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巫皇”望向司徒玄的那雙眼眸,灰色的左眼帝王之威鋒芒畢現,淺棕色的右眼溫柔繾綣流連萬千……
這樣南轅北轍的兩種氣質,統一在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上,卻又分外和諧......
原本屬於葉瑤的聲音傳來,女人婉轉的清音中雜糅著屬於帝王的渾厚威嚴:
“‘她’即是困住孤王的‘鎮魂棺槨’,又何嘗不是囿你自由的‘血肉囚牢’,孤王雖沒有退路,你卻仍有選擇。”
說罷,在“葉瑤”充滿嘲弄的輕吟淺笑中,司徒玄掌心浮起一團幽冥藍火,他眉心的輿鬼星魂若隱若現,躍躍欲試,正迫不及待地等待一場廝殺——
司徒玄注視著眼前那張熟悉面容上陌生的笑容,600年前那場傾大辰一朝舉國之力圍剿他一人的殺戮猶在眼前——
一片沖天火光之中,司徒玄被封魂釘封住三魂七魄,九巫之眾以及舉國術士中的佼佼者們集結,合力以上古燭龍九幽冥火之力燃了他的魂,蝕了他骨,妄圖至他於死地,另他身死魂消,永逝三界六道......
就在司徒玄走馬燈似的回顧身死之狀時,這些畫面也在“天巫皇”腦海中翻湧——他雖未親臨圍剿司徒玄的現場,卻也沒落下一幀一幕——
那些獨善阿諛諂媚的術士自然是有無數法器獻媚主上,為其遠觀殺戮之景象亦如身臨其境,如此既保全了仁主的體面,又熨帖著他那顆嗜血嗜殺之心——
被困於右眼中的葉瑤自然也隨著這具身軀看到了此刻佔據這具身體的“天巫皇”所回想起的那些虐殺司徒玄的畫面,右眼瞼不住地抽動......
“嘖,‘她’看到那些往事之後,還真是反應激烈!”
說著,天巫皇看似溫柔地輕撫了下右眼,待他再次睜開雙眼之時,右眼中那抹原本溫柔的淺棕色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是一抹和周身氣息一致陰冷的青灰色......
就在此時,司徒玄手中那團幽冥藍火轉瞬間襲向天巫皇面門,即刻將他整個人掀翻在地。
這結果倒是司徒玄也未曾料到,他料想天巫皇既已奪舍葉瑤的身軀,便應是屬於他的力量已然甦醒,就算未必全然迴歸其身,僅有三成也足矣使其橫行於世,莫敢有擋,怎地被自已輕輕一推就……
司徒玄還愣在當場,他想不明白為何已然佔據軀體的天巫皇不躲不反抗,硬生生接下了他這一擊。
跌倒在地的天巫皇看著雙眉緊蹙陷入疑慮的司徒玄,滿懷笑意蹣跚而起,他捂著胸口唾出一口鮮血,笑道:
“果然只用了一分力道,司徒仙師如今倒是懂得憐香惜玉,不再似往昔那般不通人世情理,即便明知此刻,這具身體已經易主,卻仍舊不忍折損。”
正說著,葉瑤右眼中原本被天巫皇揉碎了的那抹淺棕色復又悠悠甦醒般,浸潤漫溢了整個瞳仁。
“不過,孤王還是要提醒一下司徒仙師,雖然這具身軀如今的主人是孤王,這也是‘她’的身體,你若是忍不住昔日愁怨將孤王誅殺,孤倒是也不介意在輪迴之中再等上個數百年,等待下一個軀殼,不過‘她’與你之間能否再續前緣……就不好說了……”
說著天巫皇指尖凝聚出一抹赤焰,隔空寥寥數筆,已然落成了那個司徒玄見之不忘的血色圖騰——那正是此前葉瑤在極端環境之下召喚燭龍的陣法——
隨著明豔的圖騰高懸於司徒玄和天巫皇之間,一股熾熱的焦灼感在房間中漫溢開來,雙方意料之中不可避免的一戰蓄勢待發......卻因天巫皇的一個建議戛然而止……
“或者,我們不妨做個交易——你同孤王去一趟蒼梧山,取個物件,如若成事,孤王得償所願,你的心上人亦能重獲自由,與你雙宿雙棲。”
自古聰明莫過帝王,天巫皇自然是看出,當下司徒玄投鼠忌器,除了按照他的提議去做,便再無其他選擇——葉瑤便是司徒玄的命脈,而如今,葉瑤的身魂具在他的掌控下,司徒玄不得不接受和他“合作”的建議,何況於他自已而言,此刻與司徒玄一戰百害而無一利,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當司徒玄被迫握住天巫皇伸向他結契的右手時,葉瑤淺棕色的右眼中突然爆發出赤金色光芒,葉瑤的意識竟一息間衝破重重禁錮結界,在司徒玄瞳孔中映出六個血色篆文,旋即卻又消失不見——
天巫皇突然發出痛苦嘶吼,裸露的面板上浮現出道道形似鎖鏈的血痕,極其駭人。
“看來你這容器倒是比想象中棘手。”
天巫皇痛苦地忍不住戰慄,隨即他破開葉瑤的手腕,鮮血如注,汩汩湧出,他便以指為筆,沾血為染墨,起了一道九黎封印,將右眼再次封禁。
自此而後良久,司徒玄再未曾在“葉瑤”的眼中見到那抹溫柔繾綣的淺棕色,直至他和天巫皇來到了傳說中的蒼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