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前夕,
王葉帆在安排著下人們佈置新房。
王家上下已是滿堂掛紅到處都貼著雙喜字。
這些雙喜字貼的給胖妞累壞了,難為她了,這麼一身肉,搬個木梯爬高下低的!
但是她樂意,說是要等準少夫人回來看她親自貼上的。
新房已是早就佈置好,王葉帆還嫌棄沒弄滿意。幾個飯桶忙前忙後的,果盤,茶具。
房頂上的浮塵也要爬上去擦乾淨。
幾個正紅大喜字,貼好嫌歪,揭開再貼,撕爛換新的貼,
高了嫌壓抑,往下挪挪。
低了不順眼,向上抬抬。
偏左太小氣,朝右移移。
靠右不美觀,照左糊糊。
房裡擺滿了鮮花,也不知紫翠喜歡什麼花,乾脆只要是喜慶色的都擺上。
紅梅,櫻花,海棠,楊紫荊,杜鵑花,,,
滿室花香,眼花繚亂。
輕紗薄幔也從深紫色,換成了摻著金絲銀線的大紅色。
床上被褥也都換了大紅鴛鴦喜被。
床前三丈遠的蠶絲刺繡微透屏擋,也已撤去,換上了大紅木雕花鏤空屏風。
雙面各貼著超大的紅喜字。
王葉帆拿著新娘喜服,看了又看,生怕紫翠穿著不合身,也不知她是胖了,還是胖了?!
紅色繡花婚鞋也是拿起量了又量,寬了擔心走路會掉,窄了心疼她會擠的腳疼。
純金豪奢鳳冠掂了又掂,總感覺有些重,紫翠戴上一定是壓的脖子很累吧?
換成銅的又感覺委屈了她。
好吧,到時候拜完堂,送入洞房,立即幫她取下,千萬不能一直壓著她!
好不容易操心到後半夜,吩咐下人們去休息。
王葉帆卻突然的心事重重!
明日吉時之前,紫翠她能趕回來嗎?
一個多月了,要回她早該回來了才是,
她是不是不要他了?!
越想越傷心,竟控制不住的哭起來了!
其實他的爹孃,早就勸他先不要準備婚事的。
他不聽,執意要一切都備好。
只好依了他,三百多份請帖都發出去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希望越來越渺茫。
這最後一夜半上午,紫翠她在哪裡?
* *
“夫君,去睡會吧?”雪柔拉著蹲在棺槨前滿身穿白的榮齊聰。
榮齊聰低頭向火盆裡送著黃紙錢,“娘子先睡,不用管我。”
同樣身著一身白的任劍寒厲眼怒掃了雪柔一眼,看向榮齊聰,“哥哥先去睡,這裡有這麼多人,得好幾天呢,別熬壞了。”
榮齊聰低聲回著,“你先去睡吧,我還不困。”
“我哪裡睡得著?我明日困了再睡。”任劍寒顫抖著手抓起一把紙錢投進火盆。
“夫君,我有話要跟你說。”雪柔拉著榮齊聰。
榮齊聰起身,任她拉著手腕回房。
掩上房門,雪柔拉他小桌邊椅子入座,
“你是不是在怨恨於我?”
雪柔看著他問。
榮齊聰低垂著眼簾,溫聲回答,“你不要多想,去睡吧。”
雪柔眼底盡是悲涼,“我是不是就不該活著?禍害怎配活著?”
榮齊聰抬著哭得發紅的雙眸看她,卻是看到她眼底的痛徹心扉。
忽地心疼起來,起身拉起她嵌入懷裡緊緊抱住,“娘子再不好,都是為夫的最愛。”
雪柔也抬起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身,“能嫁於榮齊聰,結髮為夫妻,又得情愛。我雪柔這一生,心願已了,沒有遺憾了。”
“那我們睡覺。”榮齊聰攬腰抱她入榻。
天微微亮,榮齊聰睜開眼睛,得起床去陪任劍寒他們了。
推開房門,雪依然下著,昨夜命人掃過的門前雪,這又是白白的一層。
不趕快清掃,雪柔踩到滑倒了可不好,
尋個大竹枝掃把,冒雪掃起門前雪。
雪柔起床,只拉開左側一扇房門。
依靠在門框,靜悄悄地看著認真清掃著落雪的榮齊聰,
曾幾何時,她的夢便是如此簡單,只要一屋一人一茶一飯相陪。
不求夫君高官厚祿,家財萬貫。能恩愛甜蜜,顧及溫飽便是人間天堂。
偏是這最最平凡的人間煙火,竟然不公平到,她需要拿命來,只可換取短短數月的幸福!
便香消玉殞!
這一世,太苦了!下一世,不來了!
夫君,永別了!
緩緩合上眼睛,依門框慢慢癱軟滑下。
花落了,雪化了!
榮齊聰心頭一緊,忽地抬眼。扔下掃把,衝向門邊抱著她,
“娘子,對不起。”榮齊聰淚流滿面,心痛的不能自已!
“這一世,我不能是你的,一開始就不能是。下一世,我們再好好相見,相識,相知,相愛。你太可憐了,為夫心裡疼啊!”
和任劍寒商量,
雪柔為嫂嫂,得比於榮先出棺。於榮棺槨暫挪後院和小福豆的一起,任劍寒和一小波下人在後院守靈。
雪柔的棺槨抬至前庭正堂,由榮齊聰和多半下人守靈。
榮府一時間悽慘異常!
周清和幾個故交也趕來幫忙,
周遭鄰居也來了不少。
* *
王家,
賓客迎門,滿堂喝彩,王錦和劉嬌嬌喜笑顏開的在王家大門接待著前來賀喜貴客們。
人太多,王家坐不下,向對門陳家借了院落待客。
後廚忙得熱火朝天。小孩童們彎搶著胖妞和飯桶們,撒在地上的糖果,玩具,小銅錢。
一片喜慶祥和,熱鬧非凡!
王葉帆換好了一身絳紅喜袍,特別端莊穩重。
眼看吉時已到,卻還是不見紫翠回來!
急得葉帆躲在屋裡團團轉。
飯桶一號來回跑進房裡好多趟,都是紫翠沒回來的訊息。
沒有多久,人們喚著吉時已到,請新郎新娘出來拜天地。
王葉帆脫下了新郎喜服。
找爹爹孃親下跪,道歉不該任性這樣備婚禮。
拿著棍子哭著哀求爹爹打他,
王錦,劉嬌嬌哪裡捨得打他?兒子婚禮,等不到新娘子都已經夠可憐的了。
當即王錦命人按照禮單如數奉還禮金,婚宴變普通家宴。
劉嬌嬌恨柳紫翠已達頂峰!如此捉弄他們王家!恨不得要將她碎屍萬段。
王錦也很覺沒面子,還好他卻是看得開,認為那柳紫翠沒有福氣做他家兒媳。
午宴,王葉帆滴水未盡,拉著飯桶們哭訴,“六桶或許是遭遇不測了,不然她不會棄了我的。”
飯桶們不知如何安慰是好,只顧落淚。
書房尋到柳紫翠留下的家鄉住址,決定明日一早帶著飯桶們去尋她。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
紫翠趕到榮府已是半下午,遠遠望到榮府大門掛著黑花白布。
嗩吶喇叭一應樂器,很是悽慘熱鬧,
這一定是雪柔沒了,
這麼多人,於榮作為小姑子,任劍寒他們應該是也在。
如此想來,她下了馬車,路不好,付了比平時多五倍的錢財。
直進榮府,守門處身披一身白衣的物華見她回來,激動的喚著,“前主子回來了!”
前堂正為雪柔守靈的雲峰,東鄰,寶簾等人聽到,丟下手中紙錢,起身跑去院裡迎接紫翠。
在他們眼裡,紫翠才是他們的正經主子,當初都是紫翠買他們回來的。
這榮府,自他們一來,就被告知是紫翠當家。
後來榮齊聰帶雪柔回來,紫翠吩咐管家趙二,她不在時,榮齊聰當家。
如今回來了,自然還是紫翠當家。
都拉著紫翠噓寒問暖,圍成一圈。
趙二也起身,彎腰對榮齊聰行禮,“主子,奴才的主子回來了,我得去看看。”
對趙二來說,榮齊聰根本不是他的正經主子,他被紫翠請來時,根本沒有見過榮齊聰,這個府邸也在紫翠名下。
榮齊聰點頭,“你去吧,以後你們都聽她的便是。”
他們問題太多,紫翠顧不上一一回答,喊著讓靜靜,
安靜下來後,紫翠盯著東鄰問,“雪柔她什麼時候沒的?”
東鄰揉著眼睛,“夫人是今日一大早沒的,二小姐是昨天上午沒的。”
紫翠詫異,“誰是二小姐?!”
寶簾哭著,“是於榮。”
紫翠以為聽錯了,不敢相信,又轉身扯著雲峰,“你說,於榮怎麼回事?”
雲峰哭訴昨天上午的事情,聽著紫翠渾身發軟,頭暈目眩!
心痛難忍!抬手扯著東鄰,寶簾,“你倆扶我去後院看於榮。”
趙二攔在她跟前行禮,“主子回來了,可有事情吩咐?”
紫翠搖頭,“你先下去,暫時沒有。”
於榮棺槨前哭得傷心,
以後再無這個好妹妹!
葉帆那裡,再也帶她去不了!
任劍寒起身扶蹲著的她入先矮凳坐下,
“姐姐不要太傷心,於榮她聽到心裡不是味。”任劍寒唦啞著嗓子。
紫翠覺得他說得對,接過寶簾遞來的帕子狠狠地擦淚。
低頭髮現自已一身合歡花色蜀錦襖子,不太合適。
“東鄰為我拿身白衣穿上。”
套上一身白衣又坐在任劍寒身邊。
“於榮她很是掛念姐姐,幾乎每日都有提及。怎麼出去那麼久?”任劍寒小聲問。
紫翠想到師哥軟禁了她這麼些天,“我遇到一些事情,不過現在都好了。”
“雪柔她沒了,姐姐以後再也不要亂跑了,好好跟著我哥哥。”任劍寒交待著。
紫翠搖頭,“我和你哥哥,早已是過去,於榮安葬好,我還是要走的,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任劍寒猛地抬頭看她,沒有再說話。
過了好一陣,起身去往前堂尋榮齊聰。
覺得在雪柔跟前說這些不合適,拉扯著榮齊聰去往偏堂,
榮齊聰大概能猜到他是為紫翠拉他來這的,“弟弟有什麼特別交待的嗎?”
任劍寒抓著他的手腕問,“姐姐回來了,哥哥還要她嗎?”
榮齊聰不假思索,“當然要。”
任劍寒低頭回想著紫翠剛才的話,“她可能過幾天還要走,稱和哥哥已是過去。”
榮齊聰長舒一口氣,“我傷了她的心,弟弟想辦法幫我留下她。”
任劍寒不滿,“哥哥為什麼不去留?”
榮齊聰點頭,“我也會去留她。”
紫翠正坐在於榮棺槨邊,火盆裡投著紙錢。
趙二尋來,“主子,您的小院落。鑰匙在這裡,是要奴才什麼時候開啟呢?”
紫翠驚愕,“我哪有什麼小院落?”
“就是您之前住的小院落,自你那時剛剛離開大門,榮主子就吩咐奴才為您的臥房和那個小院落下了鎖。特交待不見你回,絕不開鎖。”趙二低聲答著。
紫翠起身,“我跟你一起去,現在開鎖。”
轉身提起自已的包裹,走向小院。
進到內室,一切如舊。
這榮公子還算待她不薄!沒有帶著雪柔住進她睡過的房間。
不,這本是榮公子的小院和臥房。
先住幾天,以後歸還於他。
自已換好了被褥,好累,這兩日都沒睡覺,先臥下休息一會兒。
晚上再去守於榮。
哪知這一覺醒來,已是五更天了!
任劍寒特交待,路途辛苦,都不要去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