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師叔，你昨晚沒睡好嗎，怎麼好像很困的樣子？”

蕭孝哈欠打了一半，放下捂嘴的手，裝作沒這回事。

“哈哈，你蕭師叔新得了柄寶劍，太興奮了。”崇年昨夜一隻耳朵聽著屋頂乒乒乓乓一晚上，一隻耳朵聽著隔著牆板都能隱約傳過來的鼾聲，感嘆耳朵太靈敏了也不是好事，還有年輕人就是好，倒頭就睡，雷打不醒。

“真好啊，我要是能得天清長老贈劍，我也會激動得睡不著覺。”銘生忽閃著兩個布靈布靈的大眼睛，期待地望著風入雲。

前天風入雲因為幾聲哀求就願意幫忙隱瞞貪食魔的事，讓銘生覺得這是位疼愛晚輩、和藹慈祥的前輩，誰知這次風入雲完全無視他期盼的眼神，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將他的失落之色拋之腦後。

蕭孝心中嘀咕，還是不要輕易接風入雲的東西比較好，昨晚讓給新得的劍取名字的是他，取完被嫌棄名字娘炮的也是他。

蕭孝一時不忿，堅持“月華”這個名字就很好，結果本來都打算回房安歇的風入雲因為不滿他的態度而改了主意，非要親自操練他，說什麼要讓他必須儘快精進到能配得上這把他下了血本的劍才行。

什麼下了血本，根本就是用破銅爛鐵換來的。故意折騰他，說是訓練，實際上是單方面碾壓，天際泛白之時，蕭孝已經累得連握劍的手都在顫抖了。

“那你得要加油才行，等哪天你的劍法入得了長老的眼了，他說不定一高興也送你一把。“崇年摸摸銘生的頭鼓勵道，”像你師尊當年，只拿了一根樹枝勤修苦練，就將玄天門的入門劍法運用自如，因此得了天清長老的青眼，當場就要把自己用的佩劍給他。”

“真的嗎，是哪一把？第一把劍來頭就這麼大，師尊一定恨不得給供起來。”

“哈哈哈，你師尊他沒要，說天清長老不是他的師尊，他也配不上這麼好的東西，堅決不收。”

“啊？”

“氣得天清長老當場就非要收你師尊為徒，並揚言要將他培養成修真界最厲害的修士。過後才知道是因為天清長老總是不願意帶徒弟，掌門讓你師尊故意去激他的。”

走在前頭的風入雲回頭瞪了崇年一眼，讓他多嘴在這宣揚他被設計的陳年往事。

原來是這麼個彆扭的性子嗎，蕭孝突然覺得自己以後有得受了。

崇年突然拍了拍蕭孝的肩膀：“所以說，在玄天門，良才自是不會被埋沒，有的人啊，他捨不得。”

蕭孝捏了捏還有些發酸的胳膊，心下疑惑，風入雲……他是真的想要栽培我嗎？他，不討厭我了？

這次的拍賣會共計兩天，這第三場的時間定在晚上，其實這一場才是玲瓏寶閣拍賣大會的精華所在。

這天晚上的拍品內容是不會提前對外透露的，但絕對都是最稀有難得的好寶貝，有不少人前兩場不看，攥著錢就只盯這最後一場。

在最終的拍賣會開場之前，主辦方給貴客們準備了畫舫，一邊遊湖賞景，一邊品嚐特色小食，等到了夜幕降臨還會有盛大的焰火晚會，一直到拍賣會開始。玄天門一眾現在便是去登船遊玩的路上。

抵達安排給玄天門的畫舫之後，不得不再次感嘆玲瓏寶閣真有錢啊。小弟子們又放飛自我了，風入雲嫌吵得腦瓜子疼，站到船頭透氣，盯著水面發呆。

“師尊在想什麼？”

“我在想，如果在這裡也沒找到想要的東西的話……”風入雲的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見，但是蕭孝大概知道他說了什麼，因為這也是蕭孝心中所憂。

風入雲的視線往旁邊移了幾分，盯著水面上出現在自己倒影旁邊蕭孝的臉，蕭孝的面容年少，眼神卻透著些許超越年齡的深沉，這絕對不是經歷過無憂無慮的童年會有的眼神。

他是因為什麼選擇進入宗門修行的，凡塵中還有家人親緣在沒，曾經有過什麼經歷，與蕭孝相關的風入雲一概不知。正有些後悔那時只單單因為魔氣就不辨緣由地將蕭孝當做邪魔，水中的蕭孝卻突然咧開嘴獰笑起來。

風入雲心頭一驚，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但仔細再看，蕭孝的倒影仍是那樣，表情並沒有變過，剛才那一瞬彷彿只是錯覺。

風入雲看看水面，又抬頭看看蕭孝的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蕭孝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風入雲努力想要從蕭孝身上尋找出一點邪魔外道的影子，但什麼也看不出來，莫非剛才是自己琢磨這事太過入神才會眼花的。風入雲這次再不敢輕舉妄動，那天的自己要是不那麼魯莽衝動，也不會造成現在的局面。

蕭孝不確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照了照水面：“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沒什麼，”風入雲轉身進了船艙，“我要去調息一會，你昨晚一宿沒睡，也去休息罷，離拍賣會開始還有段時間。”

蕭孝看著風入雲的背影不明所以，這個人剛才盯著自己的眼神分明有些兇狠，搞不懂哪裡又招惹到他，難道是想到找藥，便又開始怨恨起自己來了。

就在這時，船首下方無人注意的水面上，正無風旋起漣漪，蕩碎了蕭孝的倒影，漣漪的中心還咕咚咕咚冒出幾個氣泡，泛出一團墨綠的陰影，隨即又消失不見恢復了原本的湖面。

半天的打坐過去，風入雲再睜開眼時就看見那些個小弟子各個吃得肚兒滾圓在船艙裡躺得四仰八叉，空氣中還瀰漫著香甜的酒味。

饒是平常不負責教導弟子的風入雲也忍不了了，將人都敲起來教訓了一通。出來一趟除了吃喝就是玩樂，同行的幾天裡就沒見他們打坐練功過，如此散漫乾脆別回山上去了。

風入雲衝著崇年道：“等會就將他們幾個賣給玲瓏寶閣打雜算了，好天天接觸這人間富貴。”

蕭孝被吵醒時就看見風入雲面前跪了一地的弟子在那磕頭認錯，他一時迷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加入。這時有小弟子嘟囔著明明蕭孝也睡了，長老怎麼不罵他。

蕭孝一臉懵逼，不是風入雲讓他休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