是有技巧的,不是你這樣抓的,而且可能你今天的運氣不太好,沒必要跟著這死物過不去啊。你的妹妹都被你嚇到了,作為一個男人,在你妹妹面前,你不應該這麼暴躁。”
“技巧?運氣?你厲害你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