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姜早不知道這句話對於謝京嶼的意義,她不屑地癟癟嘴,剛想跟他嗆嘴,卻觸到謝京嶼的視線。
這是從她出門第一次看到謝京嶼的臉。
輪廓深邃,下頜冷硬。
少年身形挺拔,站在路燈下,晚風吹亂他的頭髮。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正緊緊盯著自已,她看不懂謝京嶼眼睛裡的情緒,但他眼尾垂著,姜早能感知到,謝京嶼不開心。
姜早眨眨眼睛,到嘴的話不知怎麼又咽了下去。
她突然不知道怎麼回這句話。
微微偏頭,姜早不再與謝京嶼對視。
她不想迎合謝京嶼,卻也不能反駁謝京嶼。
不開心的人什麼都能做出來,她腦袋裡還想著剛才的物理題,不想跟他多糾纏。
又是遇事逃避的鵪鶉樣。
謝京嶼薄唇輕挑,曲手彈了一下姜早的額頭。
姜早捂著額頭,惱怒,“你幹什麼?”
謝京嶼哼笑,“傻。”
姜早啊了一聲,“什麼?”
謝京嶼沒回,唇邊漾著笑。
他笑她傻,他那些話沒必要回答的。
他也不是為了她的回答說得。
姜早又跟他在外面站了幾分鐘,她睡衣是個剛過膝蓋的睡裙,沒一會兒就聚上來了一堆蚊子。
姜早一掌能打兩個,腿上很快就起紅包。
最後實在受不了,跟謝京嶼說了聲,跑回家了。
姜早上樓先去洗手間衝了一下腿,擦乾以後出來,她回來的時候客廳沒人,出來的時候,薑蓉站在客廳仰著頭吃藥。
姜早被嚇了一跳,捂著胸口。
她看薑蓉吃完藥,才開口,“你又難受了?”
薑蓉不回她,盯著她,扯唇,褐色的眸沒有什麼情緒,“你剛剛去哪了?”
姜早想到剛才的場景,她用食指撓了撓臉,有點心虛,“沒去哪,就出去有點事。”
薑蓉沒追問,又喝了口水。
從云溪鎮回來以後,姜早就發現薑蓉的臉色實在不算好,蒼白虛弱,眼裡也沒什麼光。
像是得了什麼大病。
姜早嚥了口口水,猶豫著問出口,“你這樣真的沒事嗎?要不我明天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薑蓉眯著眼看她,還沒說話,姜早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果然還是那句話,“你出錢?”
姜早冷下臉,嘟囔,“算了,當我沒說。”
回到房間,姜早坐在椅子上,準備繼續做題。
但可能是心裡煩躁,怎麼也看不進題去。
她放下筆,真覺得,薑蓉就是個刺蝟。
只要她說一句話,就亮起刺扎她。
讓她去做個檢查,成天就是錢錢錢。
煩死了。
有這個勁去扎衚衕裡的碎嘴唄,誰也不扎,可著她這個親閨女使勁扎。
做檢查得用錢,想了想,姜早還真去看了幾眼,自已還有多少錢。
前一段時間回南荷,用了不少錢,她確實沒多少了。
身上就幾百塊生活費。
姜早心下又開始打量去打工的打算,決定明天問問店長。
這樣一想,姜早心頭壓著的大石頭被挪開一點,她微微舒氣,低下頭繼續做題。
…
回到家,迎接謝京嶼的並不是黑暗的房間,
而是姜早發來的微信。
口袋裡振動了一下,謝京嶼拿出來。
他開啟看了一眼,姜早發過來一個表情包。
我是山間靈活的狗,你抓不住我。
還有個中指。
是在回他那句話。
謝京嶼揚眉,安靜的房間響起一聲輕笑。
……
高三的時間緊張,姜早恨不得爭分奪秒,幾乎學瘋了。
她本來就不笨,只是腦子太久沒用鈍化了。
如今學了幾個月,越發能跟上進度。
白天跟著老師進行二輪複習,晚上就給自已加網課。
但做這些這些她的精力是不夠的,她從超市買了三盒咖啡,每天晚上都喝,只要一犯困就喝。
主打一個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半個月過去,她小臉蠟黃,眼底有了明顯的青黑。
週末的時候,齊晟約著他們幾個去圖書館學習。
齊晟坐到姜早對面,看見她的狀態,嚇了一跳,“哪裡來的熊貓?”
姜早趴在桌子上,打了個哈欠,偏頭問坐在旁邊的謝京嶼,“很明顯嗎?”
謝京嶼看她眼底青黑,皺眉,語氣帶著不悅,“你是不是又晚睡了?”
姜早懨懨地嗯了聲,“昨晚一點多睡的。”
齊晟不敢相信,猜測的語氣,“你這熬夜學習呢?”
姜早努力直起身子,嗓音淡淡地,“對啊。”
齊晟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你這也太努力了。”
坐在他旁邊的陸萌看著姜早,關切地說,“早早,也別拼成這樣啊,這起碼還有大半年,你這樣把身子累垮了得不償失。”
姜早扯唇,不以為意,“你們晚上都幾點睡啊?”
不知道她問這個幹什麼,齊晟還是乖乖回答,“11點吧,做完作業我就睡。”
陸萌嗓音軟綿綿地,“我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
姜早又打了個哈欠,鼻子一酸,眼淚都快出來了,“那就對了,你們兩個學霸尚且十一點睡,我這個沒什麼基礎的學渣做完題都要12點多了。”
更何況她還要看網課。
齊晟被這話堵住,他給謝京嶼使了個眼色。
“謝京嶼,你不勸勸你同桌?真學死了有你哭得。”
見姜早這麼不愛惜自已的身體,謝京嶼的臉色明顯沉下去。
喉結微滾,他直接伸手拿走姜早正在做的試卷。
姜早擰眉,不知道他又犯什麼病。
正要傾身奪回來,“謝京嶼,你又幹嘛?”
謝京嶼把試卷放到別的桌子上,“別做題了,你應該睡一會兒。”
他看著她,語氣強勢,“現在趴桌子上睡一會兒。”
姜早哪裡會聽他的,還想拿回自已的試卷。
姜早生氣了,“你憑什麼管我啊?”
謝京嶼扣住她的手,眼神很冷,唇卻在勾笑,“在圖書館睡,或者我現在帶你去酒店睡,你選一個?”
姜早:“……”
謝京嶼輕嗤,掐了把她的臉,“看來是不想在這裡睡,不過也是,圖書館的桌子硬邦邦的,哪有床舒服,你收拾收拾,我帶你去酒店。”
姜早被他這熟稔的動作弄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謝京嶼的話,聽出他不是在開玩笑,姜早更氣憤。
她默默趴下,心裡對謝京嶼的厭煩達到頂端,
她不可能睡著的,一點都不想睡。
她是這樣想的,眼睛閉上還在逞強。
嗯,她肯定睡不著。
姜早心裡這麼想。
然後她感受到,一隻溫熱的手掌落在她的發頂,輕輕地撫弄著,耳畔傳來謝京嶼的聲音。
少年嗓音輕緩,“睡吧,睡醒再學,我會等你。”
姜早強撐的信念像個鼓脹的氣球,一下子就被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