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惡友相伴,我寧願孑然一身。”
“你好!
我是飛板璐(Scootaloo),或許你聽說過我(因為我真的很有名),看過我在去年GALLoPS(Grand Athletic Living Legends Patriotism Showcase,傳奇愛國運動展演)裡那酷炫的表演;亦或只因為我是紅色賽車手(RedRacer)的創立者。
……
不過,前面的這一切都是廢話。當你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就意味著歐米伽級的最高安保警戒協議已經生效,而你現在……現在……啊,該死!!
真對不起。
好吧……那現在,我以避難廄科技副總裁的身份通知你,鑑於你對周圍小馬以及對公司的忠誠與責任感,你已經被任命為避難廄的監督(或者,針對二十四號避難廄的情況,應該叫雄監督),來負責管理這個由避難廄科技建立的,用於保護生命的地下掩體。就算避難廄科技的總部已經……應該說……化為瓦碩蕩然無存,我們的目標依舊屹立不倒。
你的避難廄被選中參加一項重要的社會實驗。和其他避難廄一樣,你的避難廄的首要目標是保證小馬在避難廄的正常生活。不過在這之上有一個更高的目標,甚至優先於拯救那些小馬的生命。避難廄科技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所謂的首要目標不會對拯救我們帶來任何益處,它只能將自我毀滅的時間略微拖延。所以我們必須找到我們之前哪裡出錯了,必須找到一個更好的方法,並且時刻準備好,在避難廄大門開啟之日就用這個方法去拯救小馬國……以便於延續當今的領導者為小馬國所曾付出的一切努力……
……見鬼!我……我真希望永遠沒有小馬會聽……聽到這個。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他們真的想毀了我們,真的?……
……真抱歉。我又沒對著稿子唸了。我說到哪了?噢,是的。總之,避難廄科技的職責就是為確保未來能有一個更加……更加穩定的社會而努力。
在你辦公室的保險箱裡,你會發現一套特別指南和你所進行的任務的相關指引,以及如何在避難廄中履行你職責的所有細節的資料。無論何時,如果你確信你在專案中參與的內容,正威脅著你負責的小馬們的安全……考慮到大局……你應當立刻停止任務,並採取任何必要的措施來糾正現狀。除此情況之外,你都必須遵守避難廄科技下達給你的指令,以確保我們能夠對你的特殊職責的每一步及時做出評判。
謝謝你,為了所有的各位,為了小馬國……
……
謝謝你,或許上天能夠憐憫我們。”
*** *** ***
我根本不想看這條資訊。現在我腦海裡對於避難廄的認知完全被扭曲了,我只想把它們忘得一乾二淨。
“遺忘過去,擁抱未來,對吧?”我用蹄子敲著櫃檯,“蘋果威士忌(AppleWhiskey),再來一杯你家的招牌酒!”
蘋果威士忌,路遙酒店的經營者兼調酒師,又遞過來一個杯子。他在我眼前把七個蘋果放在櫃檯上,一字排開——美麗的金蘋果,和我之前遊蕩期間遇到的蒼白無味的蘋果一點也不一樣——然後,隨著他的獨角依次從上面掃過,蘋果一個接一個神奇地變成一瓶瓶世間最美味的、能緩解痛楚、放鬆心情的蘋果發酵飲料。我後面,災厄在地上敲著蹄子歡呼喝彩,店裡還有幾隻雌駒也隨著發出一聲歡呼。
“不知道為啥,但我真的很驚訝,”我靠近災厄,低聲說,“畢竟你們領袖是一隻公馬。”
災厄豎起了他的耳朵,一臉驚訝而困惑地看著我:“領袖?咱們可沒什麼領袖!“我不知道他的表情是生氣還是憂慮。
我揮了揮蹄:“我從機械精靈那裡聽到的,當那玩意還不是守望者的時候。”
災難看著我,更困惑了。過了一會,他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什麼?紅眼(Red Eye)?”他轉向酒吧的其他小馬,“嘿,大夥兒們,小皮以為紅眼是我們頭兒!”
酒吧內瞬間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我的天,姑娘!”我們面前,一隻笑倒在櫃檯上的雌駒說,“紅眼只不過是個自負到爆的傢伙!嘿,你不聽廣播嗎?沒聽過DJ說的話嗎?”
“哈?”
“啊哈,對。”隔壁桌子某隻小馬錶示贊同,他剛剛從他賭友們那裡贏了一堆瓶蓋,後者們正怨恨地看著賭博轉盤上的色塊。“讓紅眼出現在這裡,把新蘋果魯薩變成他所謂的‘新世界’試試?看我們不把他集結起來的什麼‘兄弟會’給打的渣都不剩,直到他跪地求……”
“快下注!”旁邊的小馬生氣地打斷了他。
“所以……”我正在努力消化這些剛收到的資訊。這酒真適合遺忘一切,但還不至於妨礙思考,“……機械精靈不是守望者的那個聲音是紅眼,而他也不是你們領袖……”
“守望者又是什麼玩意兒?”我旁邊的雌駒插嘴問,“那些機械精靈不過是些可以動的收音機,紅眼不能透過它們監視小馬,它們可不是什麼攝像機!”她轉向災厄,“我是說,你能想象如果他真可以透過它……”
好吧,我知道這說法不對,那些機械精靈真的用於監視其它小馬,只不過沒有多少馬知道,守望者曾和我提過這些事情。
一隻小馬突然在櫃檯後面叫喊:“嗨,蘋果威士忌!來段DJ如何?”蘋果威士忌抬頭看向放在架子頂上一個褐色箱子,上面的電線接著酒店各個角落的音響。他的角微微一亮,收音機便被開啟了,一個甜美的女聲,或許是我至今聽過最甜美的聲音(或者說第二,跟薇薇的聲音真的很像),從音響裡面娓娓傳出。
“How did this happen? What have I done?”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這一切因我而起?”
“I was only trying to help, but I caused so much pain.”
“我只想盡我所能,卻讓大家受罪。”
“I wish I could hide. Wish I could run.”
“我希望我可以躲避,可以遠遠逃離一切。”
“I wish I could find a way to do it all over again...”
“我祈禱可以擁有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她的聲音,還有她所唱的歌,如此神聖、悲傷而充滿決心,以至於那些不愉快又重新回到我眼前。我覺得自己快哭了,但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將眼淚留在眼眶裡。酒能幫我把這些忘掉,於是我一口乾掉眼前這杯,示意酒保給我注滿。
“...I lost sight of the war while fighting my battles.”
“……我身處戰爭之中,卻早已忘記我的初衷。”
“and now I carry the weight of the world on my saddle...”
“整個世界的罪過,現在都擔在我的鞍中……”
天哪,這首歌傷感到不能忍受。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我得趕快找點事轉移自己注意力:“DJ?誰是DJ?”
答案來得很快,酒店裡所有馬幾乎都有什麼話想說。
“當然是DJ Pon3!”
“DJ Pon3世間永存!”
“廢土之上最棒的音樂!”
“…是的,所有的歌都是最棒的,總共十二首?還是二十首來著?”
“他是個屍鬼,所以永遠不會死。”
“怎麼可能,擁有DJ Pon3這個稱號的小馬一直在變。我小時候DJ可是隻雌駒!”
“我聽說他是隻天馬,他的電臺在雲上,所以他知道廢土上發生的任何事。”
“亂說,所有小馬都知道DJ Pon3的電臺就在馬哈頓(Manehattan)廢墟外的十馬塔(TenponyTower)!”
“他也是個屍鬼!他從戰前一直活到了現在!”
“事實上,我聽說第一任DJ Pon3其實是隻雌駒,叫維尼爾·斯庫奇(Vinyl Scratch)。當斑馬的野火毀掉馬哈頓的時候,她沒能倖存下來,但她外甥女活下來了,最後就在十馬塔定居下來,秘密接替了她的責任。”
“我聽說那是她的妹妹。”
我徹底懵了,災厄則在一旁看著我傻笑。稍微離他近點的時候,他悄悄跟我說:“總會有一個DJ Pon3在那兒。”
此時此刻的氛圍中,那個似乎無限美麗而又憂傷的聲音突然拉高音調:“(How can I fix this? How many times must I try? Please, this time, let me get it right!)我怎樣才能彌補過錯?又要經歷多少次失敗?這次,一定要讓我挽回所愛!”
音樂消失了。隨後一個聲音從廣播中傳出:“這裡是DJ Pon3,剛才那首歌來自甜貝兒,告訴我們一條廢土真理:所有小馬都做過令他們後悔莫及的事。好了,我的小馬駒們,現在是新聞時間!還記得我說過‘兩隻小馬從二號避難廄偷跑出來’這件事嗎?好,現在有聽眾報告稱,體型小一點的那位拿下了小馬鎮中心的掠奪者聚居地,順便還救出了幾個俘虜——包括小呆,那位大家都愛戴的《廢土生存指南》的作者!嘿,孩子,我代表大家謝謝你!接下來是小馬國天氣預報:天空依舊烏雲密佈,可能會伴有降雨,槍戰或者血腥的屠殺……”
我太吃驚了,以至於沒聽進去接下來的報道。DJ Pon-3剛剛在廣播上提到了我。驕傲和恐懼頓時縈繞在我心頭,但後者很快就煙消雲散。我才在外面闖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已經名揚廢土……還被冠上了本應屬於遠比我更有資格的某個英雄的稱號。
“……最後提一句,另一個避難廄居民最後出現在蘋果魯薩附近,糟透了,但她確實去了那。現在讓我們回到音樂時間。來自寶藍莎莎(Sapphire Shores)的‘太陽怎能永遠躲藏’。讓你的嗓音傳到塞拉斯蒂婭耳邊吧,莎莎!”
一瞬間,周圍一切看上去都停滯了。什麼?!?我轉向災厄:“蘋果魯薩附近?這裡不就是蘋果魯薩嗎!”
災厄竊笑,真感謝他並沒有取笑我對廢土的無知。“根本不是,小皮!這裡是新蘋果魯薩!有新的總該有個老的,不是嗎?”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你不會想接近老蘋果魯薩的,知道嗎?那裡是個販奴鎮!”
蘋果威士忌過來插話:“不過,如果是去做生意,就一點事都不會有。我自己就把一些上好的招牌威士忌賣給他們那群蠢貨。”
我驚呆了,這一定是在開玩笑!“你……和那些奴隸販子交易!?”
“咋了,明天一早我們就有一列火車去那裡。”
我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他。“你和奴隸販子交易!?!”
災厄小聲跟我說:“你也不想想咱為什麼從來不在這裡住。”看來答案不用多說了。
*** *** ***
第二天早上,室外暴雨如注。我看向火車,昨天一晚上我都在幫吊車裝貨,順便鍛鍊念力,所以我不覺得有什麼對不起自己的。唯一和前幾天不同的是,我現在弄清了那批貨到底運到哪裡。
“咱昨天就不該給你說這鎮子和奴隸販子做買賣的事,對吧?”災厄正在一旁檢查戰鬥鞍。
我的頭又沉又暈——昨天喝了太多蘋果威士忌——還好腦子依舊可以想問題。我知道這麼做很蠢,可那裡有奴隸販子,有奴隸需要拯救。雖然我這麼做,或許是不想辜負自己在廣播裡被嚴重誇張化的名聲;但我之前也被奴隸販子抓到過,對此深有體會,再過幾個小時,我就會到達那個有奴隸等著其他馬拯救自己的地方。“是的,你不應該告訴我。”
“好吧,我跟你去。早就想給那鬼地方几發槍子了。你也曉得,咱倆一起去總有機會成功。”
他的話讓我無比寬慰。
“我去和小呆談談補給的事。我可不想有誰最後把彈藥或食物在那鬼地方用光。我們可以坐火車翻山越嶺,但很可能得走著回來。”
我仔細想了想,突然意識到即使我們有足夠的補給,那些我們救出來的小馬又怎麼辦?那些小馬會樂意跟我們一起走嗎?這些問題肯定不會阻止我的行動。但我必須想辦法讓那些拉車的小馬願意等我們,在我們“搶劫”正和他們做買賣的鎮子時。我跟災厄說了自己的憂慮。
“如果你真想讓他們等我們,那你最好快點……”他這樣回答,但馬上又有主意了,“咱知道什麼能幫咱們了!”
災厄立刻跑開,留下我繼續對著火車乾瞪眼。
等待的那段時間,我嘗試再熟悉一下火車。平板車和貨車是裝補給的。這列火車只有一節乘客車廂,是用來運送小馬的。一節華麗的紅色車廂跟在後面,而在前面的是一個帶著煙囪的大銅車頭。感覺一堆車廂像違章建築一樣排的亂七八糟,此前我對火車一無所知,不過看上去我現在的理解也沒好哪去。
我十分好奇地向其中一個車伕詢問有關的事,他也很高興為我解答。
“最後那節我們叫‘守車’,”他抬起蹄子指了指末尾的紅色車廂,“那地方是用來休息的,如你所見,上坡的時候拉車隊會不停輪班;一個隊出力拉車,另一個隊邊休息邊提防掠奪者。下坡的時候兩隊都可以休息,我們也是利用休息來防止車速過快。”
然後他又指了指最前面那個火車頭:“那個叫‘引擎’,本來用來牽引火車的。雖然我們只用它鳴笛,驅趕鐵路周圍的變異老鼠。”
啥?“引擎是用來拉火車的?我以為你們都是自己在拉車。”
“的確如此。”
“所以……”
“引擎沒有煤不能運轉,而我們又弄不到煤,即使我們弄到了也沒有煤水車,所以得自己拉。”
這根本說不通。“所以火車頭是用來拉火車的,但它不能拉火車,所以你們不得不一起拉火車和火車頭?”我一定漏掉了什麼東西。
“是的。”
呃呃,“好吧……你們為啥不去弄點煤?哪裡能弄到煤?”
車伕向我翻了白眼,“小馬國早就沒有煤了。”我感覺腦子被狠狠敲了一下。“所有的煤都在一個非常非常遠的地方。”
“那怎麼……才能把煤……運到這兒?”
“當然用火車!”
呃呃呃!!算了吧!我打死也不會去了解這破車了!這談話實在太傷腦子,而且嚴重拉低了我的智商!
地面上的積水濺起水花,災厄終於回來了。在那個車伕回到崗位上後,災厄雙腿站起來揮舞前蹄,做了個愚蠢至極又相當神經質的表情:“嗚哈!所有的煤都在那遙遠而古老的地方……那地方同時出產成打的斑馬士兵!嗚——哈!”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弄好了?”
他退幾步放下前蹄,從鞍包裡拿出一盒罐頭,用嘴銜了過來。我用念力飄近看了看,罐頭上有被刮花的斑馬圖案。
“他們把這玩意兒叫派對時間曼他特(Party-Time Mint-als)。是用普通的曼他特……和一些別的東西調配的。保證能讓你感覺自己這輩子都處在派對的狂歡中。它能放空你的感覺,放空你的思想,讓你成為全廢土最會耍嘴皮的小馬。”
我懷疑地打量這東西,但馬上就放鬆了,試試又能有什麼壞處?我用念力開啟罐頭,把一小片放進嘴裡嚐了嚐。不得不承認,味道還不錯,雖然略微有點苦,但我感覺不到自己和之前有什麼區……
哇!!!
整個世界突然聚焦起來,顏色變得更明亮更愉悅,就連雨水都變得那麼和諧。我的腦袋!我思考問題從來沒這麼清晰過,沒什麼難題能難倒我!塞拉斯蒂婭在上,我這輩子哪裡還能找到這麼奇妙的東西?!
我現在信心滿滿,溝通突然變得特別容易,我可以說服任何馬去做任何事!很快就能證明!
*** *** ***
幾小時後,我正透過客廂的車窗觀賞路上的風景。天空慢慢變暗,雨下得越來越大。我依舊記得二十四號避難廄附近懸崖上那條湍急的瀑布,默默祈禱暴風雨不會在我們上山時帶來麻煩。
說服車伕停下來等我們變得很容易,那個派對時間曼他特的藥效過了後,我頓時感到世界失去了色彩,而自己蠢得要命,但我沒有馬上接著吃。其實,如果不是災厄搶走了那罐頭,我一定會再來一片。就算這樣,我還是偷偷瞥了一眼他的鞍包。
呃,想想別的。我試著調到DJ Pon3的頻道;然而,雷雨天中我幾乎聽不見廣播的聲音。馬上快要離開新蘋果魯薩,同時也離開訊號的覆蓋範圍了。我試著用嗶嗶小馬再找到個音樂電臺,接著就調到了機械精靈的音樂。災厄皺著眉讓我把它關掉了。
我再次遙望著窗外的風景,讓自己飄揚的思緒緩緩沉澱下去,最後集中在了小呆身上。我身上這件避難廄多功能馬鎧升級成了護甲,還得多虧那個怪異卻樂觀的天馬屍鬼。可憐的小馬,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家園被夷為平地,受盡其他正常馬的冷嘲熱諷,還要揹負這些記憶活幾個世紀。掠奪者、奴隸販子……她曾在他們二者的蹄上受盡折磨。事實上,別說看著,光是想想都夠我恐懼的。而這還不夠,身為屍鬼,她的腦袋裡就像有一柄利刃,高高懸掛在理性之上,隨時都可能落下。我驚訝於她依然不是行屍走肉。我依然記得她溫暖的微笑,不禁疑惑為什麼她看上去這麼樂觀……
我徹底想通了。
災厄滿臉疑惑:“你咋突然就笑起來了?”
只是在嘲弄自己罷了,我略帶責備地搖頭:“歡笑是一種美德。”
“啥?”
我微微一笑,收起方才的舉止:“咯咯的笑不是,哈哈的笑當然也不會是……發自內心的笑才是,即使全世界把所有負面事物傾瀉在她身上,她也不會被……壓垮。”或許稍微拓展了一下歡笑的定義,但歡笑一定是一種美德!
轉身望向窗戶,我感覺自己今天比以往任何一天都精神百倍。
一道閃電突然劃過。我倒吸一口氣,嚇得趕緊從窗戶邊跳開。我發誓自己剛剛看到了什麼,一個跟大星座熊(Ursa major)一樣大的粉色小馬的腦袋,似乎就在山頂上,正笑嘻嘻地俯視著我。
*** *** ***
“準備好了嗎?”災厄在雨裡衝我喊道。
火車接近蘋果魯薩了(老蘋果魯薩)。此時此刻,我和災厄正站在乘客車廂的防雨篷上,狂風驟雨抽在我們臉上,拉扯著我們的鬃毛和尾巴。我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他用前蹄抱緊我,伸開翅膀乘風而去。暴風雨將我們吹離火車,災厄開始向一個可以俯瞰整個販奴小鎮的山脊飛去。
狂風不斷拽著我們,我不禁擔心我們會摔死,但災厄一直保持在正確的路徑上,最後安全著陸……而我立刻摔了個狗啃泥。
災厄大笑起來。我使勁抖了抖身子,把至少一半的泥水都甩到了他身上,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們很快停了下來。不管美德與否,總有合適的時間和地點讓你去歡笑,但總之不是現在。我把自己的雙筒望遠鏡遞給災厄,掏出狙擊步槍,透過瞄準鏡觀察那些破舊的木屋:脫軌的火車,簡陋的金屬圍欄,以及關押奴隸的籠子——構成了整個老蘋果魯薩。而我們之前搭乘的火車剛剛到站。
此時此刻,暴風雨將天色弄得非常暗,加上火車那邊分散注意力,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偷偷溜進去了。透過狙擊鏡,我可以看清建築之間的過道、關奴隸的籠子旁有很多衛兵巡邏的黑影,而籠子裡的奴隸悽慘地躺在傾盆大雨中。
這情景似曾相識。
“災厄,你待在這。我去打頭陣。”
“咱大老遠來可不是為了傻站著。”
我用念力把狙擊步槍飄給他。“你掩護我,如果出了什麼狀況,我會迅速退回來。除非你認為你比我更擅長撬鎖,或異想天開覺得我能憑空長翅膀帶你飛出去。”
他顯然不高興,不過還是認同了我的計劃。
我飄起小麥金塔,確認已經裝滿彈藥,然後就從這個溼滑的山脊上出發了。我不希望碰上不得不開槍的情況,並不是因為想放那些奴隸販子一條生路,而是因為我的小麥金塔,它開槍的響聲不是一般的大。
*** *** ***
當我快到第一個籠子的時候,一道閃電從天上掠過,照亮了周圍的環境。真是多虧這道閃電,否則我片刻後就死了。正因意識到這一點,我的臉不斷抽搐著。
地雷。
那些該死的奴隸販子在籠子周圍佈滿了地雷。雨水沖掉了一些地雷表面的浮土,橘黃色的金屬外殼反射著光亮。一定還有更多的地雷,但我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都埋在哪。
和吊車練習了一段時間後,我對懸浮魔法的運用嫻熟了很多,但我也僅僅只能把自己飄過柵欄。我沒任何把握能把所有奴隸同時飄到安全的地點。
“喂,誰在那裡?”一個奴隸販子的聲音從遠處的黑暗中傳來。很明顯我不是唯一一個借閃電的強光看見什麼的小馬。真見鬼!
我儘可能悄悄溜開,我不想離開那些關著奴隸的籠子,但我需要更多時間。開槍肯定會把整個鎮子的奴隸販子都引來。而我也肯定不能在那個奴隸販子呼救前空蹄解決掉他。所以我決定溜進最近的棚子裡躲一下。
我立刻就後悔了。這棚子只有幾個房間,樓上還不斷傳來呻吟聲,真希望是兩個奴隸販子在滾床單,我感覺既尷尬又噁心。
我盡力不發出聲響,想找到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我不想站在門的旁邊,以防那個守衛決定進屋瞧一眼。我看了看盒子裡的東西。我知道這算偷,不是所謂的搜尋,但這些馬自己也偷其他馬賣,所以我不認為他們有資格抱怨。
多虧螺絲刀和髮卡,我沒放過隔壁房間裡找到的箱子。我在裡面找到了……非常特別的東西。一個小圖騰。準確說是一個小馬的小雕像,一隻橘色身體、黃色毛髮的小馬,在底座上蓄勢待發。然而小馬身上三個蘋果的可愛標記令我十分困惑,這簡直和我小麥金塔上面的標記一模一樣。我將它飄近,看清底座上的銘文,寫著:“堅強!(Be Strong!)”緊接著我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能量。
我不確定這個小雕像對我做了什麼……我真的感覺更強壯了!不僅身體上變得強壯,心理上也變得更自信了。我把小雕像放進鞍包,結束了自己的搜尋,然後……
門砰的一聲被撞開:“找到你了!”
我四處打量了一下,啟動了輔助瞄準魔法,往那隻小馬身上來了兩槍——一槍在頭部,另一槍在胸部——在他能用鐵釘蹄套夠到我之前。
槍聲一響,樓上那兩隻小馬立刻停下他們的活衝了下來,但只有一個在下樓前停下來抓了把槍。
砰!!砰!!砰!!
小麥金塔如響驚雷一般咆哮,那個拿槍的奴隸販子甚至連一槍都沒能打出來。我用最快的速度給小麥金塔裝彈。露娜咒死他們!我現在得處理這個爛攤子了。
*** *** ***
火焰呼嘯著從我藏身的石頭邊席捲而過。
火焰噴射器!那混球居然用火焰噴射器燒我!
“哈,烤小馬,晚餐的味道!”一個揹著火焰噴射器的奴隸販子咆哮,“燒烤開始!”真希望他說的話是為了壯膽,這些小馬不至於墮落到吃同類吧!
閃電劃過天空,伴著頂上隆隆作響的雷聲。我跑向一節傾斜嚴重的車廂後尋找掩護,而火焰噴射器的烈焰在我身後窮追不捨,甚至燒到了我的尾巴!我驚呼一聲,竄進了旁邊的水坑,直到火焰消失。嗷,嗷,嗷。
“管你在哪裡,出來!給我滾出來!”
我縮了回去,拿出了戰鬥霰彈槍。小麥金塔在幹掉五個奴隸販子後終於用光了彈藥。包括兩隻用霰彈槍的獨角獸,至少我現在不用擔心霰彈槍彈藥也會用光。
那個用火焰噴射器的奴隸販子走到拐角旁,被我用霰彈槍糊了一臉,重重摔在地上。
我很快從屍體上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物資,把戰鬥鞍留在了那裡。我既沒天賦也沒接受過專業訓練,那玩意對我來說毫無用處,我也不需要多餘的負重來減慢自己移動速度。現在,我緊張地看著自己附近越來越多的敵對目標。
算上剛剛那個,加上之前棚屋的三個,我已經放倒了九個奴隸販子。看上去不少了,但要解放整個小鎮還遠遠不夠。只是,這麼老半天的槍聲居然沒引來更多奴隸販子,我或多或少有點驚訝。大概雷聲太大蓋過了槍聲吧,而且這幫傢伙似乎狂妄到了極點,以至於根本不去尋求任何支援。但除了該死的運氣,更該死的奴隸販子以及這鬼天氣外,肯定還有其他重要的原因!
與奴隸販子的交火使我不斷後退,不斷接近小鎮中心那個巨大的多層穀倉。窗戶裡漏出的燈光照亮了周圍的環境,伴隨著穀倉內各種古怪的噪音。再靠近一點,我聽見了歌聲。我檢查自己嗶嗶小馬,發現老蘋果魯薩完全不在任何頻道的訊號範圍內,除了機械精靈的頻道。(我完全理不清機械精靈的廣播到底怎麼覆蓋整個廢土的,可能它們可以相互接發訊號。)但屋內的音樂完全不是機械精靈的廣播傳來的曲子。
走前門簡直是自殺行為,不過悄悄從通向二樓的通道摸上去應該不會有問題。我安靜地爬了上去,就在我開啟後門的瞬間,狂風突然重重把門推開。我不禁縮了出去,又慢慢把頭探進去。屋子空蕩蕩的,一隻小馬都沒有。房間裡塞滿破舊的傢俱和老檔案櫃。櫃子裡有瓶蓋、彈藥,還有好幾包煙,現在都歸我了。我不會抽菸,也沒有興趣去學,不過我可以把它們賣給小呆,然後小呆會把它們賣給那些會抽菸的小馬,蘋果魯薩可有好多這樣的小馬。
而正前方那扇門後面是一處高臺。從上面俯視下去,我能看見這房間主體是一個酒館,裡面擁擠著各種喝酒、賭博以及看錶演的小馬。舞臺正好就在我下面。高臺環繞著整個大廳,上面有警衛四處巡邏。好在他們都緊盯著下面混亂的馬群,現在還沒注意到我。
等等!我……我認得那個歌聲!我立刻趴在高臺上,從邊緣探頭望向下方那個歌者。
薇薇·萊米!
蹄注:升級
新技能:強念力(二級)——你能用獨角獸魔法飄起先前三倍的質量。此技能可以和強念力(一級)所帶來的效果疊加。但必須先學會初級技能才能學習該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