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散去之後,瑤池吹起一縷清風。
風中帶來陣陣菡萏花香。
應淵腳踩虛空,清風揚起他寬大的袖袍,仙袂飄飄。
眾人見應淵,皆行了禮。
桓欽愣了半瞬後,眼眸低垂,將長劍收回腰間,行了禮。
應淵的視線掃過行禮的仙人,最後定格在桓欽身上。
桓欽行了禮後,便悄然退於眾仙之後。
應淵心中莫名一痛,隨後默默地收回視線。
他垂眸看去,只見瑤池中的菡萏花靈力大盛。轉息之間,菡萏花開,在眾人面前化作一對明麗動人的姐妹。
爍驊面露陰鷙,不甘地盯著瑤池畔的姐妹二人,隨即氣急敗壞地提劍向她們攻去。
眾仙見狀皆是一驚。
應淵朝她們二人飛去,同時使出磅礴仙力擊飛爍驊。
爍驊劍氣已出,再無回還餘地。
劍氣劃破少女的衣裙。
與此同時,爍驊被擊入瑤池水中,水花濺起,溼了姐妹二人的衣衫。
就連剛飛身落地的應淵也未能倖免於難,他肩上的衣衫已經溼透,也被濺了一臉的水。
螢燈見狀,連忙翻出自已的手帕遞到應淵面前。
桓欽靜靜地看著眾人矚目的應淵與螢燈二人,袖中握著汗巾的手不禁握拳。
良久之後,應淵也沒有接螢燈的手帕,兩人就在眾仙面前僵持著。
螢燈頓感騎虎難下,那手帕是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眾仙皆面露驚訝之色,高臺之上端坐的天帝也沉下臉。
桓欽嘆了一口氣,螢燈這麼不分場合的出格行為,早晚要把應淵害死。
桓欽用手背拍了拍站在身側的陸景,帶著他退了幾步,側身低聲說道:
“陸景,帝君和螢燈再這麼僵持下去,只怕會讓人誤會。”
“你將這塊汗巾給帝君送去。”
在陸景接過汗巾之前,桓欽連忙補充了一句,“別說是我送的。”
陸景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急忙衝到人群之前,將汗巾呈給應淵。
應淵掃了一眼眸含情的螢燈。
螢燈臉頰一紅,以為應淵要接她的手帕,心中雀躍不止。
可……期待了許久,也不見應淵有所動作。
她抬起眸,望向應淵。
只見應淵面無表情地接過陸景呈上的汗巾。
她羞紅了臉,尷尬地收回手帕。
應淵擦乾臉上地水漬後,正要把汗巾遞還給陸景。此時,他在汗巾上聞見一縷熟悉的氣息。
應淵眼中瞳孔一縮,瞬間瞪大了雙眼。
這氣息是……?
是他聞錯了嗎?
應淵不著痕跡地嗅了嗅,那汗巾上確實有桓欽的氣息。
他眸子一瞥,汗巾露出的一角上還繡著衍虛天宮的徽記,而且還是萬年前的徽記。
這汗巾是……萬年前,他“借”給桓欽的?!
桓欽竟然隨身攜帶了這麼多年?!
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桓欽。
對上桓欽的眼神後,又急忙收回視線。
他定了定神,上前兩步,立於爍驊及一眾魔兵之前。
“爍驊長老,你為何劍指天界?”
爍驊冷笑兩聲,憤恨道:
“天帝苛待妖魔冥三界,所奉天條迂腐之至,六界早該易主。”
“妖界、魔界之人也早有怨言,不過他們膽小怕事,不敢與我等一同殊死一戰!”
應淵凝目盯著威言怒語的爍驊。
這些話,他以前還真沒聽人說過。
應淵沉著地看向爍驊:
“你乃魔界長老,卻將魔族陷於不義之地。魔界若有怨言,邪神自會親來與帝尊交涉。”
應淵頓了頓,隨即神色冷峻地開口:“還是說今日之舉……正是邪神授意?”
爍驊急忙道:“此事乃我一人所為,與邪神殿下無關,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說罷,爍驊閉上眼,將頭轉向一邊。
誠然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應淵冷冷的目光從妖、魔、冥三界之人的身上緩緩掠過,妖、冥兩界之人露出驚恐的神色。
應淵肅然開口:
“本君不會殺你,回去告訴邪神,創世之戰後,六界締下和平之約。”
“魔族可以出爾反爾,但仙界言出必踐,不使瑤池染血,亦不使六界染血。”
應淵此言,爍驊聽沒聽進去,桓欽不知道,但天帝似乎很滿意。
他老遠就看見天帝快咧到耳邊的嘴了。
天帝站起身,威嚴地開口:
“六界中不臣之人乃滄海一粟,只要有應淵帝君在,吾相信無人可破六界太平。”
妖界、冥界眾人面面相覷,隨後趕緊衝著天帝拱手行禮表忠心。
天帝露出滿意的笑容。
之後,他揮手讓人把爍驊以及一眾魔兵帶下去。
他看了一眼菡萏化形的姐妹二人,讓應淵為她們姐妹二人取名字。
應淵微微頷首,隨即看向姐妹二人,口中念出幾句文縐縐話:
滿庭芳芷,萬取一收;歲華如昔,神化攸同。歡顏如煉,悲苦如戟;濃盡必枯,淡者屢深。
應淵為姐姐取名“芷昔”,為妹妹取名“顏淡”。
桓欽笑了笑。
這名字取得確實不錯,比五行缺土的“星桓宮”好多了。
有了名字,顏淡興奮地看向芷昔。
“姐姐,我們有名字了。”
芷昔仍舊驚魂未定,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顏淡和她說了什麼。
芷昔輕輕地點點頭。
菡萏化形,又經爍驊等人這麼一鬧,瑤池宴是辦不下去了。
天帝揮了揮手,就讓眾仙回去了。
芷昔與顏淡兩姐妹的事,應淵既然管了,也就順便管到底。
他把芷昔與顏淡姐妹送到天醫館,臨走時,還不忘叮囑芷昔幾句:
“四葉菌苔靈力不凡,若出雙生,必分強弱。”
應淵看著芷昔。
“你乃是弱的那個,這才被魔族劍氣所傷。
“穩固仙靈、滋養仙身之時,需更加小心。”
“仙家講究磨礪修行,勤學苦練,未來強弱皆看個人。”
芷昔聽了應淵的話,神情黯然。
顏淡見自家姐姐不高興,跨了一步,衝芷昔身前,不忿道:
“姐姐才不弱呢,為花時,都是姐姐為我遮風擋雨。”
“難道帝君就可以隨意評判他人嗎?!快向姐姐道歉!”
應淵微怔,隨即嘴角微揚。
他觀這兩姐妹的性子,一人活潑靈動,一人恬靜溫婉,倒是和當年桓欽宮中的婉清和婉雲兩人有幾分相似。
應淵抬起手,敲了敲顏淡的額頭。
顏淡揉了揉自已被敲得微疼的額頭,一邊揉一邊不忿地罵起應淵:
“你這小人!”
應淵並未理會,轉而離開天醫館,並沒有看見顏淡幽怨的眼神,自然也沒瞧見躲在無人處桓欽,更沒看見他黯淡的眸子。
應淵走後,他黯然地靠著天醫館的牆壁,闔上眸,腦海中全是應淵方才看顏淡時寵溺的神情。
許久之後,她們姐妹二人離開天醫館,他才從暗處走出,踏入天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