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應淵一臉疑惑地瞥向他
“我就說,假意認輸能省不少麻煩吧,估計以後你都不得安生嘍!”桓欽淡淡道。
“認輸?”應淵冷哼一聲,“本君……永遠不可能會認輸!”
“火德若再來砸我院子,我就去把他院子也砸一遍,也不虧。”
以桓欽對應淵的瞭解,他帝君的身份擺在那兒,絕不會做出砸人院子這種有失身份的事,畢竟做起來不隱蔽。
但會不會用別的方式報復他,就不好說了。
說話間,應淵輕揮衣袖,院子裡那些被火德推倒的東西瞬間恢復如初。而那些已經破碎的東西,只剩下一堆可憐的碎片。
“總有一日,本君要報復回去。”
連著聽應淵說了兩次要報復火德的話,桓欽心中不禁有些震驚。很難想象,這話竟會從應淵口中說出來,要知道,整個九重天,就數應淵最守規矩、最穩重。
桓欽輕笑一聲,說道:“我看啊,也別等以後了,現在報復有理有據,才說得過去,也不會失了你帝君的身份。”
應淵的腳步一滯,他原本卻是存了趁夜去教訓火德的心思,如今被桓欽這麼直接地說出來,他反而不好意思動手了。
“本君身為堂堂帝君,念他是初犯,便不與他一般計較。”
桓欽早已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挑破。
說真心的,他倒是真希望應淵能順著自已的心意,去教訓教訓火德。
常年壓抑自已的情緒,時間久了,怕是會憋出病來。
兩人站在門前說了許久的話,欲邁開腿,卻無從下腳。
應淵再次施展法術,書房瞬間恢復了原樣,那盞倒在地上的螢燭燈也飛回了案上。
在那一瞬間,螢燭燈光芒大盛,待光芒散去,那螢燭燈燈芯竟化作一個年輕的妙齡仙子,立於他們二人之前。
“這……是你案前的那盞瑩燭燈?竟然化形了?”桓欽驚訝地說道。
那仙子從化形起,就一直怔怔地注視著應淵,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而後是驚訝,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情。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桓欽看在眼裡,瞧她看應淵的神情,大有幾分看情郎的架勢。
桓欽頓時被自已這無厘頭的想法嚇了一跳,但願是自已想多了吧,不過,這場景,看著還真是尷尬。
“你既然已經化形,那這點燈的差事便不用你了。”
仙子聞言,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她連忙跪了下來,神情驚慌又著急,大抵是怕被趕出衍虛天宮。
“我……願意……做燈,別趕……我走。”仙子剛剛化形,話還說不利索,焦急地哭了出來。
應淵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中不禁湧起一絲不忍。
這仙子畢竟是陪了自已千年的螢燭燈所化,在他心裡,這仙子就如同墨書和陸景一般,是自已的親信。
他微微嘆了口氣,耐著性子解釋道:“你畢竟是出自玉清宮,你既化了形,你的去留應當由帝尊決定。今日,你暫且在衍虛天宮住下,明日,本君帶你去玉清宮面見帝尊。”
仙子不捨地看向應淵,她只想待在應淵身邊,哪也不想去,可她又怕自已舉動惹得應淵不悅,只得按照應淵的要求離開書房。
翌日,應淵帶著她去玉清宮,見了天帝。
天帝聽聞她是一千年前自已送應淵的那盞螢燭燈的燈芯所化,頗為震驚。
“衍虛天宮仙氣盈盛,歷經千年,瑩燭燈的燈芯竟然修出器靈,化為人形。”
天帝看著應淵,“應淵君,她已在案前陪了你千年,不妨帶回去,帶回衍虛天宮侍奉吧。”
聽聞天帝所言,仙子心中竊喜,卻不敢表露,又擔心應淵拒絕,只敢用餘光小心翼翼地窺視應淵一眼,隨後聽見低聲回答了“是”字。
聞言,仙子心中狂喜,幸而她低垂著頭,沒讓天帝發現她的異樣。
回到衍虛天宮,應淵帶著她入書房,仙子以為他要處理公務,便施法點燃了那盞缺了燈芯的瑩燭燈。
應淵見狀,揮手滅了那燃起的燈火。
仙子不解,又不敢問,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應淵似乎看懂了她的疑惑,解釋道:“你既然已經化了形,就不再是本君案前的瑩燭燈,而是九重天的仙子。待會兒陸景會給你安排差事,你只需做好你分內之事即可。”
仙子眼中閃過一絲落寞,輕聲道:“是!”
應淵看著她,淡淡道:“你昨日便化形了,可有想好自已的名字?”
仙子迷茫一瞬,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我還沒有名字。”
應淵聽後,沉思了一瞬,低聲道:“你既還沒有名字,那本君賜你一名——‘螢燈’,既含你本體瑩燭燈,也希望你今後螢燈明途,仙途平順。”
“螢燈……我有名字了。”仙子興奮地開了口。
她抬起頭,興奮地看向應淵,後知後覺自已的行為有些失禮,連忙行禮道:“謝帝君賜名,螢燈不懂規矩,請帝君恕罪。”
應淵淡淡地開口,“無妨,你才化形,本就不知天規,今後慢慢學就是。”
應淵看著她,想到她這千年來的照明之功,又囑咐了一句,“你是器靈成仙,並非天生人胎的仙族,將來修行必會比旁人緩慢。然,修行之道最注重勤勉,盡全力而為,也不會比旁人差。”
螢燈扯起嘴角,笑容純真,“我……知道了。”說完她又覺得這樣的說法不妥,改口道:“是,螢燈謹記。”
應淵擺了擺手,溫聲道:“你先出去吧。”
螢燈出去之後,他才坐下來處理公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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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燈一出來,就看見了等在外面的陸景。
她行了一個不標準的禮。
陸景溫和地笑了起來,“從今以後,你我都是衍虛天宮的仙侍,抬頭不見低頭見,倒也不用這麼客氣。”
“我帶你在衍虛天宮轉轉,熟悉熟悉環境。”
螢燈點點頭。
“對了……你有名字了嗎?”陸景忽然道。
螢燈也笑了起來,輕聲說道:“帝君給我取了一個名字,叫‘螢燈’。”
陸景輕聲呢喃了一下她的名字,笑著說道:“是個好名字。”
螢燈眉目含情,低頭一笑,附和道:“我也覺得這個名字取得很好。”
思忖間,她情不自禁得想起那張看了千年的清俊面龐,她不禁臉一紅,又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取名的人更好。”
“螢燈,以後我就這麼叫你了,你也可以直接叫我陸景。”陸景道。
螢燈應聲:“好,陸景。”
路上,陸景給她說起了幾項尤為重要的天規,最重要的莫過於那條“仙神不得動情”的天條首戒。
陸景神情嚴肅,鄭重地說道:“螢燈,你既已化形,這第一件事便是學習天條。你需知曉,九重天天條上萬,第一條便是‘仙神不得生情’,此戒,絕不可犯。”
螢燈聞言,身體微微一震,她低頭輕聲問道:“所有神仙都不能生情嗎?帝君身份如此尊崇,也不可以嗎?”
陸景頓住腳步,轉身凝視著她,提醒道:“正是,九重天任何人都不得生情,包括帝君。”
“原本,仙者誕生後,應先去仙業閣學仙法、習天規。但帝君將你帶回了衍虛天宮,你便無需前往仙業閣。然而,天規是必須要學的。”
“旁的天規都可慢慢領悟,唯有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要記住,在天界,無論何時都要記住,不可生情。”
“帝君有令,所有仙侍入衍虛天宮之前,都須重申仙神不得生情的首戒。”
“明白了嗎?”陸景輕聲問道。
“明白了。”螢燈如是答道。
她的神情看似平靜,可她交疊的雙手卻不自覺地緊握了一瞬。
她神情如常,故而沒被陸景看出端倪,可她自已心裡清楚,她不過是故作鎮定吧。
她在心中告誡自已:“不能生情便不能生情,反正眾人皆不可生情,那就無人能得到帝君。”
想到此處,她的心情豁然開朗,腳步也變得輕快許多。
“天條在上,雖然大家都得不到帝君,但我不同,我在衍虛天宮當差,可以日日陪伴帝君左右,只要能陪伴在帝君,就足夠了!”螢燈心中這般想著。
自此,螢燈成為了衍虛天宮名正言順的仙侍。初入衍虛天宮的幾日,陸景見她對天規尚不熟悉,就沒給她安排差事,只是讓她學習天規。
螢燈為了能早日到應淵身邊,學習天規異常刻苦。數千年來,衍虛天宮休息最晚的一向是應淵,可自從螢燈來了之後,她時常比應淵休息得還晚。
平日裡,陸景念她來得晚,對她頗為照顧,時常按照她的請求,給她安排了一些添茶加水的差事。
其餘時間,就讓她去仙業閣轉一轉,學些仙法。
然而,她閒下來並未去仙業閣,而是找了本書自已琢磨。
她本就是器靈,並非天生仙胎,修行本就比旁人慢,又是自學,無人指點,她的仙法可謂毫無進展。
可她就是不願去仙業閣,每當陸景和墨書問起原因時,她只說在仙業閣學習仙法的仙族看起來都比她小很多,她不好意思和比自已矮半截的仙人坐在一起。
聽她如此說,陸景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安慰道:“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們……”話到此處,他自已也心虛地放低了聲音,慚愧地開口:“雖然,我也不一定能教得了你,但是……總有人可以教你。”
螢燈驚喜萬分,追問道:“誰啊?帝君嗎?”
陸景一盆冷水澆下來:“螢燈,你在帝君案前千年,難道不知帝君常常忙到大半夜?帝君這麼忙,哪裡有時間教你仙法!”
這些話,螢燈何嘗不知,她失望地垂下頭,喃喃自語:“那還有誰能教我?”
陸景清了清嗓子,啟口說出一個名字:“計都星君。”
“計都星君?就是經常和帝君下棋的計都星君?”螢燈反問道。
陸景輕輕點頭,“對啊,整個九重天也就只有這一個計都星君了。”他頓了頓,接著道:“我跟你說,計都星君法力高強,他若是肯指點你一二,你的仙法一定會噌噌噌往上長。你看看天機閣的紫炁仙子,才三百年,就快躋身上仙之列了。”
紫炁仙子?
一個對於螢燈來說都沒怎麼聽說過的名字,她沒什麼印象。
不過她倒是可以從陸景的話中猜出,那位紫炁仙子大約是計都星君的徒弟。
她不禁在心中思忖,“若是計都星君肯教我,她或許也能升上仙。”
螢燈打定了主意之後,每次一見到桓欽來都跑得格外勤,時不時地添茶換水,桓欽與應淵下完棋,又立刻去把那些棋子一顆顆分出來。
她這般殷勤,可把桓欽給嚇了一跳。
“螢燈仙子近來可真是……勤勞啊,你這麼勤勞,我可是會懷疑你有所圖謀啊。”
桓欽一向認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是以,他見螢燈如此殷勤,就知她有所圖謀,他也懶得和她拐彎抹角。
乍聽桓欽此言,應淵臉色一冷,沉聲道:“螢燈,你有事就直說,別藏著掖著。”
螢燈立即躬身行禮,說她想拜桓欽為師。
兩人頓時被驚得險些沒拿穩手上的棋子。
桓欽放回棋子,又疑惑地問了一遍,得到了同樣的答案之後,他若有所思地問道:“螢燈仙子,能告訴我,你為何要拜我為師嗎?”
“我仙法差,我想學仙法。”螢燈敬答道。
“我還當是什麼事呢。”桓欽笑了笑,“螢燈仙子,人間有句話叫‘一山不容二虎’,收徒亦是如此。我已經收了一個徒弟,就不會再收第二個。”
他頓了片刻之後,繼續說道:“何況人的心都是偏的,我不可能做到一視同仁。當然,你若只是想找個能教你仙法的先生,那好辦,我時常在衍虛天宮走動,我若來,你可以來找我。“
螢燈思忖著桓欽的提議,雖不是和那位紫炁仙子一樣,是名正言順的徒弟,但好在目的達到了。
想通了的螢燈霎時間興奮無比,連忙行禮道:“多謝星君!星君的茶涼了,我這就重新泡一盞來。”
說完,她就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桓欽見她跑得比兔子還快,不禁疑惑地呢喃幾句:“這茶涼了嗎?”他嚐了一口,沒涼。
應淵低聲回應他那一時的疑慮,“這茶她才剛端上來,冷不了。”
自打桓欽開始指導螢燈修行之後,他發現螢燈天資雖算不得多高,卻勝在肯努力。學了百年之後,也算小有成就。
一百年過去,陶紫炁那裡也有了一個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