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漫長而又短暫，有些人就算相伴一生，彼此也不甚瞭解。

要了解一個人，絕不是隻知道他的姓名，他的經歷，最關鍵的是要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慕晚晴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苦澀道

“不錯，我對他的確不瞭解，那你呢……你瞭解他嗎？”

那人淡淡的說道

“雖然瞭解的不多，但我敢說，在這個世上，若連我都不瞭解他，那這普天之下就沒有人能瞭解他了。”

“為什麼？”

慕晚晴不由自主地問道

“因為我知道他的過去……他的將來……”

那人目光中帶著幾分難以捉摸之意，說得更是讓人費解。

知道過去還可以理解，知道將來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竟能知道一個人的將來？

慕晚晴有些恍惚，於是她便找最關心的問

“他有什麼樣的過去？”

“別人都知道他有輝煌的過往，卻不知道他一直帶著一副枷鎖，一副很難卸下的枷鎖。”

那人緩緩開口說道

慕晚晴顯然不信

“他這種人能有什麼枷鎖？”

“每個人都有一副看不見的枷鎖……那是一種痛苦難解的情結，寂寞的時候撕咬著你的傷口，那是一面你不敢去看的鏡子，空虛的時候會照映出你的軟弱。”

那人目光如電，似是看穿了慕晚晴的所思所想。

“你我都有這種枷鎖，他自然也不例外。”

慕晚晴本想反駁，卻觸動心事，輕咬紅唇，終於明白此人說的枷鎖是什麼。

良久之後，慕晚晴弱弱地問道

“那他有什麼枷鎖？”

她本是一個極為強勢的女子，可自從遇見李皓宸之後，就開始變得軟弱，此刻她心神激盪，竟不知不覺被此人的言語所吸引，只想問個究竟。

“不如我先給你講個故事。”

那人靜靜的說道

日照大地，卻照不到多年前的流沙和風華，也出不亮那人臉上的陰影。

“十三年前，李皓宸還很年輕。”

慕晚晴想說，他現在也很年輕，但她沒有說出口，她心中推算，十三年前，不正是李皓宸意氣風發的時候？

那也是在他入崑崙之前。

“年輕人就會衝動，他自然也不例外。”

那人繼續說道

“在別人眼中，他是一名神醫，但神醫終究是人，而不是神。”

“誰都不可能是神。”

慕晚晴忍不住辯解道

“他不是神有什麼稀奇的？”

“不是神，就要遵循俗世間的規矩，有時候，俗世間的規矩比神的旨意更可怕。”

那人淡淡道

慕晚晴怔了下，不解這和李皓宸的枷鎖有什麼關係。

那人又道

“那時候，他愛上了一個女人……”

說到這裡，他神色悠悠，望著西北方向的天空。

慕晚晴神色有些異樣，說道

“這倒從未聽人提起過，後來……他們怎樣了？”

那人自顧自的說道

“那女人未嫁到夫家時，丈夫便死了，那女子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卻不得不到夫家守寡，如此一來，便抑鬱成疾，那夫家本是……關隴門閥，在關中一直都是權勢滔天，而李皓宸當時又是聲譽最盛的醫者聖手，因此，那夫家便重金禮聘李皓宸去給那女子醫病。”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眼中看不出是什麼神色，像是不屑，又像是有幾分羨慕，但所有的情緒很快地泯滅，只有那陽光靜靜地照在他身上。

慕晚晴似乎有些等不及，開口問道

“然後呢……”

她想問的是，難道李皓宸愛上了那個女子？

“李皓宸那時已是無雙妙手，他很快便治好了那女子的病，同時也愛上了她。”

那人嘆了一口氣，喃喃道

“那個女子無論是誰都難以抗拒……李皓宸也不能。”

他露出幾分惆悵之意。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如果他是個局外人的話，為何會有惆悵之色？

難道，他當年也見過那名女子？

慕晚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沉默良久後問道

“然後他便娶了她？”

“他是想娶那名女子，但奈何夫家不許，想那夫家本是極有權勢之人，認定那女子嫁入家門，已然是他們家的人，當然不許那女子改嫁。”

那人輕輕嘆了一口氣

慕晚晴不知應該高興還是傷心，同時又有些奇怪，這些流年秘辛，歐陽明似乎都不知道，此人為何會知道？

此人究竟是什麼人？

和李皓宸是什麼關係？

但她顯然更關心故事的下文，開口問道

“然後呢？”

“李皓宸那時年輕氣盛，竟請人去那夫家提親。”

那人停頓一下，突然問道

“你知道他請的是誰嗎？”

知道慕晚晴不知，那人便給出了答案

“他請的人是獨孤信。”

慕晚晴大吃一驚，她當然知道獨孤信是誰。

獨孤信那時和周國太祖宇文泰是八拜之交，對李皓宸極為器重，由獨孤信出面，想必事情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然後呢，成了吧？”

那人緩緩搖頭

“沒有，獨孤信雖親自登門拜訪，但那夫家依舊不許。”

慕晚晴忍不住詫異道

“那夫家連獨孤信的面子都不給，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人不答，只是說道

“獨孤信無奈，勸李皓宸放棄，獨孤信愛才心切，甚至想把親生女兒嫁給李皓宸。”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露出幾分異樣之色。

慕晚晴並未留意，只是在想，李皓宸當年倒是個搶手貨，獨孤信身列西魏八大柱國，又是當時的美男子，聽說他的女兒個個都美若天仙，他如此欣賞李皓宸，難道李皓宸娶了他的女兒？

可是沒有聽說過呀？

果不其然，那人繼續說道

“李皓宸沒有同意，他不愛則已，愛則如火，執意要娶那女子為妻，獨孤信見其意志堅定，表面不悅，實則暗中去找宇文泰，試著促著這樁婚事。”

慕晚晴又是一驚，錯愕道

“那時宇文泰已是西魏第一人了，由他出面，關中只怕沒人不敢聽從吧，那夫家同意了嗎？”

“我不知道。”

那人回答道。

慕晚晴有些著急

“你怎麼會不知道？”

“因為宇文泰還沒來得及親開金口，李皓宸已然等不及，竟膽大包天，帶著那女子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