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上山的時候要好走一點。
畢竟齊齊齊已經知道了路程該怎麼走,所以如果這次沒有鬼打牆的話,他能安心回村。
為了防止之後再遇到什麼鬼怪,不由分說就要上來跟他幹一架,齊齊齊就沒收起那把大黑傘,而是繼續撐開舉在手上。
要是這時候來個人,估計都要以為他是此間與彼間的擺渡者了。
他的身邊沒有了之前幫助他不少的閻羅喻。
齊齊齊一邊行走著,一邊回想起閻羅喻和之前在龍井潭裡見到的畫面。
當他看見潭下的畫面時,他隱約有了點猜測,對這個世界講的是個什麼樣的故事的猜測。
再抬起頭時,閻羅喻也對他的表情感嘆了一聲。
“你真的是個正常人嗎?或者說,你真的是個人嗎?即便是世界上再窮兇極惡的惡人,看見那下面的東西,都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齊齊齊聽見這評價,轉頭看了閻羅喻一眼,眼神裡什麼都沒有,好像真的只是單純地在注視著他。
良久,齊齊齊開口。
“那你又是什麼鬼?你不屬於這裡吧。”
閻羅喻眼睛微張,隨後又一臉恍然大悟。
是了,在齊齊齊他們玩家視角里,目前出現過的所有鬼怪都是女性。
這能證明一件事,比起男人,這個遊戲世界更能讓女人產生怨念,從而化為厲鬼。
所以他這個鬼少年在其中,就顯得尤其明顯。
不過,齊齊齊倒是依舊堅定這個世界的主角是女人這件事。
所以才只是問閻羅喻是一隻什麼鬼,而不是問他是不是就是主角,竟然會讓滿嘴囡囡叫的女鬼,撤掉了她的鬼打牆。
閻羅喻雙手手指交叉,飄在空中微笑看著齊齊齊回答。
“啊,這個嘛,等你使用我給你的那個縮小版墓碑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齊齊齊繼續緊盯著閻羅喻,好像對他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不過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再問。
他已經掌握了一個重大線索,現在也完全能確定這個世界的主角是女人,所以跟眼前這個鬼少年繼續待著,也不會再得到什麼有用線索了。
即便鬼少年在這個書裡的世界,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在齊齊齊眼裡,也只是個特別的NPC而已。
所以閻羅喻沒有明確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齊齊齊就不打算再問。
隨後他就下了山,他心裡已經有了個計劃,所以走路的步子很快,也沒等閻羅喻。
“謝謝。”
這是齊齊齊說的最後一聲謝謝。
身後的閻羅喻知道他想去哪,但這次卻沒有跟上他,只是留在了龍井潭的旁邊,在齊齊齊的身後揮手。
“不謝,慢點走,多注意周圍,指不定你走著走著,就走到忘川河畔了。”
齊齊齊以為他是暗示他不要再被困在鬼打牆,所以點點頭答應下來,走路的速度也真的慢了下來。
齊齊齊穿著一身白色短袖T恤,以及哈倫褲跟運動鞋。
但就算是這樣,在這個夜晚也感覺到很熱。
這件事徐琳昧也跟他們幾個玩家解釋過。
雖然在他們所在的世界,可能外面是十月份秋天,不會這麼熱,但是書中的遊戲世界,基本都是按照書中世界的氣候來的。
就是說,就算他們的世界是十月份,進入了書中世界,也得跟著人家的四季變遷來。
雖然不知道他們所處的這個世界,現在是幾月份,總歸不是十月,不然不會像現在這樣這麼熱。
齊齊齊在進來這裡之前,外面本來還套了一件衝鋒衣來著,現在也早就脫了。
好在這個世界,雖然很熱,但是並不會熱到半夜走路,都會流汗的地步。
只是他在又一次經過公墓的時候,眼睛還是忍不住朝閻羅喻的那塊墓碑看過去。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在公墓裡,那原本墓碑上寫著閻羅喻的那塊墓碑,此刻已經換了一個名字,也換了一個生死日期。
完全成了別人的墓碑,又或許,其實現在這個墓碑上面刻的人名,才是這個墓碑的主人。
但不管這塊墓碑,本來刻的是誰的名字,閻羅喻是特殊的這件事,依舊成立。
齊齊齊現在急著去實施他的計劃,根本就沒心思再關注這些。
所以他把這些記在腦子裡之後,就毫不猶豫地轉身下山。
山間的樹木很茂盛,在寂靜的夜晚裡會被微風吹動。
當它被吹動的時候,很像是一個正在狂魔亂舞的鬼怪,讓人心裡極其不舒服。
而齊齊齊走在石階上面,兩邊正好就是這樣的樹木,這感覺就像是,他正穿梭在被群鬼圍繞的道路上。
道路兩旁的鬼怪,正在用一種飢渴的眼神盯著他。
直到齊齊齊再次停下,夜間的風還是在沙沙作響地吹著,齊齊齊的碎劉海被吹到腦後,露出潔白好看的額頭。
“滴答,滴答............”
不知何時,齊齊齊舉著的傘上,居然發出了雨滴拍打傘面的聲音。
但明明從他們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開始,村長就告訴過他們,無水村已經十幾年都沒有下過雨來著。
他看著面前,已經不再是記憶裡的道路的畫面,陷入沉思。
在齊齊齊眼前,那本該是石階盡頭,村子入口的地方,出現了另外一個畫面。
那裡有一座橋,橋頂像山丘一樣隆起。
橋的一邊通向齊齊齊站的地方,另一邊是看不見的虛影。
在橋的那頭,開滿了一株株血紅色的花朵。
齊齊齊對花卉不瞭解,看不出那是什麼花。
只是在那頭,還有一塊巨大的石頭杵在地上,因為離得遠,也看不到那石頭的真面目。
更陰森的是,橋的這頭還站了個人。
那人也穿著新娘喜服,紅色的面料與花紋,算不上什麼上乘的做工。
她雙手交疊在一起,偏短的裙襬,露出了她那小巧的繡花鞋頭,鞋子紅綠色的搭配看著甚是可愛。
在鞋頭還有一個紅色穗子,就像是蒲公英一樣,隨風擺動著。
在這人的身邊,還懸浮著一把傘,那是以前的紙傘,傘是平的,傘上也畫了圖案。
只是齊齊齊根本不會去注意那個圖案,因為傘下的人更引人注意。
那傘面雖然是紙做的,但是卻擋住了雨水,齊齊齊看到傘下的空間,沒有雨滴落下,甚至比他手裡的傘,還能擋雨。
可即便雨水都被傘擋在了外面,那個穿著新娘喜服的女人,也依然是全身溼透的樣子。
露出來交疊在一起的雙手,也一樣是被水泡爛發脹的症狀。
但是這個穿著新娘喜服的女人,與這裡的鬼怪同也不同。
她和瘋女人的先輩一樣,腳邊綁著一個巨大的石頭,但是和齊齊齊目前見到的所有穿喜服的人不同的是,她全身都被一根麻繩捆著。
所以她旁邊的傘才是懸浮在空中,而不是被她拿著。
那麻繩是為了不讓她逃跑的綁法,綁的非常緊,都讓繡著囍字的蓋頭下的人發出了嗚嗚的叫聲。
“嗚!...........嗚嗯,嗚嗚嗚!”
看起來這隻鬼,不僅被綁了,連嘴都被堵住了。
那隻鬼也不掀蓋頭,不需要視野地,就朝著齊齊齊跳了過來。
這鬼的彈跳力驚人,跳一下就直接從山腳跳到了齊齊齊所在的位置。
齊齊齊瞪大眼睛,趕忙就把手上一直準備著的大黑傘傾斜,那隻鬼直接撞在了傘上,卻帶著齊齊齊一同倒在了地上。
他沒想到這隻厲鬼,怨氣竟然大到連傘上的驅散符都不管用。
一般的厲鬼要是碰到驅散符,是會被直接彈開的,要是鬼再弱點,甚至會直接被超度。
所以能無視他傘上驅散符的厲鬼,無一不是厲鬼中殺傷力與怨氣最濃,且最危險的厲鬼。
不過這麼說其實也不恰當,因為既然都成了厲鬼,又怎麼可能是安全的。
只是說,能無視驅散符的厲鬼,比厲鬼還要可怕。
所以齊齊齊也不打算繼續在這裡待著了,他一把用傘推開那隻被綁著的鬼,一邊朝山腳下那座橋跑去。
他當然不是要上那座橋。
即便那座橋沒有標註名字,即便他不認識橋對面的花都是什麼花,即便他看不到那塊杵在對面地上的石頭,上面寫著什麼。
單單只是這三個元素,他就能猜到這畫面到底是哪裡。
這是彼岸的入口,冥界的大門,橋是奈何橋,石是三生石,花是彼岸花。
所以,他要真從那橋上過去,就真的和閻羅喻說的一樣,走著走著就走到忘川河畔了。
齊齊齊想到這裡,忽然發覺一件事。
那橋下居然沒有忘川河!
沒有河的橋,讓他欣喜。
因為這證明這個世界,還沒有完全被扭曲,橋下一定就是出口。
所以他,直接就從橋旁邊的地面跑了出去。
為了方便逃跑,他把傘給收了起來。
只是剛跑了沒多久,他就感覺世界都變得明亮起來。
明明剛才還黑到看不見的世界,忽然就清明瞭。
齊齊齊下意識要把傘開啟,卻發現這裡的太陽好像對他沒有傷害。
他抬起頭看著天上,泛起魚肚白的天,以及山那邊的太陽,卻並沒有刺痛感,他才終於悟了,看來這裡的太陽,並不是真的太陽。
他回頭看著身後的路,已經變回了他們最初來到這裡時的樣子。
他忍不住打了個哈切,拿著燈籠和傘回了他們暫時居住的房子。
一回房子,他就看見王者縮在客廳桌子上,嘴裡一直唸叨著什麼‘水鬼’之類的話,兩個女人在旁邊看著他。
他們見到齊齊齊,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你沒死?!”
徐琳昧脫口而出這句話,她也是太驚訝了,都沒反應過來這話很有歧義。
齊齊齊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話後,就回了房間。
“你們把村裡所有女人的名字,都找個東西記錄下來,等之後找到主角,我要知道都是哪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