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揮了揮手。
整個院子陡然靜止，碎瓊凌空。
“這件袍子不錯。”男子的眸光透過雪花的瞳孔與寒冬的光線，落在她的衣袍上。
肆意捏起眼前的雪花，輕揉。
“嗯。”
“這次若不是我來，你怎麼躲過這一劫？”男子凝著眉，有些困惑。
“你仔細瞧瞧。”玖兒收起了淺紅色的傘，暫時用不上，整個院子只剩下了單調的白加黑。
男子眯眼。
“你…居然…你居然相信一個人類？”這口氣，這情緒似乎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我不也相信你麼，孃親不在，只倚靠你，終究是不夠的。”玖兒掀開黑袍，露出一張俊俏的臉，黑髮肆意，些許凌亂。
“我終究不一樣，大人破碎虛空，我已成了無主之人。欣慰的是，你繼承了大人的才智。”黑衣指尖敲了敲石桌，靜寂無聲的院子頓時多了些律動。
“我想我應該能照顧自已。”
“其餘人就別信了，這次他們明顯是故意的。”男子站起了身。
“我也是故意的。”很自信。
“那就好。”
說完這番話，寒風裹挾著雪花再次降臨，呼嘯寒光中，她又撐起了傘，天地間顏色也不再單調。
…
“有人來過？”項小天從銀裝素裹中走來，撣了撣青袍。
“近朱者赤啊，看來。”玖兒抬眸，嘴角噙著一抹淺笑。
“你是怎麼做到我眨個眼就幻化全身的，甚至我用天眼術都看不出來。”項小天眼中閃過困惑，眼前這人身上毫無靈力波動，便能幻化各種身形。甚至先前的喉結，眼下的玉頸，男女特徵都毫無二致。
“想學啊？”
項小天正欲開口。
“學不了。”她淺淺一笑，愈發明豔麗動人。
“好吧，後天我要去蒼木城了，你是？”
“你這算邀請？我沒去過，去逛逛唄。”
…
歲月易逝，冬去春來。
天剛破曉，灰濛濛的夜空，殘月依舊高懸，不忍離去。
殘輝下，四匹靈馬，三棕一白，於青山綠水間，疾馳而行。
一路跋山涉水，四人些許疲憊。
“師…師父，我們歇會吧。”張娃子體力不支，氣喘吁吁道。
“娃子…你還不如個…”李文話還沒說完。
“好。”項小天淡然之音傳來。
項小天加入蒼木學院，數月有餘，便接到了任務，調查大榆樹村。數日前，蒼木城收到傳信。
閩江江北，大榆樹村，疑似有妖。
學院便委派項小天、李文二人前來調查，殊玄、張娃子兩人沒加入學院，平時暫住蒼木城。這次，項小天索性就帶著一起出來，順便給張娃子長長見識。
閩江是神劍門境內最大的一條江，發源於西風城黑林鎮以南的蒼山，流經望月河、沙溪、福溪三大主要支流在九亭鎮附近匯合後稱閩江。
大榆樹村，閩江江北，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村落，只有數百人。因村子裡矗立著一棵大榆樹而得名，據說此大榆樹六人合抱，高達十餘丈，枝繁葉茂。
“李文、娃子你倆去江邊弄點魚來，有點想念你的魚湯了。”
“殊玄，你去打獵。”
項小天收起靈馬，他特意找慕容瑤借的靈寵袋，吩咐完三人後，便開始活動活動筋骨。
此處距離閩江不過數十步，他索性也跟著李、張二人，去瞧瞧江景。
“可以呀，娃子，還有魚網咧…”李文看著影影綽綽的江面，拍著張娃子肩膀，呵呵樂道。
江面很靜，江水在靜悄悄地流。
風從其上湧來，絲絲縷縷中有股腥味。
“師父，你不覺的這裡有點…有點詭異嗎？”張娃子一邊弄著漁網，一邊發怵著說道。
“我知道，你先弄點魚，我們吃飽了再說。”項小天表情肅然，冷冷說道。
眼下飢腸轆轆，距離大榆樹村只剩數個時辰，他準備吃飽了再動身。
四處寂靜。
只有江風吹打樹葉的簌簌聲。
“二師兄，這漁網好重啊，這地方詭異，我不會拉個妖怪吧。”張娃子漲紅了臉，使出吃奶的勁兒。
“你怕個錘子，有咱師父在，就算拉個殭屍，我也給它生吃咯。”李文大拇指指了指身後項小天，一副與有榮焉之態。
“哦哦…好…”張娃子奓著膽子繼續捯飭漁網。
“啊…師父…”
漁網砸地。
張娃子猛地躍開，蹦到項小天身後，用衣襟捂住眼睛，他畢竟還小。
項小天扭頭瞧去。
赫然一具無頭女屍，臃腫不堪，隱約可見胸腔大開，臟器全無。
項小天眸光森然，淡淡道：“娃子，給你二師兄拿雙筷子。”
“拿筷子？幹嘛？”
“他飯到了。”
李文老臉漲成豬肝，以扇掩鼻。
“師尊，此處數里無一活物！”殊玄的聲音由遠及近，身影從清晨薄霧中穿梭出來。
“你們原地待著，我先去最近的村落瞧瞧。”項小天二話不說，拔腳就走。
氣息內斂。
行至數里，界牌上寫著小楊林村。
項小天趕忙往村落衝去，剛踏入村口。
他就感覺到不對勁。
靜！
詭秘的靜！
犬吠禽鳴，鳥嘶蟲叫，一樣都沒。
神識散開…
屍體。
屍體。
灶臺上，拐角裡，井水中…到處都是，有的張開大嘴，有的眼球泛白，但通通有一共同點，腹腔大開，臟器全無…
類似於迷霧森林，黑衣男子的手段。
血漬尚未乾涸，很明顯兇物就在附近。
“不好！”項小天倏地身影一閃，拔腿狂奔。
…
旭日初昇，霧氣瀰漫處。
李、張二人正在嘰裡咕嚕不知說些什麼，殊玄儼然成了丈高大光頭，進入戰鬥狀態。
一股陰冷感纏繞心頭，鎖定著他，這種滋味很不好受，畢竟敵在暗處。
師尊不在，李、張兩人連危險都尚未感知，這場戰鬥估計…他手心赫然一道土盾符，這是為張娃子準備的。
兩耳微動。
後側方一股兇戾氣息極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