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孃的,這丫頭是什麼東西做的?七天不吃飯居然還這麼有勁兒?”
嚴輿親兵眼見一個送飯的小丫鬟被踢得渾身闕青,連忙上前連扶帶揉,趁亂亂摸了一把,暗自慶幸著。
“七天不吃飯,是個人就該餓死了.”
借個親兵商量著,“要不咱直接把她給灌飽了吧.”
幾個人說著回頭紛紛看向嚴輿。
得到後者的一個點頭,這個人便開始擼胳膊挽袖子,準備行動了。
一個人拿著一碗溫熱的湯飯,另一個掀開簾子,轎子中露出一張堅毅的俏臉。
“夫人,您這七天不吃飯可心疼壞了我家將軍,這要是累壞了身子骨,回頭我們也沒法交代,不是?”
幾個親兵說著大踏步向前,上前四個小兵,分別扯住小喬的四肢,最後一個再來上前按住頭,另一個猛的往裡灌。
“唔唔唔……”一碗熱湯灌完,小喬直接往旁邊人身上啐了一口。
“夫人,你莫怪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小喬冷著臉說道,“將你們的姓名都告訴我,他日,若你們落入我手,我定有機會奉還!”
這畫一出這個人的臉色都沒那麼好看了。
畢竟此女得將軍愛篤,若來日她得勢,回頭吹吹枕邊風,玩完的還不是兄弟幾個?幾個親兵面面相覷,沒說話。
小喬卻冷哼一聲,“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是嗎?”
那幾個親兵各自低著頭,紛紛報上名諱。
“回稟夫人,我叫林達.”
“趙老二.”
“王大寶.”
幾個人紛紛說著自己的名字,又時不時抬頭看看小喬的臉色。
總覺得這新來的夫人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
小喬冷笑一聲,“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只是個小女子,報仇十天可都難等,你們這些人我已記下了,若來日有機會,我喬靈珊定有債必償!”
這幾個親兵明明也上過戰場,打過仗,手上那可都是沾了多少條人命的。
今日卻不知怎的,卻被小丫頭的架勢給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興許是覺得憑著小喬的容貌姿色,只要稍微諂媚一些,就能得到將軍的垂愛。
也興許是因為小喬連日來的潑辣作風,總歸他們慫了。
“夫人,您看咱們有話好好說.”
“就是啊,夫人,小的幾個還能難為到夫人不成?”
原本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和對付良家女子的伎倆,瞬間就都不攻自破。
幾個親兵對著小喬噓寒問暖。
“哎喲,那要這麼說,我這手腳早就被捆酸了.”
小喬說著掂量掂量手腕兒。
“這……夫人不是我們不孝敬你,實在是將軍有令,我們不敢解開啊!”
一個親兵叫苦連天說道。
小喬去斜撇了一眼,輕輕笑道,“喲,這麼多個大男人,連放開我一個小女子手腳的本事都沒有,難不成嚴家計程車兵都是吃素的?”
幾個親兵面面相覷,還是林達上前,滿臉堆笑地溜鬚拍馬,將小喬手上的繩索解開。
小喬松快了一下肩膀,活動著身上的骨骼。
“放心吧,我不跑.”
小喬微微一笑,“你們既然好生待我,我總不能讓你們難做不是.”
“是是是,夫人開明.”
“我等見識短淺,總不及夫人有清風明月的高風亮節.”
幾個親兵搜腸刮肚恨不能將天下所有美好的詞彙全都用到未來的將軍夫人身上。
小喬擺了擺手,“你們呀,要是信不著我就在轎外待著,但凡有個風吹草動,我一個小女子也不是你們對手不是?”
“夫人說的是.”
雖然卸去了小喬的繩索,肯定一個親兵知道此人對於將軍來說格外重要,要是這人真在他們手裡跑了,估計將軍能將他們幾個皮扒了。
“可得將夫人看好了.”
幾個親兵站在轎外小聲說道。
眼下週圍是人頭躦動的兵士和家丁,小喬斜倚在轎子上,抵著喉嚨,將方才灌進去的熱湯給吐了出來。
冷眼看著人來人往。
正午的時候,又來了兩個丫鬟端湯送水。
這次小喬一反常態,沒有連踢帶踹,反而是將吃食留下了。
這讓將軍乃至身邊幾個親兵都頗有欣喜,總覺得這是夫人鬆口了,或許好事將成。
所以大家進餐的時候吃的也格外高興,沒想到才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一群士兵應聲倒下。
為首的嚴輿倒是扛的時間久些,看著一個身穿家丁服飾的人,闖入轎中,拉著自家夫人匆匆潛逃,連連錘手頓胸,身體卻僵直,半分都動彈不得,只能按記一下雙方的身高,等著找機會一雪前恥。
……馬背上兩道身影在月色下倉皇而行。
“姐,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喬靈珊一邊駕馬,一邊問道。
喬靈韻將自己這一路是如何喬裝打扮進入嚴家家丁隊伍的,又是怎麼獲取他們的信任的。
這時間一長,也就獲取了他們的信任。
前兩天做飯計程車兵突發惡疾,詢問之下就找了幾個會做飯的家丁前來幫忙。
喬靈韻混跡其中,這才能下手,救小喬脫困。
“長姐,我總覺得那個造炊的兵卒生病也並非偶然吧?”
喬靈韻回頭敲打了一下喬靈珊的腦袋,笑罵道,“是了是了,知姐莫若妹,的確是我找機會下的手。
本來是打算等到了吳郡地界兒,我再找個由頭離開,我當真沒想到族中長老會綁了你過來,那些**偏又有些下三濫的手段,我才會選擇在此處動手.”
“此地距離吳郡還得走上兩天兩夜吧?”
喬靈珊看著前方的路途,有些怔怔發愣。
“是.”
“那長姐可曾想過,我們又該如何逃出去?”
看著自家小妹的一臉急切,喬靈韻長嘆一聲,“剩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的計劃已經被打亂,身為你姐我總不能眼看著你落入他們的股掌之中,所以我們儘量躲開他們的追蹤,哪怕繞遠些,走小路,也比被他們抓回去強!”
喬靈韻自幼跟隨華四壺雲遊四方,自然是不懼山野,偏生喬靈珊以前被關在家中,如果不是逃出來幾次都沒機會見識山野風光,聽長姐這麼一說,小妮子忙不迭地跟在長姐身後,朝著小路走去。
“小二,來一碟滷牛肉.”
同樣換上一身女扮男裝的喬靈珊,一進店門口便開始吆喝道。
喬靈韻抬眼打探著這這間小店,店面不大,卻乾淨整潔,和整個風塵僕僕的棧道顯得格格不入。
若是山賊,未免也有些太不專業了。
喬靈韻打量著四周沒做聲,小妹喬靈珊早就單膝靠在長凳上,大口飲茶,大口吃肉,若不是見過小妹在喬父面前裝著的斯文樣子,喬靈韻險些以為這是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山野村夫。
喬靈珊放肆地吃著飯,喬靈韻卻半口也沒吃,雙眼警惕地看向四方。
如果開店的老闆和夥計都是山越,喬靈韻倒不擔心他們下迷藥。
她自己身上就帶著無數藥草,尋常市井中隨處可見的迷藥,她只需片刻就能幫喬靈珊解開,因此,她只要保證自己時刻保持清醒,便不會有大礙。
姐妹兩個,一個是牛飲一般,一個則小心翼翼地甚至連一口茶水都不敢喝,二人正休憩著,正在這時,身後忽然又趕來幾個小卒子。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上前說道,“小二,來碗水酒,方圓十里之內,竟然找不到一個姑娘,當真是丟了咱們嚴家軍的臉面.”
“林達,你這話說的不對.”
另一個小卒子搖搖頭,“這喬家的女子顯然一早就在咱們家丁裡面找好了內應,說不準啊,人家都計劃一路了.”
兩個小卒一邊吃著酒,一邊揚了揚靴子裡的土。
又有一小卒酒足飯飽之餘,跨步上前去馬廄餵馬。
“不對啊.”
餵馬的小卒上前悄聲道,“咱們來的時候騎了四匹馬,為何此地會有六匹戰馬?”
嚴家軍中的兵械雖然不說精良,但是戰馬那可都是嚴白虎的女婿呂奉先千里迢迢給送來的西涼馬,站在馬堆之中,那些個棗紅色的黑鬃毛傢伙能比尋常馬匹高上半頭。
如此良種就說是呂奉先的赤兔良駒那也是同宗同源的。
在此處一個地處偏僻的小茶館中,怎麼可能恰好會有兩匹西涼戰馬?“興許是此地臥虎藏龍,哪個諸侯家沒有幾匹好馬了?”
一個小卒剔著牙小聲說道。
餵馬的小卒卻擺擺手,“沒當將軍親兵之前,我被一營長排擠,在行伍餵了三年馬,這馬蹄釘掌是彎月形,馬屁股上印著的是嚴家特有的標記,光憑這兩點,我就能確定,這戰馬絕對是咱們軍裡的.”
“難不成是將軍夫人?”
幾人聞言,頓時四處打量起來,卻見茶館角落飯桌上,兩個漢子身形消瘦,即便是有一個長了一臉的絡腮鬍子,那手指袖長纖細,不似常年遊走於江湖。
“那是……”“噓!”
幾個小卒連忙道,“你們看,那小夫人吃得正歡,身旁的人雖然也是一襲粗布袍子,但身形卻更加消瘦,神態之中又有幾分弱柳扶風,你們說,他會不會也是個女的?”
“呦呵?”
幾個小卒子頓時來了精神。
走這一路,將軍聲稱迎親,不許他們在路上胡來。
那些個嚴府上帶來的丫鬟僕婦各個長得水靈,他們卻只能幹看著,這可讓山越出身的一眾親兵怨聲載道起來了。
本以為是個肥差,誰曾想,竟然苦哈哈地走了一路。
面前是大魚大肉,整天卻只能颳著樹皮吃野菜,這日子是人過的嗎?不是。
“咱們將夫人完璧歸趙的送到將軍身邊,是不是也應該跟將軍討點利息?”
一個親兵小卒壞笑道,“你看坐在夫人身邊那人也是生得細皮嫩肉,想必容貌也是不差的.”
話不用說透,幾個小卒立即心領神會。
將軍只想找夫人,那剩下的丫鬟婢女死活想必將軍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幾個人商定後,便朝著喬靈韻和喬靈珊的方向緩步包抄。
……一雙女扮男裝的姐妹並不像老江湖一樣警覺。
起初,喬靈韻在四周張望的時候,只聽見了幾聲馬嘶。
驛站來往的人員混雜,有人騎驢就有人騎馬,也算正常。
見喬靈珊埋頭吃了半晌並沒有什麼大礙,喬靈韻也按耐不住腹中空空,淺淺的喝了些茶。
再一抬頭的時候,她發現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靈珊,有人來了.”
喬靈韻小心提醒著,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小喬抬頭的一瞬間,那四個包圍過來的漢子就像是餓虎撲食一般,似乎是知道小喬會些拳腳功夫,沒有襲擊前者,反而一把抓住了大喬的髮髻。
頭巾掀開的瞬間,大喬的長髮飄散,一張鵝蛋臉雖不說傾國傾城,但也足以顛倒眾生。
額前幾縷碎髮隨風飄揚,不由得讓幾個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小卒子看出了神。
“想不到他孃的還是個絕色!”
幾個小卒子忽然如獲至寶般的瘋狂上前,被小喬掄起一個長凳,將大喬護在身邊。
“姐,你沒事吧?”
小喬也顧不上許多,只能擋在大喬身前,替她開路。
雖然喬靈珊的功夫在嚴輿面前只能勉強撐下來幾個回合,可對付這些小卒子還算是綽綽有餘的。
喬靈珊以長凳為長槍,以筷子為箭矢,直接將一雙臭手生生的釘在了飯桌面板上。
兩個小卒子頓時叫苦不迭,正在喬靈珊對付剩下兩個時,一隊士兵卻緊隨其後。
“這人怎麼越來越多啊?”
看著紛沓而至的嚴家兵卒,喬靈珊頓時叫苦不迭,“姐,你先走吧.”
大喬搖頭,明明只是個柔弱的女醫,卻也有著三分俠氣,“哪有姐姐獨自苟活,留下小妹的道理?要走一起走!”
大喬說著,也將放在桌子上的筷筒狠狠朝著一個親兵的腦袋上砸去。
兩女子打鬥半晌,卻只能勉強算是困獸之鬥。
“行了,二位姑娘,還是別掙扎了,我家將軍休憩的地點不過一里路,姑娘若不想吃苦,還是乖乖跟我們走吧.”
為首的是個副將,被嚴輿命令正四處搜尋將軍夫人的下落,沒想到竟被他恰巧碰到。
“你知道我夫婿是誰嗎?”
小喬朗聲道,“族中雖不說是四世三公,家翁也是位居洛陽令,夫婿周瑜,豈是爾等庸碌的嚴輿可以媲美的?”
“周瑜?那算是個什麼東西?”
嚴輿副將正說著,忽然感覺脖子下面一涼。
低頭一看,一柄君子劍赫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副將喉頭微動了動,身後之人只是淡淡說道,“你辱她我可以,但是你辱我不行!”
副將緩緩回頭,正碰上一張被氣得鐵青的俊朗面孔。
那瀟灑俊逸的年輕人開口道,“兄長,差不多該現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