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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心之所向

“你見過皎月在廢土上冉冉升起嗎?我希望能送你和那一樣美好的東西。”

巨龍!

一條體型碩大、有著綠色背棘、長滿利爪和利牙與一張血盆大口的紫龍,剛剛許諾不會吃掉我們。

這還只是開始呢。

我能聽見同伴的嘈雜聲,但我動不了頭。我的視線仍固定在那條盯著我們看的巨龍身上,呆若木雞,差點喘不過氣來。

“災厄,”薇薇·萊米急切地低聲說,“不要對他開槍!”

“咱不打算那麼做,”災厄低聲回答,“小姐,儘管放心。”

喪火發出幾聲尖嘯,迅速拍打雙翼飛向遠處,發出一陣如燃燒的柴火一樣劈啪作響的聲音。

“有趣,”鐵蹄的裝甲裡傳來深重低沉的嗓音,沉思著。

“咱會說這場面活見鬼,而不是什麼‘有趣’。”

“他說他是斯派克,”鐵蹄好奇地說,“但沒有說他是守望者。”

巨龍的目光定在我身上,他舉起一隻足有我整個身體那麼長的利爪。

那條叫斯派克的成年巨龍問我:“他們知道我能聽見他們的話,對吧?”

*** *** ***

“小皮,薇薇·萊米,災厄……請不要害怕。”斯派克笑了,漏出了更多鋒利的牙齒。一條龍想表現自己沒有威脅時真不該微笑。“歡迎你們來到我的家,但有一個條件。”

守望者正在設條件,這本來會使我惱火,但這裡是他的家,而守望者是一條龍,龍可以設自己想要的任何條件。

我本來預料著類似“不要偷竊,不要用蹄子指著或觸碰我的珍寶”之類的條件,完全沒有預料到那條龍將一根致命的利爪指向鐵蹄,說:“那一位請留在外面。”

守望者與屍鬼有隔閡?我感到惱怒,如果沒有結識小呆或瞭解腐尾警長,我的反應也許不會這麼激烈,但他現在的態度仍然煩擾著我。“他與我們同行,”我堅稱,將蹄子躲在地面上。

“我能噴火,”斯派克反駁,贏得了這場爭論。

我轉向鐵蹄:“你還好吧?”這一切之後,我內心一部分已經作好了準備,只要鐵蹄說一聲“不”,我就會毫不猶豫地轉過身,揚長而去。

“我沒事,”鐵蹄回答,我意外感到一陣輕鬆,“而且我也不孤單。”鐵蹄裝甲包裹的尾巴指向了天襲者號。喪火已經躲進裡面,透過一扇窗戶偷偷探頭窺視。顯然,飛進小馬國最龐大掠食者的巢穴有點太過分了,對我們長著羽毛的新同伴來說亦是如此。

我朝鐵蹄點了點頭,又轉向巨龍:“好吧。”

薇薇表現得更親切、更具交際能力,她禮貌地向斯派克鞠了一躬:“感謝您允許我們進入您的房子,威武的斯派克。”不假思索地使用著自己積累的稱讚之詞。

龍會臉紅嗎?看上去斯派克會。他回頭瞥向身後的那片黑暗:“嚴格來說裡面是一個洞穴,但我裝修過它,讓它看上去更像一個房子。”

“我相信您做的很出色,”薇薇尊敬地說。

斯派克轉過身去——我們連忙避開他擺動的巨大尾巴——引領我們進入洞穴,我們所有馬都跟了上去,除了喪火和鐵蹄。我頭腦中有一隻小馬不停地跺蹄,想知道自己一個朋友為什麼要被留在外面。

*** *** ***

一條龍,守望者是……一條龍?

敬畏感以及“我要被吃掉”的恐懼感已經消失無蹤,而我驚訝地意識到,取而代之的是憤怒,但我又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

“太不可思議了!”薇薇驚呼,“我都不知道龍穴看上去還能這麼……舒適。”她四下望去,端詳著零散堆積的寶石,那些寶石擺在一張陷入地板的巨大圓床周圍。“這裡有好多書!你一定是一位收藏家。”牆壁旁排列著很多書架,大部分都裝得滿滿的。後牆上有一道巨大的黑暗裂痕,繼續向洞穴深處延伸。

“它們是暮暮的,”斯派克幾乎是下意識地說了出來,隨即又略感憂傷地糾正了自己,“曾經是暮暮的。”

“暮光閃閃?”我問道,想證實自己的懷疑,在巨龍點頭前就已經確認了答案。我回憶著瑞瑞留給暮光閃閃的那段錄音,敬心曾在閱覽室為我播放過。當時暮光閃閃沒有存放書籍的空間時,並沒有像瑞瑞建議的那樣尋求萍琪的幫助,而是開始將它們儲存在這裡。

一臺獨立終端機放置在床邊一個座架上,型號獨一無二,比廢土上能找到的任何終端都更加高檔。一根粗粗的電纜從機器背面延伸進洞穴深處,我原本還以為能看見某些類似M.A.S.緊急廣播室裡的裝置呢。

我頭腦中的小馬跺得更厲害了。最後我靈光一閃,直接問斯派克:“為什麼我要讓鐵蹄待在外面?”

“呃……你沒有,是我讓他的,”斯派克說,彷彿我需要回顧一下經過一樣,他又補充,“如果有鐵騎衛把蹄子踏進我房子裡,我就要吃點罐頭食品了,”他低吼中透露出的不詳語氣,讓我十分清楚他說的“罐頭”指什麼。

好吧,斯派克與屍鬼沒有隔閡,而是與鐵騎衛有隔閡,或者與科技部自身有?聽見一個把大量時間都花在機械精靈裡的角色說出這種話,還真是令馬驚訝。

薇薇仍在四處觀賞,不斷讚賞著巨龍,後者也非常享受。我懷疑自從上次有哪隻小馬這麼稱讚他後,已經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了,即使只是稱讚一些打掃書本之類的小事情。這個就留給薇薇吧,她知道該說什麼。

而且我非常不擅長交際,我不禁輕咬著嘴唇,平靜的外表下波濤洶湧,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我想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是否與派對時間曼他特的某種延遲戒斷反應有關,或者僅僅只是比自己想象的更疲憊。自從我離開二號避難廄,之後四周,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身心極度疲憊的狀況下度過的。

但敬心使我經歷了一場奇蹟般(加上多次高潮)的康復,我現在不是應該更能控制自己突發的情感嗎?我將目光從斯派克上移開,盯著他那張巨大的床,它看起來很舒適。枕頭和被毯毛絨絨的,我甚至覺得它看起來就像天堂一樣。下一瞬我突然漲紅了臉,想象著我與敬心(對著敬心)在那樣一張床上會做些什麼。我趕緊甩醒自己,移開視線,清了清喉嚨。

斯派克以為我清喉嚨是在引起他的注意:“噢,對,黑歐泊石。”他伸出一隻紫色的爪掌,那爪掌展開後比我整個身子都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給我嗎?”

快遞小馬為你服務,我略不愉快地想,飄出黑歐泊石,放在了他的爪中。“為什麼你想要這個?”我問。他是一條龍,和一隻陸馬一樣不能閱覽記憶,我也覺得不太可能會有哪隻小馬按他現在的個頭做過合適的記憶儲存器。

“因為,”他簡單地回答,“它承載了小馬國最偉大的英雄們,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們,最後在一起的時光。”他用著一種悲傷懷舊的聲調補充,“我們所有夥伴,同一時間在同一地點,享受著無憂無慮的時光。”

*** *** ***

暮光閃閃,瑞瑞,萍琪派,蘋果傑克,雲寶黛茜,小蝶。

她們——按斯派克的說法看——就是小馬國最偉大的英雄,代表著小馬中六個最重要的美德,那些雌駒們的友誼有著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

“那怎麼會發展到現在這種糟糕的地步?”

薇薇開始問,我覺得我們都需要知道這問題的答案。斯派克慢慢地回答,但他告訴我們的很多事我都已經料到了。

“那些小馬,我最好的朋友,她們自身並非完美無缺,即使在她們的青春年華的時候,她們也有自己的缺點,但她們的美德足以讓她們面對任何困難艱險。她們的友誼,則賦予了她們每隻馬都未曾擁有的力量。”斯派克懷舊地微笑著,但笑容很快就褪去了,“即使最偉大的小馬也有自己的瑕疵,當承受足夠的壓力或處於特定的狀況下,那些瑕疵能擴散成裂紋,而它們能摧毀任何小馬。”

“隨著六大部門的建立,她們彼此之間也相互分離,每時每刻都處於巨大的壓力下……”斯派克頓了一下,又激烈地聲稱,“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歸咎於她們,至少大部分都不是!”

我們都點著頭,全神貫注地聽著。

“首先是戰爭,在露娜創立六大部門前,小馬國已經深陷戰爭的泥潭十載有餘,戰爭改變了一切!”斯派克情緒激動地告訴我們,“在那之前,小馬國以超過一千年的和平盛世而聞名於世。我們不知道戰爭,不理解戰爭。如果我們以前經歷過,也許就不會一次性犯下所有的錯誤了。”

龐大的龍尾敲擊著地板,我們和寶石、書籍都隨之震顫。

“然後是六大部門本身,優良理念與崇高意願的縮影,本身就出了錯,而不是掌管它們的小馬出了錯。”

薇薇從斯派克的話中抓到一個我沒有抓住的關鍵點:“您是什麼意思?六大部門的部長實際上沒有掌管六部?”

“嗯,對,也不對,”斯派克用兩根爪子捏著鼻樑,縮了一下,“我該怎麼講呢?”

我們等著巨龍整理思緒。

“她們六個裡,只有兩個想掌管自己的部門,暮光閃閃和瑞瑞。其他小馬是直接向自己部下提出建議,然後期望他們能制定出最好的方案。”斯派克盡力組織言辭,想找到自己認為合適的類比。(雖然我自己覺得是一個奇怪的類比)

“把六大部門想象成服裝設計師吧,對如何創作出一套精美的服裝,他們都有自己的意見,但偶爾會被一些客戶的需求支配——這種情況下,我的朋友,對他們負有責任——即使那些客戶對服裝藝術沒有絲毫造詣。無論服裝設計師的建議有多出色,技藝有多精湛,最後仍舊會以一個噩夢般的設計告終。”

災厄打斷:“對,而他們自己也都是服裝設計師,每個設計師又會為自己的想法爭論不休。”斯派克同意了他的觀點。

“民主政府更喜歡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災厄用一種痛苦的語氣說,“只有共同面對威脅的時候,他們才會一致對外行動。”

我看著自己鏽褐色的同伴,想知道他那些觀點是從哪來的?呃……當然了。我突然很慶幸自己對天馬的政治了解不多。

*** *** ***

“咱不明白,”災厄問,“你為什麼要藏在這兒?咱覺得一條龍不需要躲著什麼。”他沉思著抬起頭,“也許是怒火中燒的大星座熊?”

這一刻,我知道自己究竟在生什麼氣了。他的話就如一場地震,撕開了一道裂縫,揭露出我內心憤怒的根源。我自然而然地大發雷霆了。

“你一直都是一條龍,一條龍!一!直!都!是!”

斯派克看向我,嚇了一跳。

“呃,小皮,”災厄警告著我,“別試著去激怒一條成年巨龍。”

我跺著蹄子,氣得直冒煙。“你有絲毫頭緒知道自己能做多少好事嗎?能拯救多少生命嗎?”我發覺自己在怒火中一步步向龍逼近。如果我沒被正義的怒火矇蔽頭腦的話,我也許會對自己荒唐的行為以蹄掩面。斯派克因我而退縮,只讓這事更加荒唐了。

“不要告訴我你不在乎,”我憤怒地說,“我知道你在乎!你一直在守望。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做些事呢!小馬國廢土需要你這樣的角色!”

斯派克看上去很沮喪,但仍堅稱,“我有自己的原因。”

“原因?!”我吼道,“害怕讓自己爪子沾染血腥嗎?淦,小馬鎮掠奪者甚至傷不了你的鱗甲。但你寧願把一隻剛從避難廄出來、幾乎沒戰鬥經驗的小雌駒送到一個掠奪者老巢裡,她被殺的可能性還大於救任何馬的可能性。”我大口喘著氣,鬃毛與尾巴雜亂不堪,我真想攻擊守望者,也許用上自己的全部念力,我能給他一個他能感受到的重擊。

“小皮……”

“什麼原因?什麼原因甚至比那些更重要!?”

我衝著巨龍怒吼。一直以來,我都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去幫助其他小馬,而引領我走上這條路的是一條几乎刀槍不入、不願離開自己房子的龍,“什麼,你想擦亮自己的寶石嗎?清點它們?或者打個盹兒?”

斯派克畏縮了,這場面對我就如火上澆油。我張開嘴,噴出一些我都不知道自己知道的髒話。

“夠了!”斯派克咆哮,聽上去終於有了龍的氣勢。我退縮了,突然想起自己很矮小,可能還很美味。這簡單一個詞將我吼得啞口無言。

巨龍在我眼前轉過身,看著我的同伴,“你們相信小皮嗎?”

“當然!”災厄毫不猶豫地說。

“我相信,”薇薇跟著說。我感到一陣痛楚,知道如果我們處境調換一下,我可能會猶豫做出決定。雖然我原諒了她,但我仍能感覺到她的背叛帶來的痛苦,無論她當時出於多好的意圖。

“好,我會把我的原因告訴小皮,但只告訴小皮,她還要承諾不能告訴其他小馬,包括你們。”

“為什麼?”薇薇禮貌地詢問,我也想知道答案。

斯派克深深地皺著眉,“你們已經見過記憶水晶球了,知道有些小馬能用魔法偷竊思想,而指揮天角獸的所謂‘女神’能心靈感應。透過“女神”的意識,那些天角獸也能。”

我想象出一個場景:天角獸們像終端機一樣連結到一臺超級計算機上,透過它接收併傳送資訊。她們就是這樣知道她們中的一員是怎麼死亡的。“女神”透過天角獸的心靈感覺到了她們的死亡,然後將訊息傳送給其他天角獸。

“知道的小馬越少,她們從心靈中提取資訊並用它來……”斯派克停頓了一下,下了結論,“對抗我的風險也就越小。”

我皺著眉,如果守望者之所以成為守望者的原因那麼可怕,也就是說斯派克正冒著巨大的風險告訴我,我一時的怒火不可能成為他打破自己兩百年孤獨的原因。

或者對他來說是一個機會?我再次體會到這條巨龍在這漫長的自我放逐中是多麼孤獨。

但另一方面,斯派克也可能是在胡說八道。“好,”我堅定地說,“我同意這條件,前提是你原因足夠好。”

斯派克沉思了一小會兒,看上去接受了事實,他盯著薇薇和災厄,“如果小皮說我的原因足夠好,你們也會相信她嗎?即使不知道那原因具體是什麼?”

“是的,”災厄皺著眉回答,“咱相信小皮的判斷,如果她說你有很好的原因讓廢土居民自生自滅,那麼咱會信的。”

薇薇點點頭。“我也是。”

“那麼跟我來,小皮。我要給你展示一些東西。”紫色的巨龍掉過頭去,大踏步走向洞穴深處,穿過牆上那道巨大的裂痕。

我向薇薇與災厄看了最後一眼,然後轉頭快步跟在他身後,幾乎得狂奔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 *** ***

“那是什麼東西?”這是我這幾周裡第二次提出這問題。

我們已經進入頂峰的中心地帶——我很快就意識到我們是順著斯派克終端機的電纜進來的——現在我們站在一間非常寬敞的大廳裡,寬敞到一條巨龍都能自由走動。

一排計算機沿著牆置放,足足有十二臺,上面有一些散發著魔能脈衝的寶石。計算機似乎全都處於待機狀態,只有距我們最近的那臺正在執行。大廳中央升起一臺尖柱似的超級計算機,好似一個由金屬與魔法構成的巨型石筍,足以讓DJ Pon3的裝置相形見絀。大量絕緣線從計算機頂端延伸而出,穿過大廳上部,正好連到斯派克正上方的一個柱狀體部件上。

這間大廳是囪式結構,我向上遙望,能看見很高的地方有一個邊緣粗糙的圓形夜空,繁星正閃爍著。那臺超級計算機就像一根巨型魔杖一樣直指向那個圓孔。

“一臺童子軍計算機,”斯派克回答。

神秘科技的終極計算機,強大到能獨立思考、學習,甚至能掌握小馬的全部思維。我記得只製造了三臺,一臺安置在二十九號避難廄;一臺去了必勝部;一臺……就是這一臺……來到了這裡。

童子軍基座呈放射狀延伸出幾個平臺,像一個六角星一樣,每一個角都以另一個基座作結,每個基座上面都擺著墊子,墊子上是一個個首飾。最靠近我的是一個頭飾,而其他的我能清楚地看見全是項鍊。

“你……”我看向斯派克,突然開始質疑起自己先前的假設,“那就是守望者嗎?”

斯派克笑了:“不,我才是守望者,那是一臺童子軍計算機,非常特殊的一臺。”

“它能做什麼?”我的好奇心壓制住了怒火,“除了讓你黑進機械精靈監視小馬以外。”這種不可思議的東西放在這裡用途不可能那麼……簡單。

“它現在什麼都不能做,”斯派克告訴我。我感到自己頭腦中的小馬失望地叫出聲來。“它在等待。”

“等待什麼?”

“是等待‘誰’。”

我茫然地看著斯派克。

斯派克似乎在抗拒著什麼,我能感到他正要談論的事讓他顫慄,“這是暮光閃閃最偉大、最重要的專案,她把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了這裡。最後,它對她比任何事物都重要……”

斯派克低下頭看著我,似乎懇求我明白他話裡所含的意義。我點著頭,等著他繼續講吓去。我保留自己的判斷,但已經開始覺得斯派克的“原因”對我、對其他小馬可能不夠好,但對他自己卻至關重要了。

“她定製了這臺童子軍計算機,把她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上面。她創造出一臺可以施放一個非常特殊的魔法的計算機……”

我眨眨眼,掉了下巴。“什麼?這一切……”我揮著蹄子,“只是為了一個魔法?”

斯派克瞪著我,我趕緊閉上了嘴。“這不僅僅是一個法術,它是一個超聚魔法,比至今任何超聚魔法都更強大更復雜的魔法。暮光閃閃自己都沒能力施放它——作為一千年以來魔法最高超的小馬——但她創造了它,‘小馬國花園(Gardens of Equestria)’的釋放技能甚至超過了塞拉斯蒂婭或露娜的能力。”

“‘小馬國花園’?”

“對,”斯派克回答,“一個由諧律精華(Elements of Harmony)驅動的魔法,由一臺魔力增強的童子軍計算機演算並施放。一個可以影響整個小馬國的魔法,能淨化所有輻射和腐質,讓它重新成為超聚魔法扭曲毒化前的那個美麗的天堂。”

公主,在上!

我凝視著斯派克,瞪大了雙眼,即使我自己知道這是真的,我也很難去相信。一個魔法,一個單獨的魔法居然能修復……好吧,不是一切,但能修復我們飽經創傷的大地的靈魂。

“所以為什麼……”我慢慢地問,感到心中一陣絞痛。一個美麗、復興的小馬國……“為什麼它沒有施放?”

斯派克懷著無盡的悲痛說了出來:“因為能使用諧律精華的小馬都已經死了。”

*** *** ***

我繞著童子軍計算機移動,依次觀察每一個諧律精華。我在氣球形狀的項鍊前停了下來。

我去斯派克那裡參加了聚會,然後就像你要求的那樣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我所有朋友都在那裡,除了你……

“暮光閃閃將魔法元素委託給了你,是嗎?”

“她將這一切都委託給了我,”斯派克回答,“我不能離開,如果我離開後有群掠奪者進入了這地方……或者更糟,一隊鐵騎衛。”

他不需要說得更詳細了。

“我不能冒著讓任何小馬損壞或摧毀它的風險,”斯派克繼續說,“我必須留在這裡,守護著它,直到我找到合適的小馬。”

我坐在歡笑元素的基座旁,感到雙眼溼潤了,我瞭解到的內容已經激盪起了太多的情感。

“接近兩百年,”斯派克憂鬱地承認,“我一直在尋找那些看上去有對應美德的小馬。幫助他們,引領他們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道路。我所有的希望,就是有一天能找到六隻合適的小馬。魔法、善良、歡笑、慷慨、誠實,和……忠誠。”

我為巨龍感到心碎:“一直找了兩百年?”

他發出一聲苦笑:“你不會信的,在廢土噴薄而出的恐怖與邪惡中,只讓一隻小馬僅僅找到五位朋友是多麼艱難。”他低下頭注視著我,“好吧,事實上你會信的。”

“必須要六個嗎?”我問道。

“小馬國曆史上只有一隻小馬能操控一個以上的元素,相信我,我有很多有關這方面的書籍,她就是塞拉斯蒂婭,她使用諧律精華的力量放逐了自己妹妹變成的怪物,只有擁有所有元素才能施放那麼強大的魔法,而只有塞拉斯蒂婭才有能力全部使用它們。”

“所以……為什麼她沒有那樣做?”我冒出了一個想法,“為什麼她沒有把所有天殺的斑馬送到月球上?”

“因為她也死了,”斯派克直言不諱地說,“即使沒死,她也不能使用它們了,因為它們已不再屬於她。”

我盯著最近的基座。那個頭飾,斯派克剛剛對我說過,就是魔法元素,我突然想到自己魔法是多麼可憐。相對我學到的所有最基礎的技能,魔法這方面我真的是黔驢技窮。

一個可怕的念頭從我腦海裡閃過。

“它……它找的不是我們,對吧?”我環顧著周圍的基座,看向斯派克,“我們也不是合適的朋友,我們不能讓小馬國光復。”我感到內心隱隱作痛,“你仍然在尋找合適的小馬。”

斯派克悲傷地點點頭。“對,你們不是,”他又笑了起來,“但不要對此感到難過,你是一隻很棒的小馬,又有一群很棒的朋友。我毫不懷疑,你們會帶給小馬國廢土更多的美好。只是,拯救小馬國並不是你們的命運。”

一個美麗、翠綠、舒適的小馬國……生機勃勃……只需要一個魔法。而我……沒有資格參與進去,我從來沒覺得自己如此無用。

“嘿,”斯派克看見了我的表情,責備道,“這不是你的過失。哎,在廢土找到歡笑美德的小馬就是這麼難。”

我突然想到了小呆,感到了一絲希望的火花。我們也許不是合適的小馬,但我能幫助斯派克在正確路徑上找到合適的小馬。“我覺得我知道你在尋找誰了。”

*** *** ***

我發誓自己永遠也不會說出斯派克對我展示的東西,哪怕是一個字。我現在反而希望他沒有對我展示過。敵方一旦瞭解到斯派克保護的東西,後果會相當嚴重,小馬國最大的希望無疑會因此隕滅。即使對一條巨龍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秘密,而我只是一隻微不足道的小馬。

返回的路上,我注意到之前斯派克無意擋住的東西:高高置放在牆上玻璃櫃中的六個小雕像。我對它們非常熟悉,我已經有自己的四個了。

如果不使用懸浮魔法靠近,我完全不能仔細觀察它們,也不能看清它們的銘文,但我覺得這樣做又十分不妥。

“她們發生什麼事了?”我突然問,斯派克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我,又順著我的視線停留在展示櫃上。

“我是說,我知道萍琪派發生了什麼,但她們其他的馬又怎麼樣了?”

斯派克十分可怕地緊咬著下唇:“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當時就在那裡,對吧?”

“我,不,知,道,”他重複道,聽上去充滿了威脅性。

我立刻向後退了一步,艱難吞著唾沫,懷疑自己越了線,很可能毀掉了我們在後面大廳裡剛建立起來的紐帶。我盯著地板:“當然……你當時在這裡呢。”

巨龍發出充滿自責和悔恨的怒吼:“我當時睡著了!”

我重新凝視著那條龍。那條不知何故在沉睡中躲過了大災變,強壯無比的紫色巨龍。

“我只是打了個盹,自以為如果有什麼大事發生,會有小馬叫醒我,”斯派克咆哮著,充滿了無盡的自責,讓我幾天前所謂的自我憎恨都顯得渺小無力。“我當時應該在那裡!應該和她在一起!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應該孤零零地死去!但我沒有,我當時睡著了!”

“我……我很抱歉,”我顫抖地說。將一隻蹄放在他的鱗甲上,試圖安慰他,他太大了,我抱不了他。

斯派克只是站在原地,巋然不動,迷失在自己悔恨的汪洋中。他沒有哭,我懷疑這些痛苦能使他流下的淚水,早在一世紀前就流光了,所以我只好為他哭泣。

我明白了。這座高山處於無名之地的中央,距任何文明社會都有好幾天的路程。連超聚魔法的響聲也不能傳到這裡,很容易與雷聲混淆。閃爍的強光也許能刺入洞穴,但在第一次打擊後,天馬已經封閉了整個天空。

當斯派克入睡時,他所有的朋友仍在世,小馬國仍在為度過歷史最黑暗的篇章而奮鬥,仍有希望能成功度過。當他醒來後,小馬國已經走了,他所有朋友都已死亡。天空被雲層封鎖,下面除了毀滅與毒料以外,什麼都不剩了。

我想知道從之後的無數日夜,他究竟是怎麼入睡的。

*** *** ***

“我只想讓你記住,”當我們接近斯派克“房子”的主廳時,斯派克告訴我,“‘小馬國花園’是暮光閃閃給我們所有小馬真正的禮物。”

他的聲音變得有點生硬:“我知道,在你旅途中,你會踏進某些場所,看見某些記憶。你會了解到有關我暮暮的一些事。無論如何……你在這裡看見的東西……才是暮光閃閃真正的心之所向。”

“我不會忘記的,”我許諾道。

“記住,這已經是你的秘密了。我剛剛失態的樣子?也是個秘密。如果你吐出一個詞,我會直接生吞了你。”斯派克嚴厲地說,然後又露出一個憨笑,“同樣也別開著成年大傢伙玩洋娃娃的玩笑。”

當我們返回時,災厄與薇薇立刻看向我們。從薇薇表情來看,她已經看出了我剛剛哭過。“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原因,”我簡單地說。

他們都點點頭,看上去願意接受。

房間裡陷入尷尬的沉默。

災厄緊張地向入口瞥了一眼,外面雲層上的某些地方還有其他天馬,一個曾經是他歸宿所在的種族。對他親友來說,他現在已經是一個黛茜派了,一個叛徒。他正在思念他們嗎?或者擔心自己的同族會做出什麼?不是對他,而是對他的朋友做出什麼。他們可能在這裡抓住我們嗎?

薇薇忙著整理自己的鞍箱——一堆用來治療的醫療工具。這隻立志從醫的歌星小馬,這隻認為傷害其他小馬相當罪惡的和平主義小馬,現在裝備著三件武器,其中之一還是戰鬥霰彈槍。她已經保持沉默很久了,就好像我們總在做一些讓她非常討厭的事一樣,她也知道我們有能力去做。最後只好躲進了一個藏在水晶球裡的虛擬世界,還沒意識到那個世界比她想象的更危險。

斯派克……

我幾乎能感受到,在場每個角色都在極力地隱忍內心的痛苦。

“把她們的事告訴我們,”我說道,打破了沉默,他們都立刻看向我。

“暮光閃閃、雲寶黛茜、小蝶和其他小馬。你瞭解他們,斯派克。告訴我們她們年輕的時候怎麼樣。”把她們快樂的那段美好時光告訴我們,斯派克。我們都需要聽到,尤其是你。

*** *** ***

“等下,等下……”我倒吸一口氣,“僅僅靠不停發牢騷?他們就這樣放她走了?”

災厄大笑:“還放棄了所有珠寶?”

斯派克點點頭,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我覺得我不會忘記這故事的,”薇薇語氣裡透露出一絲狡黠。

“太棒了,斯派克,”災厄咕噥道,“你這故事讓咱們以後有好果子吃了。”

我敲著洞穴地面鼓著蹄:“再給我們講講另外的!”

這一個也非常不錯,當講到雲寶黛茜為野牛挺身而出,對抗自己同族時,災厄熱烈地歡呼。而薇薇對小蝶照顧生病鳳凰的故事簡直十分痴迷。我可以說,談論她們的故事,尤其是暮光閃閃的,對斯派克有大量積極的影響。

我開啟鞍包,給了每隻小馬一瓶閃閃可樂。其中一個瓶子卡在了我在峭壁邊找到的錄音機旁。讓我不得不用念力搖晃它拿出來。我感到有點惋惜,鐵蹄不能在這裡和我們一起分享那些記憶。但我已經理解斯派克為什麼不願讓一個戰時科技部的騎士在自己巢穴周圍閒逛了。我打算努力把那些故事記在腦子裡,以便自己能跟他分享那些故事。

“好的,還有另一個故事,關於暮光閃閃第一次冬季清掃。”

“冬季清掃是什麼?”災厄問,開啟我遞給他的閃閃可樂,胡蘿蔔味的液體一下子噴在了他臉上,他瞥了我一眼。

“得了吧,”我哈哈大笑,“上次討論必勝部的時候,我還欠你一次呢!”

他怒目而視,又咯咯笑了起來,薇薇飄出一塊布給他擦臉。

斯派克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們,在災厄弄乾自己後,他繼續說:“嗯,那時候小馬鎮的小馬會清掃冬天,讓春天能夠順利到來。”他看向我們,很明顯明白我們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說什麼。我們有兩個來自避難廄,從沒經歷過冬天。災厄被放逐的時間也許夠長,經歷過幾次冬天,但只是廢土特有的自然消退的荒涼嚴冬,並不是小馬製造的。天馬已經很久沒有協助季節更替了。

“在小馬國,一個季節通常要用魔法來乾淨利落地結束。但小馬鎮是由陸馬建立的,而用陸馬自己的方式來清掃冬季是一項傳統,不能用魔法。”

“但他們也有獨角獸與天馬呀,”薇薇問,“為什麼不用魔法呢?”

斯派克點著頭:“我一開始也覺得這樣很蠢,實際上,我很長時間都是這個看法,一直到我拜訪了吠城,然後我就理解了。”

“理解什麼?”我問道。

“作為陸馬相當不容易,”斯派克解釋,“他們沒有魔法,沒有翅膀。很多時候,比起其他種族,他們得付出三倍努力才能完成一半的工作,但他們仍然會去做,毫無怨言。你不會找到像陸馬一樣驕傲固執的其他小馬了。”

我把斯派克的話作為對他們的概括,想知道這概括在我們被鋼鐵包裹的朋友身上是如何體現的。

“當然,陸馬們很有創意。等會兒我會給你們講講萍琪是如何用一架瘋狂的飛行器追上雲寶黛茜和一隻獅鷲的!他們一直在尋找一種方便做更多工作的辦法。這也是陸馬為何一直都是推動科技進步的原因。如果不是為了陸馬,小馬國甚至都不會出現車輪。”

“咱也這麼覺得,”災厄同意說,“呃,僅僅是車輪這一部分。咱覺得有了車輪,任何陸馬都能與雲寶黛茜並駕齊驅。”

我笑了。

斯派克回到自己的故事:“一切都開始於暮暮早早就叫醒我,而且——我告訴過你,你不受歡迎!”

我轉過身去,知道鐵蹄一定走進了洞穴,也許他無意間聽見了我們的對話,想說點什麼關於陸馬的事。肯定符合驕傲與固執的標籤。

鐵蹄正走進洞穴。

不太妙。

“抱歉打擾你,”鐵騎衛說,“但你有更多訪客了。如有必要,你可以直接燒死我,但你可能願意先處理他們。”

災厄差不多是吼出來的:“他們?”

四隻完全藏在夢魘般的黑色英克雷裝甲的天馬飛進了洞穴,落在我們前面。

斯派克立刻做出行動,豎起了龐大的身子,噴著火息,展開寬大無比的雙翼:“這裡不歡迎你們!”

他們面不改色,雖然其中兩隻馬向後退了一大段距離。

“看上去你有了其他訪客,”領頭的英克雷天馬隨意地說。

“我邀請他們到這裡來。但,不包括,你們!”

領隊的天馬舉起前蹄,做出解除武裝的姿勢。“我們來這裡只是確保他們能安全返回雲層下面,”他友好地說。

“咱覺得咱們自己找得到,”災厄已經伏低身子擺出了戰鬥姿勢,他踢了一下戰鬥鞍的一根杆柄——我們到達十馬塔之前還沒有那支拉桿。我聽見咔嗒聲從戰鬥鞍裡傳出來,是換彈的聲音。我很確信他剛剛換上了穿甲彈。

“別對他們開槍,”薇薇向災厄低語,“至少先讓我們試著和他們談判一下。”

“看看這是誰!”其中一隻英克雷雌駒噓了一聲,“我們找到一個黛茜派!”

“不僅僅是黛茜派,”另一隻被黑色硬殼包著的雄駒插嘴,“是‘神槍’災厄。”

“天殺的!”我聽見災厄低聲咕噥。

領隊天馬的視線在我朋友和認出他的那隻天馬之間來回移動,“你確定?”

“噢,連續四年的‘狙擊新秀比賽’冠軍?你不會忘掉打敗你的小馬的。”

“勇射(Gutshot)?”災厄低聲道,瞪大了雙眼。

戴著複合面罩的領隊轉向災厄,透過面罩火光閃現的眩光死死盯著他。“沒錯,正是我。你這個昔日光榮的軍官,如今卻成為了骯髒的叛徒……”他戰鬥鞍類似天線的武器上的寶石,開始發出與面罩類似的炙熱橙黃色光芒,“抱歉,龍,現在情況不同了。”

斯派克似乎並不這麼想。“在我還沒發火前,趕緊離開,”巨龍越來越不耐煩了。

“你似乎忘了這裡受誰管轄,龍,”領隊仍用平靜的聲音說,“我們會安分地離開,但要帶走那個罪犯,將其拘押。”他指向了災厄。

“你似乎忘了誰加點番茄醬會很可口。”

“嘿……”那隻身著黑色魔法動力裝甲的雌駒再次說,“你看,龍……先生。那傢伙腦袋可以換取一大堆寶石,比小馬可口多了。讓我們帶走他,獎賞就是你的了。”

斯派克頓了片刻,眨著眼:“寶石?”

不……他不會那樣做,尤其剛剛還給我們講了很多有關朋友的事,他自己的朋友……

天馬點點頭:“非常多的寶石!”

“非常多的寶石?”

“對!”

斯派克抬起頭,彷彿在聽什麼我們聽不見的聲音。“你們闖入我的房子,想用寶石賄賂我,讓我為你們出賣我的一位賓客——一位你們用我代表忠誠元素的老朋友的名字來戲稱的賓客?”

“呃……對?”那隻英克雷雌駒似乎不喜歡目前的發展。然而我一下子感到一陣解脫,擠出了一絲微笑。

斯派克猛地向前伸出爪掌,把她壓在了地板上。他彎下身,和雌駒靠得非常非常近,用另一隻爪掌撬起了她的面罩,讓他們能面對面注視對方。

然後斯派克將一團烈火透過開啟的面罩噴入了魔法裝甲內部,在密封裝甲裡把那隻雌駒點燃了。她在消亡前拼命尖叫,掙扎了似乎十分漫長的一兩秒。縷縷輕煙從昆蟲狀的金屬硬甲裡緩緩升起。

我被那氣味噎住,災厄也發出了噁心的乾嘔聲。我相信自己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再吃烤肉了。

“喔,我的天……”薇薇呻吟著。

斯派克再次抬起爪子,其他英克雷天馬立刻逃進了夜色之中。

“看來有麻煩了。”

*** *** ***

“我們應該留下來幫助你。”

“準確來講,咱不會對咱同族開槍,但咱會做力所能及的事。”

斯派克搖搖頭:“不,他們回來時你們不在這裡會更好。一旦他們看見自己獎賞離開了,就沒有理由抓住剛剛那件事不放。”

我擔憂地看著斯派克:“如果他們……搜查得更深入的話呢?”

“我不會讓他們得逞。”

鐵蹄正站在洞穴口,建議道:“如果這裡有你不想讓他們發現的東西,那麼我們最好讓天馬知道我們在其他地方。”他轉向災厄,“我們應該在雲層上多待一會兒。”

災厄點頭:“讓咱們被他們發現在其他地方活動,而不是這裡。”他看向我,“你說呢?向新蘋果魯薩前進,咱們被發現後迅速降落,轉向R-7樞紐站?”

“這還能給我們一個減輕包袱的機會,”薇薇滿意地補充,“並在那裡搭建災厄的工作臺。”

我點頭以示同意。我們需要將天馬注意力從斯派克的洞穴轉移出來。我只希望他們不要對我們開火。雖然我們為了保證‘小馬國花園’的安全,在壯觀的焰火爆炸中昇天也非常值得。

“我們離開前,”薇薇對斯派克說,“我有個你也許能回答的問題。”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拜託,我默默地祈禱,不要是關於小蝶的!

“當然,”斯派克親切地說。

“那些高塔是什麼?”薇薇問,我感到如釋重負,“又高又細的那些白塔?我們飛向這裡時,我都看見了好幾座。它們是我見過的唯一與這座山一樣高的建築,也無疑是小馬造的。”

“它們是‘獨行小馬計劃’的一部分,”斯派克回答,幾乎和災厄同時說出來。

“它們是‘天馬延續計劃’(The Sustainable Pegasi Project),”災厄聲稱。斯派克和災厄面面相覷。

好吧,好吧,好吧。“‘獨行小馬計劃’?”我問,由於我沒有先用災厄的專業名稱,天馬看上去很不是滋味。“你以前提過,這個計劃是什麼?”

斯派克張開嘴,停了下來。巨龍舉起一隻爪子,又停了下來。最後,他承認:“實際上我也不知道,我所有時間都花在了暮暮那裡。其他部門我不是瞭解很多。我只知道它叫‘獨行小馬計劃’,是雲寶黛茜的主意,也是必勝部花絕大部分精力做的唯一一件事。”

“唯一的‘官方’事務,”鐵蹄插嘴道。

我又轉向災厄:“‘天馬延續計劃’又是什麼?”

“呃,咱不確定它是否就是‘獨行小馬計劃’……”災厄思索著斯派克說的話,“是其他小馬告訴咱的,‘大天馬英克雷’宣稱這計劃真實存在,但這不代表咱沒理由去懷疑它的真實性。”

薇薇看上去對他嚴重的語法錯誤感到格外不滿。

“咱同意是雲寶黛茜提出來的,但咱懷疑那些高塔現今的用途不太可能是她原本計劃的用途了。因為現在,它們用來幫天馬跟地面保持獨立。”

“此話怎講?”

災厄轉向薇薇:“還記得你問咱們在雲上吃什麼時,咱開玩笑說雲層種植嗎?”

薇薇點了點頭:“我還記得我後來要求你給個像樣的回答。”

“好吧,這就是像樣的回答了,”災厄說,“咱不知道那些塔原本做什麼,但咱知道英克雷用它們來做什麼,它們能對方圓幾里的雲層附上魔,讓咱們能在天上種植作物。”

我吹了聲口哨,在外面某處,喪火回應地也吹了一聲。

有道理,無論‘獨行小馬計劃’原本是什麼,那些塔現在仍被使用著,仍然用來救助小馬。天馬在雲上用它們來創造雲上的農業。敬心在下面用它們在小馬國廢土上播放DJ Pon3的音樂和訊息(“為你帶來真相,無論有多痛苦!”)。而紅眼佔用了一座來完成天知道是什麼事。

我的思緒飄向了敬心。

我還沒有告訴敬心鐵蹄的騙局。他用DJ Pon3的廣播來散佈他對煞星主管的謊言(我想知道鐵蹄這樣的小馬是怎麼與代表誠實元素的雌駒成功建立浪漫關係的)。我預測敬心會感到被親自冒犯了一樣。我真希望自己不知道這條能使她受到傷害的資訊,但我又不想就這樣閉上我的嘴,僅僅只是因為我不想讓她傷心。

她可能會對我告訴她的內容感到惱火,即使我還沒證據來證實這是真的,這樣又會有什麼好處呢?

更可能的是,她會選擇不將此事傳播出去,就像我對藥癮的鬥爭一樣,就像她的真實身份一樣,有時秘密就應該被隱瞞,敬心明白這點。那隻美妙的獨角獸比我所遇的任何小馬都正直,我不忍心讓她處於道德上的風口浪尖。尤其在乾酪傑克的事件之後。

薇薇的蹄子將我從幻想中戳醒:“還和我們在一個世界裡嗎,小皮?”

我點點頭,其他小馬已經向天襲者號聚集了。現在是離開的時候了,我們希望能在天馬英克雷返回前離開。

我快步走向洞穴入口,回頭望向斯派克:“所以……就這樣了?”守望者曾經幫過我,沒有他,我可能活不到現在。他幫助我找到了方位,找到了一個目標……還有友誼。但現在很清楚了,我們不是他要尋找的小馬。他需要將精力轉移到別處。

斯派克點點頭:“我會繼續抽時間關注你,也許我們能再次交談。但是……對,目前就這樣了。”

“謝謝你,斯派克。”

“謝謝你,小皮。”

我轉身,走出了洞穴。

我正要進入天襲者號時,一個想法從我腦裡閃過。我轉身疾馳回洞穴。

誠實,不僅僅是說出真相那麼簡單,還關係到正直的個性。

“斯派克!”我喊道,“我知道另一隻你要尋找的小馬了!”

*** *** ***

我們衝破雲幕來到下方時,仍有兩隻身穿黑色戰甲的天馬緊追著我們的尾巴。

“哈!”災厄吼叫一聲,猛烈拍打雙翼,拉著天襲者號以驚馬的速度掠過天空,“給你們說過他們不會追到雲層下面!一群懦夫!”

薇薇看向在我們身後兩個惡魔般的輪廓,鬃毛抽打著她的臉:“但他們還在追我們!”

“什麼?!”災厄越過肩膀向後瞥了瞥,“啊,天殺的!”不知用了什麼辦法,他成功讓自己飛得更快了一點。

災厄拉著我們飛馳,我看見英克雷戰鬥鞍上的寶石閃著光,繽紛的射線射向了我們。幸運的是,那些天馬沒一隻有災厄的準頭。

“災厄,能請你擺脫那些小馬嗎?”薇薇用一種幾乎嬌嗔的語氣說,“我今天受夠被炸飛了。”

兩發魔能光束射向我們:一發沒射中,一發擊碎了乘客車廂的窗戶,從另一扇穿了出去,剛好錯過喪火。神奇的鳥兒尖聲啼叫,躲在了薇薇身後,薇薇正安撫著她。

“哇,”鐵蹄乾巴巴地評論,“他們真的很討厭你,對吧?”

“都閉嘴,”災厄回頭對我們叫喊,“抓緊了!”

我用前蹄抱住車廂長座間的一個杆子。薇薇緊緊咬住天花板懸掛下來的一個嚼子(從她的表情看,她後悔了,我能想象出那是什麼味道!)。鐵蹄將自己支撐在兩排長座之間。片刻後,災厄帶著天襲者號向下俯衝。喪火從天花板上落下,在狂風將自己卷出車廂後方窗戶前急忙咬住薇薇被風颳起的鬃毛。繽紛的光束射向我們四周,我覺得自己在尖叫。

飛向地面的途中,英克雷天馬終於停止了追逐。

*** *** ***

我的腿顫抖得十分厲害,很感激自己蹄子能再次接觸到堅實的地面。

我看著薇薇與小呆在新蘋果魯薩前門外交易,她換了一節閃閃電池,用來換下天襲者號裡幾乎耗盡的那節。我們被禁止進一步接近新蘋果魯薩,但屍鬼天馬很高興出來迎接我們。有一剎那,我沒認出那隻膽怯跟在她身後的薰衣草紫的小雌駒。當我意識到那是銀貝兒時,立刻瞪大了雙眼。她沒有把自己染成粉色了。

她看上去……好多了,與小呆待在一起對她很有好處。

銀貝兒抬起頭,認出了薇薇,僵在了原地。

“你好啊,銀貝兒,”薇薇輕輕地說,“今早你看起來很漂亮。”

銀貝兒四下躲避著薇薇的視線。

“我有個夥伴,你可能原意見見,”薇薇繼續說,聲音充滿溫暖與包容,“喪火,出來見見銀貝兒。”

看見壯麗的野火鳳凰後,那隻小雌駒睜大了雙眼。綠金交織的生物落在她身旁,發出一聲友好的問候。銀貝兒的反應很戲劇化——彷彿喪火是她見過的第一個真正美好的東西!

災厄走到我身邊:“也許咱是異想天開,但咱覺得咱們走後,那個小女孩在接下來的日子,能把新蘋果魯薩變得和那隻鳥一樣美。”

我能想象出那場景。

我抬頭看著災厄,這隻帶著黑色牛仔帽,橙色鬃毛的鏽褐色天馬,也許是我擁有的最好的朋友(不算上敬心,我對她態度更親密,但不限於是朋友)。

“咱知道你怎麼想,”災厄聲稱,“你不會相信他們的,英克雷總是這樣,將任何阻擾他們行進的小馬都當成洪水猛獸。”

“我相信你,”我真誠地告訴他。我時常將自己的生命,以及那些所愛的小馬生命交託給災厄。我這方面上也完全信任他。“但是,災厄,如果你在迴避什麼東西,我們也許能幫忙。”

災厄大笑:“小皮,你應該知道,刻意迴避不是咱的風格。”

我的朋友將頭轉向那似乎將永遠遮住天空的雲幕:“咱順應自己的心聲前行,他們只是不想讓咱離開,僅此而已。”

*** *** ***

“你們在這兒找了塊風水寶地,”鐵蹄掃視著R-7樞紐站說。我不確定他是在說實話還是在諷刺。

“火車殘骸,甜蜜的家。”

鐵蹄看著那些防禦炮塔,又抬頭看著架在火車損壞引擎上方的三管魔能機炮。“現在就好多了!”

我能聽見災厄正安裝他的工作室。我環顧四周,但看不見薇薇往哪裡走了,希望她正在睡覺,我知道自己也需要睡覺,我們下一站是吠城。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能否在那裡找到紅眼,但從我瞭解到的每件事來看,他的販奴行動集中在那塊惡劣的地方。

是時候將某些事轉回正道了。

斯派克的話仍在我腦海中迴響:我知道,在你旅途中,你會踏進某些場所,看見某些記憶。你會了解到有關我暮暮的一些事。我發誓自己會記住的,就像他說的那樣,暮光閃閃真正的心之所向。我親眼看見的那個景象讓我難以忘懷。那臺童子軍計算機,被諧律精華所圍繞,靜置著,等待著……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等待被選中的小馬來履行它的使命,而那遠遠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

我本想說“塵封”,但那些首飾上並沒有灰塵。我意識到,斯派克一定一直在忠實地照顧著諧律精華與童子軍。

有那樣的場景久久依附在心底,想銘記於心又會有多難呢?

現在,我與鐵蹄又有了一段單獨相處的時間,我應該充分利用這段時間。我本想問他蘋果傑克的事……但我覺得我們還未準備好開始談這方面的事,我預感自己會觸犯一些自己無權瞭解的私密空間。

但我還有其他朋友,尤其是我最為擔憂的那位即將面對殘酷現實的朋友。我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什麼,但我深刻地感覺到,如果我不能保護她免受那些悲慘真相的痛苦,那麼在之前,我應該儘可能自己去了解更多真相,這樣至少我還有機會幫她從悲痛欲絕中走出來。

“鐵蹄……小蝶發生什麼事了?”

鐵騎衛停止了走動,頭盔轉向了我。“取決於你問的是誰,”他幽幽地回答。

“沒有任何小馬知道?”我問,真切希望能得到一個更明確的回答,最好是一個能發掘出一絲小小希望的答覆。

鐵蹄搖著頭:“記住,確定某隻小馬發生了什麼很困難。骸骨上沒有名牌,而上百萬只小馬,在超聚魔法的洗禮中,連屍骨都沒有留下。有些地方,像輝煌谷和中心城廢墟,去那裡考察仍充滿危險。很難確定具體發生了什麼,即使對方是你摯愛的小馬。”

好吧,我緩緩地點著頭。

“但有種說法,大多數小馬這樣認為……自以為了解海報背後的小蝶的那些小馬,相信她在目睹小馬國遭遇的一切,以及自己所作所為對世界造成的影響後,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摧殘。最後步履沉重地走向某個死亡之地,將自己獻祭給蒼茫萬物,用自己給小馬國帶來的悲劇還治自身。”

我縮了一下,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結局。

“當然還有其他說法,有些小馬說她在中心城廢墟和平部的頂樓跳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不是天馬嗎?”

鐵蹄悶笑道:“對,然而僅僅暴露在中心城內就已經是死刑了。”我盯向地面,這發展變得越來越糟了,“還有小馬說她流亡到了無盡之森,變成了一棵樹。”

“等等,什麼?!”我反問,下巴掉在了地上,“這怎麼可能?!”

鐵蹄聳了聳肩:“別問我,我自己只同意‘小蝶自殺’之類的說法。”他哼了一聲:“然而,無盡之森是個妖異扭曲的地方,大災變後甚至變得更加反常致命……露娜才知道什麼原因,那片森林當時甚至都沒遭受過打擊。”

鐵騎衛轉過身去:“有一件事所有小馬都同意:小蝶活過了大災變……時間也夠長,至少長到能讓她親身經歷無數小馬與動物的死亡,親眼看見大地的毒化和損毀——一切夾雜著恐懼的事物都已在她的靈魂深處中紮根。”

我癱倒在地上,感到無比痛心。

“這就是小馬國廢土,沒有什麼是不殘酷的。”

*** *** ***

“一切都搞砸了。

斯派克睡著了,我可以叫醒他,但我為什麼要叫醒那可憐的傢伙呢,讓他面對這一切?最好還是讓他睡吧,睡個長長的美夢。

嘿,龍可以連續睡一百多年,對吧?也許斯派克會非常幸運,不會醒來,一直睡到小馬國有充足的時間恢復原樣。雖然我不知道一百年時間是否足夠……

望著現在的太陽,我甚至可以假裝這一切從來都沒發生過,雲層遮住了地面,我開始覺得這是個好計劃了。

他們現在叫我叛徒了,我!在我為他們做了那麼多後!他們拋棄了小馬國,然後還有臉叫我叛徒!

他們甚至還僱了一個傭兵來追殺我,把我腦袋帶給他們。當然,脖子不需要連著。

她很優秀,很棒。但我比她更優秀,她自己也知道這點……”

錄音記錄響起了第二個嗓音,比雌駒更粗野:“當然,這讓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只是乾坐在這,讓我輕鬆找到你?”

“你好,吉爾達,”雌駒的聲音回答,聽起來很疲倦。

“我很抱歉,一切不得不以這個方式結束,黛茜。”

“不,你才不抱歉,不是這樣。”

“不,不是這樣。”

“……”

“……”

“吉爾達……我可以提一個請求嗎?”

“什麼?”

“我們可以唱那首歌嗎?再來一次?”

“呃?唱什麼……?啊,你一定不是認真的吧。”

“就一次?”

第二個嗓音發出一聲痛苦的長嘆。“呃,為什麼呢?”

“因為我想回憶很早以前的那段快樂的時光,回憶那段世界還沒有這麼萬劫不復的時光,即使只有片刻也好”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黛茜,”那個聲音頓了頓,“最後一次,但之後,你知道我會殺了你。”

“你儘管來試吧。”

兩個聲音意外混成一場和諧的合唱:

“疾速少年是我們的夢,勇敢翱翔與俯衝……”

錄音記錄突然中斷;錄音機已到達極限。

蹄注:升級

新技能:友誼魔法——當你生命值或團隊裡的成員HP低於30%時,你團隊裡的所有成員(包括你自己)將獲得更高的傷害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