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引緩緩起身，一眼都未瞧鄭以檀：“措姆。”
“你來了，喝不喝酥油茶？我新做的。”
伏引點了點頭，跟在措姆的身後走進她的屋子裡。
幾個月沒見，措姆的家和之前也沒什麼分別。
噢，對於她來說是幾個月，但對於措姆來說可能也就半個月左右。
措姆的酥油茶還是熟悉的味道，伏引的目光落在那兩幅人皮唐卡上。
她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沒有全部畫完，這次來的時候倒是均已完工了。
鄭以檀剛爬起來站在門外的時候伏引就感受到了。
鄭以檀一直在想她會和措姆說什麼，她們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什麼其他的關係，直到鄭以檀看見伏引喝完了一整杯酥油茶，她終於忍不住衝了上來：“伏引！”
伏引斜斜靠著椅背，冷眼抬眸：“人死不能復生，節哀。”
鄭以檀忍無可忍：“伏引！”
伏引冷笑一聲。
“撿起來，出去。帶著玄黃宗的人滾。”
鄭以檀愣住了。
眼前的伏引和她認知中的伏引似乎差了很多。
“你……”
鄭以檀囁嚅著嘴唇半晌，卻還是未能發出一言。
是啊，她好像從未真正認識過伏引。
雖然有過同行之情，但是她和伏引也並不熟稔。
上一次她們見面的時候伏引似乎永遠都是一副清冷疏離的模樣，也從不與她多講些什麼，算不上熱情。
後來離開了太虛仙境她打探到的訊息也是說望城山的伏引和太微一樣，都是他們的高嶺之花，是如雪一般不容玷汙的聖潔。
那個時候她雖然沒什麼感覺，但是卻潛移默化的相信著。
鄭以檀有些心驚，在伏引出現的那一刻她甚至因為她沒有像之前那樣幫著她而感到氣憤。
可是伏引並不欠她的，又為什麼要幫她？
她們不過是萍水相逢，恰好同路了一段。
伏引從來都不是她的朋友，之前是路人，現在更可能是站在對立面的敵人。
畢竟看著眼前這架勢，伏引似乎和大祭司的關係出乎意料的很不錯。
鄭以檀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後面跟著的玄黃宗弟子卻按捺不住上前一步：“你是誰？憑什麼這麼說？”
伏引冷冷抬眸，掃了鄭以檀一眼。
鄭以檀渾身一抖，撿起地上的杯子放在了原本的地方。
那玄黃宗弟子似是不可置信地看向鄭以檀：“師姐，你怎麼……”
鄭以檀壓低了聲音怒喝一聲：“閉嘴。”
等到玄黃宗的人全部離開，措姆這才摘下了那奇形怪狀的帽子，笑著看向伏引：“發生了什麼？今日脾氣怎麼這般大？”
“沒什麼，只是遇到了些事，有些心煩罷了。”
伏引又喝了一口酥油茶，稱不上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綻開，卻莫名讓她心神一寧。
她修煉，只是想體驗人生。
說實話她其實很珍惜作為人的這一生，她原本是真的有想過洗心革面，忘記之前的身份就這樣安安穩穩地過一生。
可惜眼前的安穩卻都如鏡花水月，只是時候未到是以還不曾被戳破。
措姆也沒有追問下去，她一向是個很聰慧又很細心的人。
“你走之前和我說的都應驗了，後來又來了很多和你一樣從山外來的人。”
措姆看著伏引那雙微微上挑的貓眼嘆息了一聲。
“山外，是另一個世界，對嗎？”
伏引沉默著點了點頭。
“山外的世界，很不好，對嗎？”
伏引其實很想和措姆說說山外的世界，想要找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傾訴一番。
可那些話就如同那些往事一般哽在喉頭，使她喘不上氣來。
於是她只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措姆明白她的意思。
措姆忽而一笑：“我的使命是保護塔城，守護雪山，我的一生都將獻給雪山之神。”
她在看到山外來的那些人時，也曾不可抑制的好奇和嚮往過外邊的世界。即便她在塔城已經是大祭司，但是她卻仍舊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而已。
可正因為她是大祭司，所以哪怕塔城的所有人都離開這裡去到山外邊，她也依舊會留在這裡。
在成為大祭司的那一刻，她的生命便已經被獻給了雪山。
“最近雪山上有什麼異動嗎？”
措姆搖了搖頭：“很平靜，和往日一樣。你這一次過來是要再上一次雪山嗎？”
“嗯。”伏引放下杯子，“我想再去看看，塔城的雪山很美。是我在外會想念的風景。”
她揹著霜寒準備離開塔城上雪山的時候在鎮子外面再一次遇到了玄黃宗的人。
這一次領頭的不是鄭以檀，而是一個穿著打扮像是長老模樣的人。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脫離了措姆他們埋下蓮花吊墜所控制的範圍，可以使用靈力。
玄黃宗領頭的人雖然是個煉丹師，但是實力也有化神後期左右，單論靈力來說她不是對手。
但如果想要殺，那自然是有法子的。
那長老上下打量了幾眼伏引：“你就是蕭鶴止的弟子？”
蕭鶴止。
真狂。
蕭鶴止可是當年的天下第一，誰見了不得尊一句鶴止真人？這還是伏引在外第一次遇到直呼蕭鶴止大名的人。
伏引卻一改往日清冷形象，莞爾一笑：“你要殺我？”
那位玄黃宗長老也回以一個笑容：“我與鄭以檀不一樣，她一心只想為她那兩個師兄討回公道，而我……只想知道雪山上有什麼。這裡的所有人對雪山都緘口不言，只有你作為一個外來人成功登頂過雪山。”
雪山上有什麼。
伏引忽然記起她第一次來到塔城的時候，也曾執著的追問過措姆這個問題。
看來世事變遷的速度還真是快啊。
“雪山上有一個老喇嘛。”
玄黃宗長老來了興趣：“一個老喇嘛？還有什麼？”
“還有一座廟。”
玄黃宗長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個老喇嘛和一座廟，也算合理。然後呢？”
伏引勾唇一笑：
“廟破了，老喇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