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燦的雞湯盛在白色的大海碗裡。
被放到桌上的一剎那,陸雁盈和陸小寶都沒有說話。
直到晶瑩剔透的白米飯也被放在兩人面前。
陸雁盈這才小小地嚥了口口水不敢置信地問:“大姐,這是我們的午飯?”
陸雪茶點頭。
陸雁盈仍舊不敢相信:“這些全是我們的?全給我們吃?”
“對啊。”陸雪茶含笑,“我都熬那麼長時間了,咱家二姐心裡還沒做好準備呢?”
“不是……”陸雁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已現在的心情。
明明之前聞著廚房飄出來的香味她期待得不行。
可等雞湯真的擺在自已面前,大姐說就是給她們吃的的時候。
她又有種天上掉餡餅,做夢一樣的感覺。
哪怕往前倒數兩天,她每天也是隻有一頓飯吃,而且她的飯也就只是一個剌嗓子的幹饃饃。
那個時候她無數次跟老天爺許願,想讓老天爺給她從天上掉個餡餅下來。
生產隊裡的人不是老說天上掉餡餅嘛,她就以為天上真的會掉餡餅。
後來她問大姐說她都誠心求了那麼多天了,怎麼老天爺還不給她掉餡餅?
……她到現在都記得她大姐當時是怎麼笑話她的。
也是直到那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已鬧了多大的笑話。
都是假的。
天上根本就不可能掉餡餅。
陸雁盈早就認清楚現實絕望接受了。
可現在……老天爺啊……竟然真的有餡餅掉到她面前了!
她今天加起來竟然要吃兩頓飯!
早上已經喝了那麼好喝的肉粥,現在竟又有雞湯給她喝!
不僅有雞湯,還有她眼饞了好久只有陸靈秀她們能吃到的白米飯……
見倆孩子圍著桌子像小動物一樣珍惜地看著眼前的飯菜。
一眨不眨地看著卻捨不得動一筷子。
明明還沒捨得吃上一口,可兩張長相相似的小臉上卻寫滿了開心和滿足。
看著這一幕,陸雪茶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她柔聲說:“開飯吧,趁熱吃,先喝口湯暖暖胃。”
把湯盛到自已的小碗裡,陸雁盈輕輕舀了一勺送進嘴……
下一秒,她眼睛陡然睜大!
好鮮!
明明是金黃色的湯頭,可喝進嘴裡卻沒有一丁點油膩的味道。
雞肉的香味完全融入了湯裡,鮮香清滑,一口下去一路從嘴裡暖到了胃裡。
陸雁盈捨不得吃雞肉,第二筷子夾了塊兒土豆。
土豆吸飽了湯汁被熬的軟爛,她小心再小心地控制住力道才把土豆放進嘴裡。
本來是沒捨得吃雞肉才吃的土豆。
可當土豆吃進嘴的那一刻,陸雁盈甚至懷疑自已吃的到底是不是土豆?
土豆怎麼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肉還要好吃?!
“甜的。”她小聲驚呼。
又甜又糯,好像雞湯裡所有的精華都被這小小的土豆塊吸收封存起來。
土豆塊吃進嘴裡甚至不需要去嚼。
只要輕輕一抿……
土豆特有的甜糯加上雞湯的鮮香伴隨著沙沙的口感……
“大姐,湯裡的土豆好好吃!”
興奮得說完這一句,陸雁盈這下竟是連土豆都捨不得吃了。
這麼好吃的東西,吃完可就沒了。
看出她心裡的想法,陸雪茶無奈給她撈了滿滿一大勺的‘乾貨’。
“敞開肚子吃,吃完了下回大姐還做。”
旁邊陸小寶已經吃到說不出話了。
土豆好吃,榛蘑好吃,雞肉好吃,就連雞骨頭他都覺得是香的,逮著一塊嗦個沒完。
陸雁盈眉梢眼角都是快樂,捧著裝滿‘乾貨’的碗,她發自內心說道。
“要是天天……不,偶爾能像今天這樣吃兩頓飯,每一頓都這麼好吃。”
“那就真像她們說的那樣,活著可真好!”
這裡的‘她們’,指的當然是藉助七十年代陸家人的身體重生了的侯府眾人。
別看她們嘴上埋怨穿過來之後這不好那不好,可她們自已心裡清楚。
活著真好。
如果沒有穿越這一茬兒,她們怕是早就被她們那個朝代的上位者給清算了。
可陸雁盈小小姑娘不懂韶雨蘭她們劫後餘生的喜悅。
她是被壓迫的那一個。
被逼著幹最重最累的活兒還吃不飽飯。
所以在此之前,小姑娘不僅不理解韶雨蘭她們為什麼說活著真好。
反而說不定還要覺得活著不好。
活著就得幹活。
對於以前的陸雁盈來說,活著大概是一件讓她身心俱疲很痛苦的事情。
不然怎麼可能僅僅只喝了一碗雞湯,吃了一塊兒土豆,就讓她感慨活著真好?
可見曾經的日子苦到了什麼地步。
一碗在別人看來這麼微不足道的雞湯,對於小姑娘來說都是一場盛大而治癒的救贖。
只得到了這麼一點點的甜,就填平了心裡所有的苦。
陸雁盈臉上的滿足讓陸雪茶看得心酸。
忍著酸澀,她開玩笑道:“什麼一天兩頓飯,以後咱家一天三頓飯,把你們都吃成肥嘟嘟。”
“別光喝湯了,快嚐嚐米飯,看是不是你們大伯孃想要的那種。”
韶雨蘭事兒事兒的要求的那種軟硬適中的飯她會做。
可她做完就不給韶雨蘭吃。
嘻嘻。
……
話分兩頭。
這頭兒陸雪茶在這兒嘻嘻。
那頭兒韶雨蘭可一點兒都嘻嘻不出來了。
忍著想吐的衝動可算把被褥撤了下來,換上了乾淨的,她感覺自已像是死過一次一樣。
感覺精神被攻擊、被掏空。
然後又馬不停蹄的在婆婆的監視下收拾好了兩間屋子。
一間是她和陸光霽住的屋子。
另一間則是她婆婆那屋的滿地狼藉以及把自已兒女的行李也放到了婆婆屋裡。
以後兒子女兒就跟著婆婆一起住。
陸家地方不算大,總共就這麼幾間能住人的屋子。
龍鳳胎以前住的東屋被陸雪茶以下犯上的佔了。
她總不能讓兒女真換到陸雪茶她們以前住的那間倉房去。
那確實不是人能住的地方,韶雨蘭其實心裡跟明鏡似的。
以前只不過是懶得替下人著想罷了。
現在下人翻了天,又攥著她家上下最要命的把柄,只能先讓元青兄妹委屈一段時間了。
韶雨蘭長嘆一口氣,拎著之前換下來被堆到牆角的髒汙被褥就要走去外面扔掉。
陸老太太跟在她後邊問:“你這是做什麼?”
韶雨蘭:“娘不用你搭手,我自已拎出去扔就行。”
陸老太太無語,韶雨蘭哪隻眼睛看見她想幫著搭把手了?
她的意思是——
“這被褥還是好的,你就準備這麼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