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刻求眼中帶著幾分惆悵,卻故作平淡道
“一個女人若對男人好,或許不一定是喜歡他,但絕對不會害他,你也難言之隱,我也不追問,只是請你答應我,做完這件事後,你們先走,莫要管我。”
看著冉刻求一臉真誠的模樣,慕晚晴縱有千言萬語,一時間竟也不知從何說起。
許久之後,她嘴角略帶笑意,輕輕說道
“謝謝你。”
那笑容如春暖花開,似深秋中帶著滿滿的綠意盎然。
冉刻求也笑了,笑中帶著幾分久違的俏皮
“我應該謝謝你才對,李先生是個好人,當有好報,可這世上除了你我,好像都想要算計他,有你這樣護他,我很感激。”
慕晚晴心頭一怔,笑容僵在了臉上。
李皓宸微微一笑,轉過頭來,直面裴矩的笑裡藏刀。
“既然我知道閣下是那送信的無賴,很多事情也就很容易就想明白了。”
李皓宸終於開口,回憶起了往事
“閣下當然知道道中的很多事情,也認識王鶴,但閣下最厲害的地方,是能知機,至於閣下來此的用意嘛……一方面想借南嶽夫人一事看看在下的能力,一方面應是受人之命傳言。”
裴矩哂然道
“李先生只知道這麼多?”
李皓宸笑意更甚
“這些是不多,但可以推理出更多的事來,關鍵在於是否用腦來想。”
“聽李先生所言,倒和王鶴有些相似,只是先生一直含糊其辭,莫非是心有所惑,這才言語不實?”
裴矩略有不屑。
李皓宸看了裴矩許久
“閣下雖和王鶴熟識,但觀你所為,顯然和王鶴並非同路,不然何以藏身於通天殿,並未現身?”
裴矩神色稍凝,轉瞬道
“我在通天殿,你如何得知?”
李皓宸淡淡道
“閣下在通天殿化身張角的模樣給我一擊,我畢竟帶著腦子,如何不知閣下就在通天殿?”
裴矩忍不住又握掌成拳,緩緩舒口氣,眼中露出幾分詫異。
他驀然發現,李皓宸比他想象中的要知道的更多。
“模樣可以變幻,但掌力不會,閣下當初和王鶴聯手對付在下,雖然隱藏了幾分實力,但掌力渾厚,讓人印象深刻,那石室中突然復活的張角掌力如山,與我對掌之時,我已然知道是閣下所為了。”
李皓宸緩緩說道
裴矩哈哈大笑
“不想先生竟也有幾分聰明,我一時心血來潮,扮成張角的模樣,竟沒騙過先生。”
“一時心血來潮?只怕不是。”
李皓宸輕聲道
裴矩目光閃爍
“先生此言何意?”
李皓宸臉上迷霧突起,但眼神清澈如水
“七月十五,妖魔現世,天公重降,大道太平,這句話,閣下應該聽過?”
裴矩聞言雙眼眯成一條縫,連話都不說了。
這句話裴矩當然聽過,天師門下的大多數人都聽過這句話,李皓宸此時突然提起這句話,顯然是另有所指。
“閣下自然聽過這句話,可和王鶴不一樣,都知道人死難以復生,天公將重降,也並非十拿九穩的事情。”
李皓宸說的很慢,顯然早就經過了深思熟慮
“閣下喬裝成張角,並非是心血來潮想偷襲我和慕晚晴,只不過是早和王鶴商量好了,子夜之時,王鶴故作驚人之語,而那時,由閣下喬裝張角,重降人間,統領四道罷了。”
裴矩瞳孔收縮,凝視李皓宸許久,這才嘆口氣道
“李皓宸,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閣下雖和王鶴合謀,但並不見得齊心,不然當初也不會對我留手,閣下更在五行衛引水灌殿之時,視而不見,抽身離去,顯然閣下並未將王鶴的大計放在心上。”
裴矩笑道
“閣下把我想得太過深沉,那我放在心上的是什麼?”
“你放在心上的自然也是太平大業,不然也不會藉著南嶽夫人一事抒發心中抱負。可你顯然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你和王鶴都是野心勃勃之人,絕難共處。”
“那我和誰能共處,和先生嗎?”
裴矩神色自若,但眼中已有幾分不安。
“你和我自然也難以共處,你我道不同。”
李皓宸似有遺憾
“誰都難以和你共處,除了那個讓你傳言之人。”
裴矩只是冷笑,掩飾著心中的不安。
“我本來也好奇,閣下如此人物,連王鶴都不服,又怎麼會屈居人下,為別人跑腿。”
李皓宸嘆口氣道
“我想來想去,直到昨天黃昏時分才想明白,普天之下,只怕只有他才可以讓閣下這般聽命行事。”
昨夜黃昏時分,李皓宸遇到了一個人。
雖然只是遠遠的望見,但又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停頓片刻,見裴矩臉色蒼白,滿眼不可置信之色,李皓宸輕聲道
“讓你傳言之人是不是那羅延?”
說及那羅延三個字,李皓宸臉上迷霧又起,思緒流轉,彷彿瞬間滄海桑田。
那一刻,他心中只是在想,該來的終究會來,自已早就應該想到他了,十三年,實在是漫長的十三年。
李皓宸輕輕的聲音傳到裴矩的耳中卻如同沉雷炸響,不由得退後一步,嘎聲道
“你怎會知道?”
裴矩臉上盡是難以置信,再看向李皓宸時,竟如同見鬼一般。
他本來自信滿滿,雖驚詫於李皓宸的身手,但心中不服,一直想和李皓宸一較高下,因此才會言語交鋒試探,可他未曾想到,李皓宸竟抽絲剝繭般,平平淡淡的就把他的底細看了個透徹。
這人怎會有如此心智,他究竟還知道些什麼,裴矩不可知。
他唯一知道的是,李皓宸遠比他看到的要睿智,很多事情,李皓宸只是裝作不知,但心中早已瞭然。
那羅延?
誰是那羅延?
當初歐陽明在葉城天牢旁也曾提及那羅延。
那羅延本是一句梵語。
天竺傳說中的大力古神,中原又叫金剛力士,常與阿修羅王爭鋒。
可李皓宸口中的那羅延並非是傳說中的神,而是一個人
一個神一樣的人。
若非如此人物,又怎麼可能將裴矩這樣的人收入麾下,又如何會讓歐陽明念念不忘,又如何讓李皓宸提起他時,也是神色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