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蓉是下午醒過來的,姜早進病房的時候,她又恢復成往常的淡漠,坐在床上,偏頭不看她,跟早上情緒激動的模樣判若兩人。
可姜早沒覺得失落,她坐在床邊,默默拿起一個蘋果,蘋果又大又紅,她拿起刀開始削皮。
姜早拿刀很穩,蘋果皮削的很長。
削完皮,她割了塊果肉,遞給薑蓉。
薑蓉沒接,姜早癟癟嘴,“行了,你打人打那麼狠,現在又跟我置氣,姜女士,女兒常有,但像我這麼漂亮的女兒不常有,好好珍惜我吧。”
說著,她又把手裡的果肉往前遞了遞。
薑蓉被她的話弄得雲裡霧裡。
什麼女兒常有,她沒聽懂。
但看到面前白嫩冒汁的果肉,她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來,填到嘴裡,嚼了嚼,香甜可口。
她因為病情,不能吃很多。
姜早只給她割了一小塊,然後剩下的全進自已肚子裡。
薑蓉看她吃得那麼滿足,努努嘴,沒好氣。
“明明是自已想吃,還來我面前裝孝順。”
聲音很小,但全進了姜早耳朵裡。
她啃完蘋果,順手將果核扔進垃圾桶。
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站起身就要走。
薑蓉看她的動作,神色一變,“去哪?”
姜早站在病房門口,轉頭衝她做鬼臉。
“某些人不歡迎我,我回家嘍,家裡只有我一個人,電視想看到幾點就看到幾點。”
本就鼻青臉腫,做起鬼臉還真顯得有幾分詭異。
薑蓉看她臉上的傷看得心煩,她擺擺手,十分嫌棄,“快走快走。”
見她不上當,姜早有幾分洩氣。
她垮下臉,“那我明天再來。”
“明天也別來。”
姜早問,“為什麼?”
“為什麼?”薑蓉揚聲,“你來有什麼用?我是能長壽還是能立馬治好?你現在都高三了,不學習天天往醫院跑什麼?抓緊回去學習,這裡又不需要你。”
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姜早哦了聲。
她擺擺手跟薑蓉說再見。
薑蓉表情緩和幾分,她撇嘴,“晚上睡覺別忘了關門。”
姜早比了個歐克的手勢。
在家養了幾天傷,姜早回到學校。
陸萌看到她臉上的傷抱著她哭了一頓。
楊帆和陳洛一看到她回來跟見了鬼似的,不過也很高興,齊晟只是笑笑,說了句,歡迎回來。
姜早回班裡適應得很好,高三這個節點,時間就是生命。沒多少人關注姜早去哪了,或許關注了,只是她沒聽他們的談論。
班裡同學看到姜早臉上的傷大吃一驚,偶爾有人來問她發生了什麼,姜早就拿撞到牆上去了的理由來敷衍他們。
有人信,有人不信。
信的人不追問,不信的人追問的時候,被謝京嶼嚇得只能信。
姜早每天保持三點一線。
家,學校,醫院。
薑蓉還是那副臭臉,但姜早不在意,她偶爾去給她按按手,給她削個蘋果,跟她講講學校裡發生的事。
薑蓉每次聽得都很認真。
很快,元旦晚會到了。
姜早和謝京嶼作為蘑菇和蘋果樹揹著道具上臺。
學校裡有人認出他們,底下發出鬨笑。
臺下人潮喧囂,有人喊他們的名字。
蘑菇小姐和蘋果樹先生恪守職責,一動沒動,當然,忍得很辛苦。
17班和18班話劇演的不錯,學校裡給他們拍了劇照,掛在學校公告欄上,以示嘉獎。
學校的公告欄很大,正中間貼著一張四方照片。
因為不是主角,蘑菇小姐和蘋果樹先生沒有站在中間,中間站著的是白雪公主和王子,他們勾唇笑著,而後演員依次排開,蘑菇和蘋果樹被排在最角落。
鏡頭裡,蘑菇望著鏡頭,眼睛微微彎著。因為地方不夠,蘋果樹只有半張側臉。
一張不算完美的照片,所有人的關注點在於角色,妝造,沒人發現,無人在意的角落,蘋果樹先生的手輕輕勾著蘑菇小姐的手指,少年只有側臉,線條優越,笑得散漫。
作為高三生,元旦節放假只有一天半。
夜晚還未到來,外面已經是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姜早出門的時候,外面天空騰昇起一朵煙花。
綻開的時候,剛好被姜早看見。
她裹了裹脖子上的圍巾,然後鎖門,拎著東西走出巷子。
還未走幾步,姜早腳步頓住,看到站在路邊的謝京嶼。
大冷的天,他就穿著件黑色外套。
裹著寒意的風吹過來,少年髮絲凌亂。
道路上有人放煙花,五顏六色的光打在他臉上。
少年輪廓冷峻,臉上沒什麼表情。
姜早擰眉,“謝京嶼,你在這裡做什麼?”
少年白皙的臉被風吹得很紅,垂在身側的手也很紅。他看到姜早手裡的兩個飯盒,啞聲,“去醫院?”
姜早嗯了聲,抬起手裡的保溫盒,“跟姜女士跨年。”
話音未落,姜早看到少年眼眸黯淡下去。
“我送你?”
姜早想說不,但又說不出口。
“天這麼冷,你穿這麼少會感冒。”
謝京嶼勾唇,笑得散漫不羈,“關心我啊?”
姜早努嘴,硬下心腸,“你明天別找我要感冒藥,要了我也不會給你。”
“錯了,”謝京嶼認錯很及時,又把話題扯回來,“我送你去醫院?”
姜早搖頭,“我剛約了車。”
謝京嶼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半晌,哦了一聲。兩人站在街頭,姜早問他,“你不回家跨年嗎?”
謝京嶼偏頭看她,扯扯唇,無所謂的態度,“沒人陪。”
想陪的人還不讓他陪。
姜早抿唇,不知道說什麼。
她大概能猜出來,謝京嶼跟家裡關係不好。畢竟男主總是要美強慘。
車很快就來了,給姜早打電話,說在車站那邊等。姜早掛掉電話,抬步就要往那邊走。
可走了兩步,她回頭,謝京嶼就站在路邊。漆黑的瞳仁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看著她離開,像被人遺棄的狗。
姜早的步子邁不開了,她轉身,走到謝京嶼面前。謝京嶼看著她退回來,愣了一下,“怎麼了?”
姜早心裡暗罵一聲,鼓了鼓唇,把一個飯盒放到他手裡,“我自已包的,不許浪費。”
說完,她想跑開。想了想,又退回來,單手扯下自已的圍巾,墊腳,她給給謝京嶼圍上,腳跟落地,姜早勾唇,“圍巾是外婆織的,不許丟了。”
說完,她拎著飯盒迎著風跑起來。
期間,回頭,跟他喊了聲,風把她的話送到謝京嶼耳朵裡,她說,“新年快樂,謝京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