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桓欽所料,他們幾句話的功夫,那被桓欽扔出來的位仙子已跪在應淵面前,哭得梨花帶雨地控訴陶紫炁不滿她得到天機閣仙官擢選資格出言攻擊她……以及桓欽不分青紅皂白地以身份欺壓她。
諸如此類的話語,不絕於耳。
桓欽出來時,乍聽此言只覺這仙子真是愚蠢透頂。難怪她需要佔別人的功績,才能入選……她也不想想,九重天誰不知道他和應淵關係匪淺,應淵是信她,還是相信自已。
她若是隻控訴陶紫炁,應淵興許還會信上幾分,可她若是控訴自已,應淵便不會再信她半句話。
陶紫炁躬身行禮,“天機閣仙侍陶紫炁,參見應淵帝君。”
應淵低沉的聲音響起:“免禮。”
他看向桓欽,問道:“計都星君,這位仙子指控你不分緣由地傷了她,此事,你如何看?”
“小仙實在冤枉”
桓欽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應淵面前的仙子,說道:“這位仙子,本君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傷她,你可得好好給應淵帝君說清楚啊,你可不能平白汙人清白啊。”
說到最後半句時,桓欽作出咬牙切齒的無辜樣。他也確實無辜!
那仙子也自然不敢說出真相,只能啞口無言地跪著,恐懼讓她的身體顫抖無比。
如此情形,應淵若是看不出貓膩,就白做這些年的帝君了。此刻,他心中已有了計較。知她誣陷桓欽,他的臉色愈發陰沉。
“還望帝君明察秋毫,還小仙一個清白。”桓欽鄭重行禮道。
他口口聲聲說著冤枉,卻又不解釋冤枉在何處,顯然是想把這件事丟給應淵去查。
應淵無聲地輕笑,心中暗自嘆息。此時,桓欽如夢初醒般地開口:“應淵君,小仙當值的時辰快到了,小仙先告辭了。”他越過應淵時,在他身側頓了片刻,壓低聲音道:“這酒……今夜是喝不成了,應淵君下次可得補上啊。”
應淵心中更是無奈,他何時缺過桓欽好酒了?他那衍虛天宮的酒可是絕大多數都進了桓欽腹中!
桓欽走後,應淵面色沉沉地凝視著陶紫炁和那還跪在地上的仙子。
他又仔細詢問了二人事情的經過,兩人卻各執一詞,應淵不禁皺起眉頭,揉了揉太陽穴。
從幾人爭執的話中,他也猜出了事情的經過,只不過他們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那也只是他的猜測而已,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讓天機閣掌事立刻來見本君。”
天機閣如今的掌事是一位略顯老態的仙君,他一見到應淵,便諂媚地迎了上去。
“小仙參見帝君。”
“帝君公務繁忙,今日怎有空來這天機閣巡視,早知帝君要來,小仙定早早在閣中相迎,絕不甘怠慢帝君半分。”
應淵聽著他諂媚的語氣,心中湧起一陣厭煩,他沉下臉,冷冷地說道:“若非如此,本君又怎麼能見到一番好戲呢?”
掌事偷偷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仙子,又看了看陶紫炁,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滑落,他驚恐地擦了擦汗,結結巴巴地說道:“小仙惶恐,不知帝君所言何意?”
應淵冷哼一聲,直言道:“本君竟不知,這天機閣何時有了仙禽族類不配擢選仙官的規矩。若是有,本君倒是想好好讀一讀。”他怒喝一聲,“更不知,堂堂一閣之主,竟能說出‘禽獸小族登不得檯面’這般詆譭他族的話來。”
掌事嚇得臉色蒼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饒道:“小仙冤枉啊,小仙絕沒有說過這般狂妄之言,請帝君明察。”
“是嗎?”
“可本君怎麼聽說,這話就是從你的口中說出來的?”
應淵冷冰冰的質問聲響起,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拼命地搖頭,“小仙……小仙真的沒有說過番話,小仙冤枉啊。”他急慌亂之中,指著跪在一旁的仙子,“一定是她誣陷小仙,請帝君明察。”
應淵站起身來,眼神陰沉地盯著掌事。
“本君可從未說過,這些話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完了!
掌事心知此時已經無辯駁的餘地,整個人絕望地癱倒在地,不斷地祈求應淵能饒他一命。
應淵古井無波地看著他,從他不知悔改的那一刻起,他對他就已經沒有半分憐憫。
這一夜,應淵連夜把事情查了個水落石出。那佔了陶紫炁的仙子仗勢欺人,受其欺壓仙侍數十人,被廢其修為,貶去人間。天機閣掌事,約束下屬五方,與仙侍勾結,侵佔他人功績,一同貶入人間。
當日,應淵當著眾仙的面,將原本屬於陶紫炁的名字加入了天機閣仙官擢選的應試名單中。
天機閣之事,茲事體大,第二日,應淵就將這件事上報天帝。
天帝聽了事情的緣由,勃然大怒道:“沒想到在吾治下,竟會發生這種欺壓小族、頂替他人功勞的齷齪之事。”
這事傳至桓欽耳中,他聽後並無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只是被貶下界,真是便宜她了。”
自那夜離開天機閣後,他就沒有在關注過這事。他今日問起此事,也是忽然想起那個叫陶紫炁的仙子,念及她的經歷與自已有幾分相似,便多關心了幾分。
聽到她的名字已經應淵加回應試名單,他不禁笑了一下,心中也有幾分羨慕。在天界,因出身不顯而遭人欺壓的仙侍多了去,可不是誰都能遇見願意為他們出頭的人。
得到了自已想要的訊息之後,桓欽就不再想那件事了,自已一人悠悠坐在窗前吹風賞雲。
這時,仙侍忽然來報,說是有個天機閣的仙侍求見。
一聽是天機閣仙侍,不用猜,他也知道來人是誰。他讓仙侍將人請了進來,來人也正是他猜想的那個人——陶紫炁。
陶紫炁見了他,先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然後不緊不慢地說起了幾句客套的話。
他聽著,覺得無趣的很。
當然,他也知道陶紫炁說的話為何那麼冠冕堂皇,不過是因為有仙侍在場,她真正想說的話不好說出口罷了。
桓欽好意地把仙侍遣了下去,此時,四下無人,她才敢問出那個困擾她許久的問題。
只見她嘴唇輕啟,疑惑地問道:“計都星君,小仙有一事不解,還望上仙能為小仙解惑。”
桓欽饒有興致地看向她,“你說說看。”
“星君為何幫我?”
“仙子此話怎講,我幫你什麼了?”桓欽反問道。
陶紫炁猶猶豫豫地開口,“那夜,我看見你出手了,是你阻止我殺她。”
桓欽輕輕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既如此,應該是我礙你事才對,怎麼還說是我幫了你?”
陶紫炁正了正身,神態嚴肅,條理清晰地說道:“若那日沒被人瞧見,那確實是礙事,可當時應淵帝君已經在外面了,甚至還有可能知道我們在裡面起了爭執,若是死了人,應淵帝君定會查到我身上。”她頓了片刻,接著說道:“是你救了我!”
“還挺聰明的……還不算太笨。”桓欽欣賞地看向她。
見事已經說開,陶紫炁又問了一遍那個問題,“所以,你為何幫我?”
桓欽沉默地望向窗外,半晌之後,他才轉過頭,神情凝重地看著她,緩緩說道:“因為……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陶紫炁聞言愣了一瞬。
長得像還是性子像?她心有疑惑,卻覺得這個問題沒什麼價值,就沒有問出口。
“我幫你,是因為你與我那位故人有幾分相似,所以我不想你因此走上歧途。”桓欽語重心長地說著,彷彿在教導一個晚輩。
陶紫炁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她怎麼看,都覺得桓欽不是這種會關心別人的人。
好人也好,壞人也罷,只要威脅不到她,那都不重要。
陶紫炁輕聲道:“小仙明白了。”
桓欽正了正身,抬起手,手心中立時出現了一本書,他將書遞給陶紫炁,“這是我宮中收藏的仙法典籍,你拿去看看,也許對你接下來應試有所裨益。”
陶紫炁在驚愕中迷迷糊糊地收下書,又渾渾噩噩地離開星桓宮。
她一走,屋子裡又只剩桓欽一人。
這宮裡還真是冷清啊!桓欽心中暗暗嘆息。
“不如去衍虛天宮坐坐?!”他起身就直奔衍虛天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