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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歸去來兮

傍晚時分,某個湘西小鎮,夕陽的餘暉慵懶地鋪滿了整個河岸,捎帶腳輕撫著沿河而建的吊腳樓。

河灣繾綣處,一個鬧中取靜的二樓陽臺上,一個模樣清俊,目光疏離的男子,此刻正倚在藤椅上翻看著泛著枯黃的手抄本,時不時地端起竹几上的清茶啜上一口。

這畫面看上去雅緻和煦,甚是好看,哪怕是配上週遭傳來的一片市井之聲......

樓下臨河的石階上,女人們邊捶打著衣服,邊竊竊私語著家長裡短——

“李大嫂,租你家小二樓的帥哥真是帥氣又多金啊,整個民宿都包下來好一個多月了吧。”

“何止啊,已經快兩個月了。不過這男的奇怪得很,就住一間房,卻包下了整個民宿。而且住了這麼久,卻鮮少看見他出門,有事沒事就待在屋子裡看書,也不像是來旅遊的。要不是因為上打租,他一下付了一季的租金,我真是要考慮一下要不要整個包給他......”

被叫做李大嫂的中年女人臉上洋溢著得意,口中卻不無挑剔地答道。

“你懂什麼呀,人家那是來度假休閒的,有錢人都這個樣子,換個陌生的地方過熟悉的生活。”

一個聽起來青春少艾的聲音清脆地懟了李大嫂一句。

“誒,要不你找個機會給欣欣介紹一下,這帥哥多金人品又好,咱們近水樓臺的,再不積極都對不起老天爺降下的緣分。”

另一個略顯蒼老的婦女,市儈地調笑著叫做欣欣的女孩。

“我勸你們快省省這份心思,沒瞧著人家旁邊躺著‘家眷’嗎?”

李大嫂不無惋惜地嘆了一聲道:“小夥子人品真是沒的說,和他一起那姑娘,自打來便沒見醒過,小夥子就這麼日日夜夜地守著......這樣痴情的男人,就算是我把欣欣介紹給他,恐怕也只落得‘自取其辱’罷了。”

此前調笑欣欣那市儈女人因是被人反駁,失了面子,原本開玩笑的混話,此刻倒是認真了起來,一臉不屑地揶揄道:

“那可未必,久病床前無孝子,至親骨肉尚且如此,何況這男歡女愛的那點子情誼,說不定這男人故意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做派,為的就是吸引年輕女孩子奮不顧身生撲硬賴呢......那‘病秧子’姑娘不過就是個擺設......”

那中年女人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間被河道上飛來的撐船杆子劈頭蓋臉砸了個正著,登時栽倒當場。

半晌,那被砸得暈頭轉向的中年女人才回過神來,隨即撥開了簇擁過來檢視狀況的姑娘婆子們一個挺身站起,掐著腰朝著河道中正立在遊排上不停作揖道歉的艄公一頓破口大罵。

艄公立在船上一邊道歉一邊自言自語喃喃道:“真是見鬼了,這撐杆咋就自已飛出去老遠呢......”

二樓陽臺上,目睹這一切的司徒玄眼中閃爍著驚異的光彩,倏地閃到了一直沉睡著的葉瑤身邊,屈身托起她的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恬靜的臉,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

與偃師、尸解女、方陌心宿大陣一役中,司徒玄雖救下葉瑤,卻無力阻止她體內的赤霄之力最終被封印。

他雖欲探尋昏迷的葉瑤情況如何,卻被她體內混亂的力量排斥。自那以後葉瑤體內的力量就像是上了一道鎖,把葉瑤和外界封鎖開,自此她便陷入漫長的沉睡。

司徒玄借輿鬼星覺醒後的力量幻化了人形,攜沉睡的葉瑤就近尋了個苗寨小鎮安頓下來,他一面遍尋古籍查閱解救葉瑤之法,一面探尋自已和輿鬼星的淵源,以及這背後的真相......

司徒玄神色緊張地緊盯著葉瑤,只見她眼瞼微動,雙眉輕蹙,呼吸也漸漸有了波動起伏,被司徒玄託在掌心的手指輕輕抖了抖,像是有了一絲微微轉醒的徵兆......

輿鬼星魂覺醒之後的司徒玄,雖能幻化人形肉身,卻依舊是個沒有心跳的“活死人”,即便如此,他此刻仍能夠感受到自已緊張到極致的情緒起伏,那種既陌生又欣喜,豐富飽滿的異樣感受——

“恭喜你啊......”

伴隨著一雙秋水剪瞳如期待那般緩緩睜開,葉瑤的聲音幽幽傳來——

“司徒仙師......”

深陷在期待和欣喜之中良久的司徒玄,在聽到葉瑤那句“司徒仙師”後,臉色變了又變——

由期待、欣喜,變為不解、疑惑,繼而無措、茫然,最終覆蓋上一層決絕的寒霜......

“雖然此前你我並未真正打過照面,但我還是要道一句‘好久不見’!”葉瑤繼續說道。

那聲音明明就是在司徒玄腦海中不停迴盪著,揮之不去的,葉瑤的聲音,此刻卻充斥著陰翳凌冽之氣——

除了聲音以外,悠悠轉醒的葉瑤身上的異樣還在於她周身上下所散發出的一股乖戾之氣——

更為重要的是,司徒玄在葉瑤那雙秋水般的雙眸中所發現的異樣——葉瑤的雙眼甫地一看大差不差,仔細分辨卻是一棕一灰兩個瞳色,灰色那隻散發著和周身上下如出一轍的冷冽乖戾之氣;唯有那隻淺棕色的眼眸中,淺淺泛著昔日熟悉的溫柔和煦。

“她人呢?”

司徒玄倏地抽回了原本託著葉瑤雙手的手,絲毫不掩飾所流露的嫌棄,邊起身邊問道。

“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她在這裡。”

說著“葉瑤”指了指自已那隻棕色的眼睛,隨著司徒玄的動作從躺椅上坐起,嘴角漾起一抹陰邪的笑容,“哦,還有一件事,你應當稱孤為‘天巫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