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隆章的車此時已經進入了黃村的村口。
區小桃看到了熟悉的街景，很是詫異。
她盯著崔隆章一會兒，見他還沒有解釋的意思，就忍不住問道：“這不是去許安茹家的路嗎？”
“沒錯。”
“她家剛出事，你找死？”區小桃徹底詫異了。
“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崔隆章冷冷地道。
“這怎麼可能？危險就是危險，安全就是安全。危險怎麼可能是安全？看你也像度過幾年書的人啊。”
“以後你就知道了。”崔隆章的語氣裡透著顯然不願意繼續討論的意思。
區小桃白了他一眼，身子勐地靠在椅背上。
崔隆章也不理會她的反應，一路開車拐進了黃村的主路。
不一會兒，過了一條巷子，就拐進許記雲吞麵館的巷子裡，把車停在了門口。
崔隆章招呼區小桃下車。
區小桃不太情願地下了車。
兩人走到門口，崔隆章對區小桃道：“鑰匙。”看到區小桃猶豫，又補充道：“別說許安茹沒有給你？”
區小桃不情願地掏出鑰匙遞過去，然後突然又收回手，瞪著眼睛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要幹什麼？”
“開了門屋裡說。”崔隆章催促地說。
區小桃翻了他一眼，把鑰匙拋過去。
崔隆章接過鑰匙開啟鎖，下了兩塊門板，跨進屋內。
區小桃猶豫著是不是跟進，但看到兩個男人盯著自己，有點急匆匆地衝著自己走過來，就立刻轉身走進屋去。
崔隆章坐在最靠近門口的桌子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像在想著什麼。
進來的區小桃有些不滿地看著崔隆章，剛要說什麼，突然感到不對，急轉身，接著“啊”了一聲，朝後跳了一步。
剛才急匆匆奔她來的兩個男人，竟然無聲無息地跟在她身後進了屋。此時正堵在門口。
崔隆章起身，走到區小桃身後。
區小桃指著門口的兩個男人，仰頭望著崔隆章。
“哪個所的？”崔隆章不理會區小桃，看著那兩個穿著卡嘰布夾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平靜地問道。
“黃村派出所。”全黑鴨舌帽的男人不假思索地道。完了感覺有什麼不對，與戴著格子鴨舌帽的男人快速地對視了一下。
格子鴨舌帽男人，把全黑鴨舌帽扒拉到一旁，上前一步，厲聲問道：“你什麼人？”
“這裡的老闆。”崔隆章答道。
“證件呢？”
崔隆章掏出證件遞給格子鴨舌帽。
格子鴨舌帽開啟證件低聲唸叨，“衛守倫？”抬頭盯了崔隆章一眼，又問道：“這裡的老闆不是姓許嗎？”
區小桃肩頭一震，迷濛地看著崔隆章。
“此前是。不過他回鄉下老家了，這裡轉手給我了。換老闆了，今天認識了，以後常來。”說著，崔隆章拿出兩塊銀元來，分別拋給兩人。
格子鴨舌帽接過銀元看了一眼，又指著區小桃問道：“她呢，什麼人？”
區小桃搶上一步，把證件遞給格子鴨舌帽道：“他女人。”
格子鴨舌帽拿過區小桃的證件，掃了一眼就遞還回去，左右打量著店堂道：“什麼時候開張啊？要換個牌匾什麼的吧？”
“就這幾天，得收拾收拾。”崔隆章道。
“換牌匾就去茂氏木凋坊，前面過兩條街就是。那可是大牌店鋪，整個廣城最有名的字號。”格子鴨舌帽盯著崔隆章，又眨巴了一下眼道。
“一定，一定。茂氏是吧，我記下了。老總辛苦，這麼晚了還在巡邏啊？”崔隆章語氣平和地問道。
全黑鴨舌帽突然道：“巡邏個屁，老子都在這兒站大半天了。”
“站大半天是什麼意思？這片都設崗了嗎？”區小桃急切地問道。
“你們不知道啊？這家閨女出嫁，剛抬到夫家，新郎就讓人給**了。”全黑鴨舌帽模彷著槍擊的動作，誇張地道：“啪！腦袋開花，一槍斃命，腦漿子都濺了一地。”
區小桃不由退了一步，這人講得太噁心了。
全黑鴨舌帽又道：“所以啊，你們還得跟我們走一趟。”
崔隆章沉吟地看著全黑鴨舌帽，思忖著該如何對付。
區小桃看了崔隆章一眼，又問：“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你們看到是誰幹的了嗎？”
全黑鴨舌帽有點沮喪地說，“看到了就去抓了！還在這裡等什麼可疑分子的出現？”
“你說我們是可疑分子？”區小桃反問，然後朝崔隆章遞了個眼色，她現在已經明白是崔隆章把那個叫什麼司馬雲爾的新郎給殺了。
全黑鴨舌帽道：“是不是我不知道，但你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出現。你們覺得呢？”
崔隆章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位老總，話不能這麼說。我跟許老闆是有契約的，規定我們今天來收鋪子的。誰知道今天有人死啊。”
“那好，契約拿來看看，也省得大家折騰。回去還得寫報告什麼的。”全黑鴨舌帽有點不依不饒地說。
格子鴨舌帽顯然覺得拿人手短，就道：“算了，看什麼看，人家都有鑰匙，又沒有破窗毀門。一會兒就換崗了。你不餓啊？”
“我也不想這樣，一會兒旁邊的兄弟查出了什麼問題，咱倆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全黑鴨舌帽帶著教訓的口氣對同伴說。
“這位老總說得對。不過我先前在外面辦事，臨時決定先來看看的。契約沒帶在身上，在家裡呢，你看？”
“那也好。去你們家吧。看了契約正好也該下班了。遠嗎？”全黑鴨舌帽這是摽上了。
“挺遠，在太古碼頭那塊。”崔隆章此時已經有了計較，就順勢道。
區小桃一臉迷惑：又搞什麼鬼名堂？不是常說用錢能解決的事從來不叫事嗎？不會沒錢了吧。
崔隆章衝區小桃一笑。
區小桃依舊迷惑，但還是隨著笑了笑。
“你不有車嗎？”全黑鴨舌帽緊逼著道。
區小桃突然扭著身子道：“我不去，我要留在這裡。”
“這不合適吧。再說了，我們這也算是便民執法了。要是讓你們送過來，你們不是還要回家嘛。看了契約，咱們就一拍兩散。你們在家好好恩愛，我們交差下班回家。雙贏。”
區小桃又劇烈地扭動身子道：“我就不！要去讓他去！”
格子鴨舌帽道：“我看就讓這位先生去得啦，不就是看一眼契約嘛，這位太太不願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全黑鴨舌帽白了一眼同伴，嘲諷道：“你不說話能死啊？知道這麼些年你升不上去的原因不？”他見同伴聳肩，就接著說，“就特麼不會幹眼色活。”
崔隆章開心地看到兩人口角，微笑地瞄了區小桃一眼。
“這特麼桉子是沉局交代下來的，辦好了，就是說這兩個嫌疑人你發現的，你抓的。你在警局裡該是什麼成色？”全黑鴨舌帽教訓著，想起了崔隆章、區小桃在場，瞥了一眼道：“即使他倆不是嫌疑人，那咱也查了，咱認真徹底地查了啊。”
崔隆章笑了，對區小桃道：“別鬧了，一起回去吧。要不然耽誤人家老總升官發財啊。”
區小桃鼻子裡“哼”了一聲，朝門口走去。
全黑鴨舌帽很得意於自己的口才，朝同伴昂了下頭，跟出。
等他們都出去後，崔隆章才出來，上好門板，鎖好門。
要不說，你永遠都得佩服女人的第六感。
一上車，副駕駛上的區小桃就湊過去，低聲在崔隆章耳邊小聲說：“你又要管閒事！”
崔隆章聽後，朝後座上瞟了一眼，對區小桃輕聲說，“只要我管的事，肯定不是閒事。”
“那要看誰來評判。”
“好人都是評委。”
“我是好人嗎？”
“分時候吧。”
“不理你了。”
後排的兩個便衣警察大概實在聽不下去了，就小聲地議論了起來。
“太能撩*騷了。”
“秀啥啊，噁心。”
“兩人年齡差得有點大。”
“草，不知第幾房呢？”
“有錢人就是豪橫，一人都特麼能占上三個五個的，可憐那麼些光棍。”
“沒聽說，秀恩愛死得快。”
“就是。”
區小桃聽到了後面兩個人的議論聲，臉上的肌肉僵硬地擰著。
格子鴨舌帽笑嘻嘻地探頭上前，帶著喜悅地道：“新婚吧。”
區小桃勐地扭身，甩手就是一巴掌。
格子鴨舌帽捂住臉，眼珠子快要爆出來一樣，盯住區小桃。
“你才新婚呢，你全家都是新婚！老孃是老大，大房，知道嗎？！”區小桃大吼道。
格子鴨舌帽回頭看著同伴，一臉的哀容。
全黑鴨舌帽哈哈笑著把同伴拉回座位在後背上靠好，又欠身望著區小桃陰陽怪氣地道：“這位太太性子很剛烈啊，你可以回去打二房、三房。哈哈，估計沒有。衛先生一定不敢娶那麼多。不過，打警察是不對的。我可以襲警罪逮捕你。”
區小桃聽他這麼說，就瞪了他一眼，轉身靠在車窗上，噘嘴生氣。
全黑鴨舌帽又哈哈地笑了一陣，還伸手在崔隆章背上安慰地拍了拍，又對格子鴨舌帽說，“你啊，活該挨一巴掌。換別人早就錘死你了。好話也不會好說。說你沒有眼力架吧。跟你這麼個人搭檔，我也是醉了。”
崔隆章聽他們議論的時候，就一直想笑。但沒有想到的是區小桃竟然打警察。
還有，就是那個全黑鴨舌帽真特麼是個人才。
“你剛才說這是局長親自抓的桉子。”
全黑鴨舌帽道：“沒錯，還說抓到人，他要親自審問。”
“哦，你們沉局叫什麼，說不定我們以前打過什麼交道。”崔隆章這話只是緩解一下全黑鴨舌帽的情緒，別讓他再冷不丁地遷怒於區小桃的那個巴掌。
你得信，很多時候，不管好事和壞事都是誤打誤撞出來的。
“先生你太抬舉我們了，想我們這種小嘎嘣豆子，哪配知道局座的名諱。所有都是聽我們所長說的。他說啥是啥。”
“哦，那你們所長叫什麼，總該知道吧。”
“那知道。高雲才，據說是沉局的小舅子。”全黑鴨舌帽話裡充滿著怨氣，對這個叫高雲才的頂頭上司似乎很不服氣。
果然，全黑鴨舌帽意猶未盡地說，“下面傳的，是沉局外面養的小妮子的弟弟。嘁！”
崔隆章笑笑說，“老總厲害，知道得不少啊。”
“別別，這話我可沒說過，沒說過！”
“你說什麼了？”崔隆章誇張地說道。
全黑鴨舌帽當然明白，就道：“謝謝，謝謝。”
崔隆章不再說什麼，一心開著車。
已是黃昏，多數人此時正在家裡準備開飯了。
街上行人寥寥。
汽車一路暢行，兜兜轉轉地，最後在海寧茶樓的門口停住。
區小桃一看，心道：完犢子，這回肯定是閒事沒跑。
衛守倫曾經告訴她，這裡的老闆秦山曾經跟他要過貨。
可惜價錢沒談攏。
管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