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鬧了一通,就到了開宴的時候,主家坐在梅園上首,中間隔了屏風,一邊是夫人姑娘們,一方是男賓公子。
郝圓還說這麼冷的天怎麼把宴席設在屋外,但其實周圍有火盆,還搭了避風的簾子,雖然不至於有多暖和,至少不會太冷。
就是先端上來的菜品有些涼了。
這也難不倒廚子們,因為後頭又上來一個鍋子。
就是那種中間放炭火的食鼎,裡面的湯正咕嘟咕嘟的冒泡,要吃什麼,在裡面燙一下就熱了。
湯是清湯,這裡沒有辣椒,所以也沒有紅油火鍋,郝圓有些遺憾,這麼冷的天,就該吃點滾燙的辣油火鍋啊!
這光吃飯有什麼意思?中間不得上點才藝什麼的?
開宴之前姑娘們就比試了詩詞歌賦,這個時候正好拿上來給大家品鑑品鑑。
郝圓隔著屏風往那邊觀望,一時沒有找到秋婉的位置。
“竇兄,這是在看什麼呢?”坐在郝圓旁邊的原主好友問道,問完就反應過來,“哦~是看你那未來媳婦吧?”
“我自己的未婚妻,看看怎麼了?”郝圓不以為意,主要是這種場合,在宅鬥文裡,那是妥妥的事故高發地啊。
郝圓擔心一點怎麼了?
不過宴席上應該出不了什麼事,這未婚男女多,自然是要多多表現自己的,女賓們有節目,男賓未必就沒有,男女還可對詩會友。
郝圓和原主都不是什麼有才華的人,也吟不出膾炙人口的作品,只能看著他們玩。
再是有節目,一場宴會也到了尾聲,長公主和駙馬也早就離開,讓年輕人玩得更加自在些。
男女鬥詩已到白熱化,隔著屏風你來我往,倒是熱鬧得很。
郝圓的注意力一點沒放在那些節目上,時刻注意著秋婉的動向。
終於,看到秋婉從席上離開,郝圓坐了一會兒,才跟著去追。
秋婉不大參加宴會,因此並沒有什麼要好的閨中密友,人家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她形單影隻的在做個聽眾。
還是福寧郡主注意到秋婉尷尬的現狀,拉著她融入進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福寧郡主覺得秋婉舉止大方,言之有物心生好感,帶著她認識自己的朋友,秋婉這才算融入了進去。
宴席上秋婉也不出頭搶別人的風頭,只是宴席尾聲席上人少,自然就覺得冷了,秋婉就打算走一走暖身。
只是她沒有想到,竟在梅園一角碰到了登徒子!
秋婉正沿著小路散步,突然就從一旁躥出一名男子。
一上來就想要去拉秋婉的手。
“這位公子請自重!”秋婉往後一躲,綠芽趕緊上前護著自家主子。
“行了,別裝了,這裡又沒有外人。”男子嘻嘻笑著。
“這裡是長公主別院,你敢逾矩?”眼見她往左躲對方也往左,她往右對方往右,秋婉哪裡不知對方不懷好意?忙厲聲喝斥。
“哪裡是我逾矩,分明是你約我來,怎麼,喜歡欲迎還拒的把戲?”男子調笑著,伸手去摸秋婉的臉。
“走開!”秋婉連忙往後躲,心慌極了,可本來熱鬧的梅園這個時候卻沒什麼人經過,秋婉想求救都無法。
“別害羞呀,小美人,你約我來,不就是勾引我的嗎?來吧!小美人!”男子猛地向秋婉撲過去。
“啊!”
“哎喲!”
“原來是清遠伯家的公子,杜公子何故欺辱在下未婚妻?”郝圓一腳將男子踢開,扶住秋婉,這才看清地上打滾的人。
清遠伯,當朝國舅,杜皇后的嫡親兄長。
“是你,竇尋,你敢打我?”杜公子捂著被踢的腰哎喲著站起來,看到踢自己的人,頓時怒從心來!
“杜公子欺辱在下未婚妻,就是告到聖上那裡,在下也是不怕的!”郝圓冷著臉,差一點,秋婉就要被眼前這個男人佔了便宜了。
郝圓最不喜歡這種色令智昏的人了!
“什麼?你未婚妻?她是秋大姑娘!”杜公子詫異,他只覺得這個姑娘長得不錯,要憑容貌攀高枝,可不知道她是竇尋的未婚妻,若她是竇尋未婚妻,又為何會……
“我就說大姑娘去哪兒了,原來是在這裡,竇公子也在啊,還有這位……”邵氏笑著走過來,目光落到杜公子身上,就噤聲了。
“秋夫人。”郝圓雖然不喜邵氏,但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
“夫人。”秋婉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落了邵氏的面子。
“這是怎麼了?怎麼像是鬧矛盾了?”邵氏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打轉。
“沒事。”郝圓率先說道。
“怎麼沒事?你打了我不算事嗎?”杜公子可不願粉飾太平,剛才那一腳可踹得他五臟都要移位了!
邵氏故作驚訝:“這是怎麼回事?竇公子為何要打杜公子?”
壓下眼中的笑,邵氏將目光對準杜公子,為何她選擇了這位杜公子?還不是因為他衝動不怕事,換句話說,就是不會顧全大局,受了委屈,當場就要嚷出來,可不會管對方是誰,又是什麼身份,就是皇子公主也輕易不會招惹他。
“杜公子……”郝圓皺著眉,這個人沒什麼城府,要是真讓他說出什麼來,秋婉的名聲還要不要?
“你看我做什麼?分明是你未婚妻約我來此,自己抓不住未婚妻的心,還要來打我?”杜公子瞪著郝圓,語出驚人。
“什麼?竟有此事?大姑娘你……”邵氏驚呼一聲,掩著唇把未盡之語嚥下去,但其中深意呼之欲出。
“我沒有約他!我沒有!”這一盆髒水潑在秋婉身上,秋婉趕緊極力辯解,“阿尋,你信我,我沒有做這樣的事!”
“怎麼沒有?要不是你約了我,我怎麼會到這裡來?憑白挨一頓打?”杜公子可不會讓人冤枉了自己。
“你胡說!阿尋……”秋婉慌忙解釋,可杜公子言之鑿鑿,邵氏也一副認定的樣子,秋婉百口莫辯,眼淚都急出來了。
郝圓拍了拍秋婉的手,略過一旁看好戲的邵氏,直視著杜公子:“你說是她約的你,可是她親自來說的?”
“當然不是,眾目睽睽,她怎麼會如此明目張膽?”杜公子否認道。
“那是誰與你傳的訊息?”郝圓又問。
“是她身邊的丫鬟。”
“你胡說!我從未見過你!”秋婉身邊的綠芽反駁,她對大姑娘的忠心蒼天可鑑!
郝圓看了忿忿不平的綠芽一眼:“是她當面約你?”
“竇公子,你千萬要相信我家姑娘,姑娘對您可是一心一意的!”綠芽生怕竇公子因為這件事厭了自家姑娘。
“不是,是她把紙條讓另一個丫鬟交給我的。”杜公子說道。
“所以並不是這丫鬟親自來見的你?”郝圓著重強調。
“這……我這可還有紙條!”杜公子將紙條拿出來,展開來給大家看。
“哎喲,這真是大姑娘的字跡,這,這……”邵氏一見就嚷起來。
“這不可能,姑娘,不是奴婢,奴婢沒有做這件事!”綠芽當然也認識自家姑娘的字跡,可這又是怎麼回事?
看到這張字跡和秋婉字跡相似的紙條,郝圓心裡就明白了,這就是針對秋婉設下的一個局。
她冷冷的睨了邵氏一眼,有些沒想明白她的目的是什麼,但今天她在這裡,必不可能讓她得逞!
“我沒騙你吧?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子,你還護著做什麼?不如早日退婚,免得日後頭上一片青綠!”杜公子見證據確鑿,洋洋得意的勸郝圓。
郝圓無語的看了杜公子一眼:“這就不勞杜公子操心了,杜公子還是回家多吃點核桃吧!”
“竇尋,你什麼意思?真相就擺在你面前,你還不相信?”杜公子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這個可憐的人迷途知返。
“小婉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清楚,杜公子大約不知道,小婉甚少參加宴會,如何就認識得到杜公子?這其中必有誤會。”
“竇公子可有所不知,咱們家大姑娘未定婚前可就時常出門面見外男,可不是什麼守禮之人。”邵氏身邊的丫鬟插嘴。
聽到這話,原本有些動搖的杜公子也把懷疑的目光移向秋婉。
“住口!什麼事都胡咧咧出去,看來我身邊是留你不得了。”邵氏佯怒。
秋婉時常出府可不是她胡說的,雖然邵氏沒有抓到秋婉私會外男的把柄,但她出門可是板上釘釘的,不管有沒有外男,能在竇尋這裡下釘子就好。
“不過我這丫鬟也不是無的放矢,大姑娘,你還是好好與竇公子解釋一二吧。”邵氏笑著,綿裡藏針。
“我……”秋婉想要解釋,郝圓拉住她。
“怎麼,我對小婉一見鍾情,她每次出門我都會來偶遇追求,並沒有逾矩之處,更何況如今我們已經定婚,見面也是名正言順。”
“阿尋……”秋婉紅著雙眼,眼裡盛滿了感動。
“這,是竇公子啊……”邵氏又被將了一軍,嘴邊的笑意都快維繫不住。
杜公子眼一轉,他是魯直,可惜代表他傻啊,看這像是要把秋大姑娘不貞的名頭捶死在這裡,哪裡不知道其中的貓膩?當即甩袖離開。
“這,這杜公子怎麼走了……”邵氏乾巴巴的擠出笑容。
“秋夫人,我與小婉未婚夫妻,說說體己話不逾越吧?”郝圓笑意不達眼底的看著邵氏。
“當然,竇公子自便。”這戲唱不下去了,邵氏的目的未能達成,再留下也無濟於事,只好帶著人離開,轉身,邵氏面上寒霜遍佈,真是便宜秋婉了!
“阿尋,謝謝你信我。”人一走,秋婉就再也堅強不起來,淚水刷刷的往下掉。
“好了,別哭了,再哭該不好看了。”郝圓連忙安慰。
“真的?不好看了嗎?”秋婉一驚,連忙整理儀容。
郝圓:……
容我問一句,女主這是學過變臉嗎?
“騙你的,你怎樣都好看。”郝圓笑了笑,遞給秋婉一個荷包。
“這是……”秋婉下意識接住。
“經過糖鋪的時候順便買了些松子糖,想著你應該愛吃。”其實是她自己饞了,但是她現在是個大男人,男人吃什麼糖?所以這一包松子糖,她就只吃了一顆!
秋婉垂下頭,臉頰泛紅:“我喜歡的。”
“那日後我還給你買。”果然,沒有人能拒絕糖分,不知道秋婉吃的時候她能不能蹭一波。
“我,我也有禮物要送給阿尋。”秋婉沒有捨得吃松子糖,轉而從袖子裡摸出一方手帕。
手帕上繡著精緻的圖案,是秋婉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正好我手裡沒有趁手的手帕,多謝小婉,不過繡花傷眼,日後還是不要做這些了。”最重要的是,她承受不起啊,看女主含羞帶怯的看自己,郝圓真是恨不得晃醒她。
“這也不費什麼功夫,阿尋不喜歡?”秋婉有些失落的扭著手帕。
“沒有,我很喜歡,只要是小婉送的,就是路邊的一顆石子,那也是珍貴的寶石。”郝圓哪見得女孩子失望,當即哄著,甜言蜜語嘛,她說得十分順口。
秋婉又紅了臉,嗔怪的瞄了郝圓一眼。
將秋婉送回宴席處,原主的朋友就趕緊過來起鬨。
“哎喲我說竇兄,難怪方才找不到你,原來是幽會去了!”
“就是,竇尋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罰酒三杯啊。”
“行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阿尋有多寶貝人家,一及笄他就巴巴的上門去提親,去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抱得美人歸,還不得稀罕些。”
幾人調笑著,郝圓爽朗一笑:“是我掃大家的興了,這就自罰三杯!”
說著,就倒酒一飲而盡。
“竇小將軍。”他們幾個朋友還笑鬧著,蕭璟舉著酒杯走了過來。
“蕭世子。”郝圓知道,這人又來找麻煩來了,她還得笑臉相迎。
“聽聞竇小將軍與秋家大姑娘定親,特來恭喜竇小將軍。”蕭璟笑得很不情願,看著就不像是來道喜的。
“多謝蕭世子。”人家來道喜,郝圓當然得表現得高興些。
她還以為道完喜,蕭璟就該識趣離開,結果他直接坐了下來,一杯一杯的同郝圓敬酒。
郝圓能拒絕嗎?當然得陪著喝了。
等到賞梅宴結束,竇夫人領著郝圓回家時,郝圓的醉意已經十分明顯了。
“你這是見到秋家大姑娘高興了吧?”看到兒子醉眼朦朧的樣子,竇夫人搖搖頭,哎,兒大不中留啊。
“娘……”郝圓撐著頭,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竇夫人身子一顫,自從兒子去了外院之後,已經許久不曾喚她娘了,從來都是叫她母親,相比起冷冰冰的母親二字,竇夫人還是更喜歡兒子稱她為“娘”。
“累了就睡吧,到府裡娘再叫醒你。”竇夫人心中一軟,柔聲說道。
“嗯,謝謝娘。”郝圓實在撐不住,趴在馬車上的小桌上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