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距離眾人從南海的秘境離去至今已有近兩年的光陰。
各大宗門早已將那被定為廢棄之地的秘境拋諸腦後,但祁聞淵那日帶著折雲現身南海秘境外而後又以紫極雷劈開了秘境入口上的封印的事,至今依舊為眾人津津樂道。
更多的人動了心思想拜入祁聞淵門下,只要能得其傳授一二對他們而言都是一步登天的事情。
再者,眾多修士見了折雲這個故友的弟子都能叫祁聞淵如此相待,難免會想他們若是真能拜入祁聞淵門下又會是何光景。
哪怕只是個記名弟子,不說祁聞淵會賜下的好處,單說修行資源一事上必定是再不用發愁,保不準還能越過那些大宗門的核心弟子在自家宗門所能領得的資源。
無數人趕赴蒼莽平原追尋九方塔,卻是一如當年的天決一般被陣法阻攔不得再進,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前方巍峨矗立的黑塔。
眾多修士滯留於蒼莽平原之上,一向寂靜的蒼莽平原因著這些修士而變得熱鬧起來。
一個地方的修士多了,相互之間產生摩擦後大打出手是必然的事情,這近兩年的時間,蒼莽平原之上幾乎每一日都會爆發衝突,兩個人或者一群人在空中鬥法,打的不可開交,各種法寶術法的虹光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蒼莽平原之上熱熱鬧鬧,而被眾人惦記著的祁聞淵卻是身處在南海境內一處鮮為人知的小漁村內。
夏日黃昏,炊煙裊裊。
從家家戶戶的煙囪中升騰而起的白煙與天空中的晚霞交織在一起。
陣陣食物的香氣從各家的門戶裡往外傳,食物的飄香籠罩了整個村子。
半大的孩子們在田野坎上嬉戲打鬧,笑聲迴盪在整個村子,不時摻雜幾聲狗叫和雞鳴。
年邁的老者或是坐在自家的屋簷下,或是三三兩兩的聚在村裡的大槐樹之下,或是追憶往昔,或是說著自已的孩子。
祁聞淵坐在其中靜靜地聽著這些家長裡短,除去那副驚為天人的容顏之外,他坐在這些人之中毫無違和感,任誰來瞧見了都不敢相信這是一位修為通天的大能修士。
祁聞淵和折雲二人半年前在這小漁村停下了腳步,全因祁聞淵走累了,不想走了。
他帶著折雲化凡,便是徹徹底底的化凡,鮮少有調動靈力的時候。
他們二人皆是高階修士,早已辟穀多年自然不需要吃飯,同時他們也不需要睡覺。那些對於凡人而言的三災六病更是與他們毫無關係,自然而然的便不是很需要凡人賴以生存的銀兩。
他們唯一要解決的便是行路這一問題,祁聞淵因著自已的那點小心思本想換了銀兩搞兩匹馬來,卻發現自已這完全是痴心妄想。
哪怕他二人有意收斂了自身氣息,可獸對於威脅向來比人要敏銳,這些凡獸對他們乃是出自本能和直覺的畏懼。
那些可代步的馬一見他二人便腿軟的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任憑其賣家怎麼拽也拽不起來。
祁聞淵只得帶著折雲悻悻離去,徹底打消了拿身上的東西去換凡人的銀錢進而買馬匹代步的心思。
又想著反正時間還長,他們修士走走路又不會被累病了,路上還能見得些從前見不到的風土人情,索性就選擇了一路不緊不慢的步行。
中間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可把祁聞淵氣的不輕,畢竟他本來還想著這次能稍稍圓一圓他年少時做過的縱馬馳騁的夢。
別問,問就是青春期荷爾蒙分泌過多的男孩通病——中二。
絕大多數的男孩和女孩在青春期時都曾做過穿越的夢。
男孩嘛,做穿越的夢不是想當皇帝就是想當將軍,如果是當將軍那必定得是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常勝將軍。
祁聞淵也做過這種夢,而且比起別人他更貪,別人穿越大多都是想用自已的名號有所作為,他就不一樣了,他想撿現成的便宜,他想穿成的人是天策上將——唐太宗李世民。
什麼皇帝將軍的,選什麼選,他都要!
一朝中二美夢破碎,祁聞淵氣的夠嗆又不能表露出來,畢竟這種事情讓人知道了丟人。
折雲的心神一向掛在祁聞淵的身上,哪怕是些許情緒的波動折雲也能敏銳捕捉到,當下也不例外,卻是不明所以,又見得祁聞淵繃著的臉,暗自猜測著或許祁聞淵也不想讓他知道,便打消了問詢的心,默不作聲的走在祁聞淵的身旁,任由他帶著自已漫無目的的前行。
祁聞淵在自已的身上施展了一個障眼法,在他人眼中隱去他那扎眼的華髮和燦金色的眼眸,一如他穿越之前的模樣,黑髮黑眸,在他人眼中仍舊是那副奪人心魄的好皮囊,和折雲二人走在路上頻頻惹得人矚目。
很低劣的一個小法術,稍有實力的修士皆是一眼便能看穿,但對於糊弄這些凡人確實夠用了。
祁聞淵帶著折雲走了許多地方,趕上了不少凡人的節慶,祁聞淵還是換了凡人的銀錢,他們確實是不需要吃飯和睡覺,但他想給折雲買些小玩意兒需要銀子。
凡人節慶裡最為熱鬧的當屬年末的春節,這是值得全城共同慶賀的日子,爆竹聲應和著嬉笑聲,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還有商販的吆喝聲。
祁聞淵和折雲身在其中隨人流走動,這個熱鬧的春節讓祁聞淵的心頭不可避免的有所觸動,那些被他壓抑的情感絲絲縷縷的往外溢散而出。
那畢竟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一朝離去說不懷念是假的。但他從來都不是會被心緒和過往困住的人,他選擇了把思念連同獨在異界的不安通通壓在了心底最深處,不肯外洩分毫,比起對定局自怨自艾,他更偏向於將目光投向前方思索往後的前路該怎麼走下去。
祁聞淵潛藏於心底的不安到了今日已經散去了,但他對於家和朋友的思念卻是越發濃郁。
他雖然是被收養的,但收養他的那對夫妻對他很好,哪怕在有了自已的孩子後依舊對他視若已出。
他毫無血緣關係的名義上的弟弟妹妹在面對他時很乖很懂事,雖然很黏他卻不會吵到他,不會讓他感到麻煩。兩個孩子在被爸爸媽媽告知他課業繁重後,只會安安靜靜的坐在他身邊挨著他。
他這一覺睡醒就穿越了,也不知道爸媽和弟弟妹妹怎麼樣了,尤其是小妹,那是個愛哭鼻子的,找不到他了之後還不知道得哭成什麼樣呢。
還有他的課業,他所研究的方向是量子領域,他提交上去的申請在他穿越的前不久獲得了批覆,他穿過來的時候他的研究小組剛剛成立。
他這個組長突然沒了影子,一時間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雖然他相信以他們的能力應該很快就能穩住局面繼續展開研究,但他仍舊不可避免的感到了愧疚。
不管是什麼原因,現在的他,在這件事情上面就是個不負責任的逃兵。
祁聞淵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惹得折雲側目,看向他的眼裡滿是擔憂,祁聞淵偏頭對上眼,交握的手緊了幾分,牽唇輕輕的笑了笑示意自已無事。
似是有陣風吹拂而過,帶動衣襟輕飄揚,祁聞淵心念一動,二人身影消失在原地,再度出現已至城池上方。
祁聞淵沒有解釋,只是攬過了折雲的肩掰正他的身子,算著時間在心底默數:十,九,八………二,一。
隨著長音響徹絢麗奪目的煙火驟然綻放於夜空之上——折雲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