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幫滿是傷口的男人塗抹傷藥,偶爾山本夕子也會賭氣似的稍稍用力些,看著男人疼得哇哇大叫。
每次,她都會買上一些糖果,在上藥時餵給男人,期盼著能稍稍緩解一下他那劇烈的疼痛。
而這,大概是無能的山本夕子所唯一能做的了吧。
在上井大學任教後,兩人的生活變得逐漸好了起來,多年來的努力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生活開始走向正軌,大學教師高昂的收入讓他們的生活愈發的幸福美好。男人再也不用去同那些怪物廝殺,賺取那不斷被剋扣的黑錢。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精心裝扮了屬於自己二人的小屋,努力學習改進著咖啡的做法。甜美幸福的生活讓山本夕子徹底沉醉,她期盼著這樣的生活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往日裡,男人溫和的態度,如同常人一般的愛好,一切的一切都讓她覺得自己二人就是一對普通的夫婦。
但是,餐桌上,兩人相對而坐時擺放著的永遠都只是兩杯散發著醇香的咖啡。
男人不止一次告訴她,讓她不用偷偷的在房間裡吃飯,男人不介意她在自己面前享受美食的樣子。
男人告訴她:“他最喜歡看的就是女人如同倉鼠一般吃著東西,臉上帶著笑容的場景。”
總是習慣於聽自己丈夫的話的山本夕子這一次沒有讓步,她堅持著關著門在自己的房間裡吃著屬於人類的食物。
她知道男人的內心無比嚮往著食物美好,而自己不應該在男人的傷口上肆意潑灑。
如果僅僅是這些,山本夕子會理所當然的覺得生活會就這麼一直平淡的持續下去。
但是,無數次,躲在拐角裡的她注意到男人趁著自己上班的時間悄悄的出門,回來時,偶爾衣服上會有尚未清洗的點點血跡。
男人以為自己瞞得很好,但他不知道的是,大學的老師的工作不同於男人接觸過的小學和國中,大學的教師並非天天都在上班,自己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偶爾,山本夕子腦中也會閃過一些其他的念頭。
“男人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呢,這算不算也是一種心照不宣呢?”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兩人的生活越來越美好,有了屬於自己的汽車,也攢夠了在東京買一套好一點的房子的首付。
一個月前,兩人還一起行走在東京的街頭,打量著周邊的環境,計劃著將二人未來的小屋安置在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
……
但是,現在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半個月前,在政府的組織下,喰種對策局(CCG)聯合對包括二十區在內的多個大區進行了大規模聯合掃蕩。
無數喰種在對策局的掃蕩中被清剿消滅,而躲在家中的山本雲明僥倖逃過一劫。
但是因長期停止進食,本來如同正常人一般的山本雲明變得愈發不正常。
最初的幾天,他憑藉著自己多年來強大的意志力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儘可能的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表現的正常一些。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體愈發的虛弱,喰種的不能不斷增強,意志漸漸落入下風,眼睛變得猩紅。
明顯的變化讓夕子擔心不已,但是男人告訴夕子,沒事的,這些都是正常的變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努力的壓制著身體的本能,但是強烈的飢餓讓男子愈發無法忍受,身體傳來的劇痛讓他意識到,在這樣下去,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又是兩天,男人發現自己看夕子的眼光中多出了一抹從未出現過的渴望。
男人清楚的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最少不能把危險留給自己心愛的夕子。
嘗試著在夜晚遊蕩在街頭,試著尋找落單的犯罪者,許久,男人都沒能有一絲一毫的收穫。
目光看向了前不久發現的一名在超市買東西的衣著破爛的老奶奶。
老人似乎沒什麼錢,拿著一個包裝精緻的大西瓜在收銀臺前,茫然的掏出懷中的硬幣。
老人似乎不知道,自己的這麼一點硬幣遠遠不夠在這寒冷的冬天買下這麼一個精美的西瓜。
這是一個喰種橫行的時代,一個普通的水果價格都是極其昂貴的。
知道錢不夠的老奶奶,眼中有淚水不斷湧出,嘴中喃喃著不知道哪兒聽不懂的方言。
站在老人身後的男人見此情形從懷中掏出了十幾張紙幣幫老人結了賬。
激動的老人不住的朝男人鞠躬感謝,更讓男人詫異的是,老人竟是很鄭重的向他跪下行禮,說著一定會回報他之類的話。
扶起老人,擺了擺手,男人走出了超市只留給老人一個戴著兜帽的背影。
男人並沒有真的離開,帶著兜帽的男人悄悄的跟在了老人的身後。
心中不斷想著,拿了我的錢,就付出點代價吧,只要一點點就好。
多年的摸爬滾打讓男人輕易的一路跟隨著這名老奶奶來到了一棟已經不能稱之為房子的危樓之中。
一路上男人一直努力的說服自己,老人拿了自己的錢,這是等價交換,更何況自己也只是為了活下來罷了。
遠遠的目視著老人抱著西瓜,顫顫巍巍的爬上了那嘎吱作響的鋼架做成的樓梯。
男人不禁有點擔心,樓梯會不會突然斷裂,老人會不會就這麼摔下來。
猛地甩頭,自己在想什麼呢?
明明自己都快死了,老人如果摔下來,自己就可以沒有太大的負擔的活下去了。
一切並沒有按男人的設想發展,伴隨著生鏽的鋼鐵支架咔嚓作響,年邁的老婦人終是爬上這個被稱為樓梯的支架,開啟了破舊不堪的房門。
男人縱身一躍,跳到了房頂上,靜靜的看著屋內的場景。
屋內,一個瘦成皮包骨頭的老頭正躺在一張破舊的床上,一條髒兮兮的單薄被褥蓋在他的身上。
屋外,凜冽的寒風颳的窗戶嗖嗖作響。
男人朝著屋內望了望,心情變得有些沉重,空無一物的屋子讓他有些心酸。
或許自己這樣的喰種的存在真的是一種錯誤?但只是想活下來也有錯嗎?
哪怕自己什麼也不做,他們也活不了多久了,與其讓他們死在寒冷之中,不如讓他們為自己做點貢獻。
男人不斷的嘗試著說服自己,想讓自己狠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