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你們！我殺了你們！”

話畢。

閻羅喻猛力掙扎了桎梏。

不過他到最後被打得鼻青臉腫，也沒能反抗成功，因為那群孩子的人數很多。

或者說，他們每一次欺負弱小的孩子的時候，人數都很多。

他頂著滿臉的腳印，以及眼睛上的腫包回了家。

閻羅喻的家裡只有他一個人，而他的鄰居是一條，性格非常討厭的土狗。

他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住在狗窩旁邊，他沒有家人。

住在周圍的鄰居們的小孩兒都說，他是個怪物，所以才會被爹孃拋棄。

因為他有一雙，常人沒有的重瞳。

聽起來很奇怪吧？一隻眼球裡面有兩顆瞳孔，聽起來就很嚇人，更何況親眼看見的人呢。

他不在乎自己的外貌有多奇怪，這是上天給人類降臨世間時，可以隨意用來操控的軀體。

所以無論美醜，他都接受。

因為他很幸運地，同其他誕生在這個世界的人一起，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那是一件很幸運卻不幸的事，幸運的是，自己在最初狀態時，就爭奪過了其他的兄弟姐妹。

不幸的是，他成功出生了。

然後就被拋棄了。

他沒有家人，在這個世界上很難生存下來。

但他或許是命好，在前幾年需要母乳哺乳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善心的老婆婆。

老婆婆也是孤身一人，把他養到五歲之後就去世了，於是閻羅喻又成為孤兒。

閻羅這個姓氏，不在世界姓氏上面有記載，當初老婆婆死的時候，告訴過閻羅喻。

她是這麼說的。

“其實當初我把你撿回家，是答應了一個男人的請求。”

閻羅喻微微愣怔了一下，露出疑問的表情。

老婆婆繼續說了下去。

“那個男人很奇怪，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白髮紅瞳的男人，不是我們這裡的穿著，他說要我去把你撿回家，然後給了我很多銀子。”

閻羅喻聽到這裡的時候，表情才變得有些委屈起來。

他以為愛他的老婆婆，原來也是有目的的，在養育他啊，他還真是可悲。

老婆婆看見他這個表情，當然也猜到了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於是笑了笑，溫柔地撫摸上閻羅喻的發頂。

“我答應了他們的請求，不過沒有收下那些銀子，我想著，要是有哪個孩子被拋棄，那我就撿回家養著。”

“不過那個拜託我的男人，他最後說了個和他人一樣的，古怪的話，他說我很善良，下輩子做個富家小姐吧。”

“我尋思，下輩子什麼的，那麼虛無縹緲，他是打哪裡知道的呢？又為什麼這麼肯定，他沒回答，然後就走了。”

.........

閻羅喻跟老婆婆最後的記憶，就停留在了那個時候。

那時候的閻羅喻才知道，好像自己的身邊，有什麼視線在盯著他。

以及自己的名字，都不是自己父母取的，而是老婆婆口中的，那兩個男人告訴她的，所以，他的姓氏才不存在。

不過閻羅喻並不在乎，姓名不過是個，稱呼別人的代號而已。

而他不需要這個。

閻羅喻原本以為，自己或許，就會在這樣的注視下，低賤且不停反抗地活到死。

但是某一天，某個人的出現拯救了他。

那是個很好看的男孩，他叫做也相。

他的名字也很奇怪，沒有姓氏。

但他是一位王侯家的公子。

他很乾淨，喜歡穿白色的大衣，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在夜晚。

那天他被幾個孩子打得很慘，回到狗窩旁的時候，已經下起雪了。

他跟老婆婆的家，早就因為老婆婆的去世，被官家收回了。

閻羅喻所在地，是一個偏遠村落。

那天晚上，他見到白衣若雪的也相的時候，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被眼前的純白色給淨化，好像世間的疾苦，都是為了見到眼前的人。

那人獨自一人，撐著一把黑色的油紙傘，把他身上那件絨毛大氅，解下來披在了他的身上。

然後又放下了他另外一隻手裡，抱著的一大團東西。

他不知道里面是什麼，但是卻用很多的粗麻布匹包起來，保留住了裡面的溫度。

這時候閻羅喻才發現，自己身上披著的，屬於眼前少年的大氅，也是廉價的那種，只能用來禦寒，觀賞性一點也不好。

那人放下了這些東西之後，就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等到他離開以後，閻羅喻立馬開啟了，那一大團東西。

裡面是用常見的木質做成的膳盒，開啟蓋子一看，是他已經有好久沒有吃過的，香軟的白米飯，和家常菜，以及一些自己沒見過的點心。

“哇。”

閻羅喻不由感嘆出來，接著狼吞虎嚥地，把膳盒裡的東西，全部都消滅乾淨了。

自那天以後他又遇見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是鬼。

他自己說的。

而且還是鬼中之王，閻王爺。

閻王告訴他，他是極陰之體，是要做下一代閻王的人。

“每一代極陰之體，都會體會這世間的所有苦楚，然後被拯救，再失去一切，這樣死去的人，怨念才會比任何人都要純粹，才適合做閻王。”

閻羅喻當初不以為意，而且甚至還想反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面前這個，說出了這件事的閻王爺，難道也是這樣成就的嗎？

他沒聽勸，跟著也相回了侯府，成了他的伴讀書童。

因為也相很受家裡人的愛戴，所以就算是把他這樣，連自己爹孃都不要的人，收在身邊也沒問題。

不過也相其實，一開始沒有打算讓他做什麼，伴讀書童就是了。

他一開始，就只是單純想要收留他，最後成了這個結果，也只是他的家人，退了一步的結果。

進了也相的家裡以後，他因為是也相最寵愛的書童，沒再受過誰的欺負。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發現白天的也相，跟晚上的也相有時候，不太一樣。

雖然兩個都對他很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內心深處還是喜歡，跟夜晚的也相待在一塊。

或許是因為當初，給他絨毛大氅，給他食物的人，是在那天的雪夜，撐著一把黑色的油紙傘，來到他身邊的那個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