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困了嗎?”宗珩恩轉移話題。
徐安安蔫著腦袋,輕輕嗯了一聲。
宗珩恩轉眼看向秦默。
秦默長舒了一口氣,向著地上的徐安安伸手:“走,我帶你洗洗手,然後去客房睡覺。”
徐安安沒動,沒精神的大眼睛半耷拉著,看了看秦默,又落在宗珩恩身上:
“你可以給我講睡前故事嗎?”
宗珩恩眉心微蹙,什麼睡前故事?
他哪會這個!
但宗珩恩不說。
他跟秦默對視了一眼,秦默猶豫了一下,弱弱地坦白:“我也不會”
宗珩恩:“很難嗎?用手機搜個故事,有嘴照著念不會?”
什麼叫也?
秦默:
主僕兩人大眼瞪小眼,徐安安自己懂事的站起來,去到旁邊沙發上躺下,小手還拍了拍小肚子——
就在宗珩恩和秦默兩人都感嘆徐安安還能自己哄自己睡覺,她抬起手腕,點了幾下自己小手錶
緊跟著,手錶很快傳出一個聲音:
“哈嘍,我的安安小寶貝,晚上好——”
這個聲音讓旁邊的宗珩恩跟秦默臉色驟然嚴肅,像是探到了敵情,警惕拉滿!
徐安安跟手錶通話的那邊叫了聲:“阿維德,imissyouIwantyoutotellmebedtimestories”
話還沒說完,宗珩恩大步上前,抓住徐安安細嫩的胳膊,黑沉著臉,把手錶螢幕的結束通話鍵按下
許是被抓疼了,又或是他兇巴巴的結束通話了她的電話,徐安安嘴邊一扁,哼嗤哼嗤——
秦默覺得不對,剛上前想要哄,已經來不及了!
“啊~嗚嗚嗚嗚——”
徐安安委屈大哭!
下一秒,宗珩恩眉頭緊蹙,怕臥室的徐歲歲聽到,連忙彎腰伸手,虛捂了一下她哇哇張大的嘴,緊急安撫:
“別哭了,我給你講睡前故事!”
徐安安也是個見好就收的,哭聲戛然而止。
宗珩恩坐下,不著急講故事,一邊摘下徐安安的手錶,一邊淡淡解釋:
“手錶沒電了,放旁邊充滿電了我再給你戴上”
說時,手錶已經摘下。
宗珩恩遞給了秦默。
秦默接過,拿著直接出了門——
宗珩恩拿出手機,開始搜兒童睡前故事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天居然會念這種童話故事
第一次念,他的聲音裡滿是彆扭,甚至能從其中抿出幾分為難和勉強。
這種感覺,有點說不上的複雜和怪異,他理不清這算是好還是厭惡?
小故事都很短,短到兩三分鐘不到就唸完了。
可徐安安大大的眼睛睜著,不只是剛才嗷那一嗓子,擠了些眼淚出來,這會看著比先前還精神了些
宗珩恩只能繼續找下篇念讀——
原以為講個睡前故事而已,能有多難!
可這一講,費了他近一個小時,中途還把客廳的大燈光了,只留了一盞暖黃色的檯燈,還挪到遠遠的角落去,可算是把小怪獸給哄睡著了!!
宗珩恩起身,渾身上下都是疲憊,這比他工作一天都累!
可見沙發上睡得安甜的小傢伙,想著徐歲歲,一個女人在異國他鄉獨自撫養孩子
徐歲歲做了個夢。
夢見寬闊的大草原上,藍天白雲,遠處的高山,近處的綠草和鮮花——
突然,一隻兇猛的老虎向羊群發動攻擊。
一隻白色的小羊被抓住了。
老虎溼潤的舌頭舔舐著小羊紅色的血肉,舌頭帶出晶瑩的透白
徐歲歲紅著臉,忍著臀部尾椎骨的疼痛,從臥室剛出來,被身後幾步追上的宗珩恩拉住手臂:
“醫生讓你這兩天最好臥床休息”
徐歲歲掙扎:“我不臥,我我回酒店臥去!!”
再躺下去,她她就要被大老虎吃幹入腹了!!!
想到剛才被弄醒時
徐歲歲又羞又去氣,推不開宗珩恩抓她手臂的手,她就用指甲掐!!
手背都被掐出深深的月牙印了,宗珩恩就是不松。
“宗珩恩,你流氓,混蛋!!”
宗珩恩一把攬過徐歲歲的腰身,讓她緊緊貼著他,低垂的眼眸蘊著幾分慾望的情愫,還有些別的。
“徐歲歲”他叫她的名字。
聲音低醇,沉厚。
“只要你現在向我認錯道歉,我可以最後再原諒你一次!”
他整晚沒睡。
只要她道歉服軟,回到他身邊,他可以過往不究,甚至會安排好徐安安
他們可以重新來過。
這話與其說是在給徐歲歲和他們彼此一個臺階,倒更像是一盆冷水,將徐歲歲身體裡那些蠢蠢欲動的荷爾蒙,澆了個透心涼!
“宗珩恩,對不起,我錯了。”她眸光冷冷。
宗珩恩眼裡先是閃過一絲詫異,隨後嘴角淺淺小弧度的上揚
剛想要親上去,只聽徐歲歲冷漠,甚至是有些敵視的目光看著他:
“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
宗珩恩:
她什麼意思?
明明很想要他,反應跟結婚的那三年裡一樣,不是很喜歡他嗎?
宗珩恩臉頰的咬肌一緊:“你就這麼討厭我?不想跟我在一起?”
徐歲歲推開宗珩恩,眼裡滿是不屑:“你有什麼好的啊,溫柔,體貼,浪漫你一樣不沾,有的只是自以為是的蠻橫強勢,我為什麼要跟你在一起啊??”
“徐歲歲!”他提聲不悅,身形壓近,一手抓住徐歲歲的臉頰,看著手裡這張明媚嬌嫩的臉,氣息沉悶:
“長本事了,還挑揀上我的毛病了!!”
“那不然呢,您老別隻顧工作,隨便出去看看或者上網問問,現在哪個男的不是三從四德,賺錢做飯做家務溫柔浪漫,情緒穩定的優秀好男人大把!!!”
“放著那些大好青年我不要,我圖你什麼啊?圖你有錢,圖你年紀大,圖你動不動就兇我?!”
臉頰被掐著,徐歲歲說話時,小嘴噘著嘟嘟的。
“徐歲歲!!!”宗珩恩被貶得明顯破防了。
尤其是年紀大這一點。
以前壓根就沒想過跟徐歲歲的年齡差。
現在四年多過去,徐歲歲現在還不到二十八歲,而他已經三十七,快要奔四,進入中年階段了!!
徐歲歲倔強地看著宗珩恩發怒的眼睛,根本不帶怕的:
“你喊我一百遍我也不喜歡你!”
“!!!!”
宗珩恩要被氣死了!
偏偏,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下一秒,宗珩恩親了一口徐歲歲被掐嘟起的嘴!
徐歲歲瞪大了眼!
不講武德!
她剛想要說話,只見宗珩恩鬆開掐著她臉的手,抱著她,耳邊傳來很是清晰的一聲喉結滾動吞嚥的聲音——
“那我喊你一百零一遍,你就喜歡了?”
話音低低,帶著幾分難言,像是為難,又有種大男人害羞的錯覺!
他像是故意躲起來,徐歲歲看不到他此刻說這話時的眼神臉色如何。
可就是這句不像是情話的話,惹得她心裡那頭休寂了許久的小鹿,甦醒復活,莽撞的在她的心坎上撒歡,惹得她心臟控制不住地怦怦狂跳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偷偷從房間出來,扶著牆,看了眼沙發上坐在地上給徐安安讀故事的宗珩恩
或許,像羅薇薇說的,根本就沒有人教過他應該怎麼做?
他只是不會怎樣去表達表現自己的愛?
可一旦像安安那樣向他提出自己的需求,無論是向她道歉,還是講故事哄睡,這些他從沒做過的事,他還是做了
正當她心軟猶豫時,耳邊傳來徐安安的叫喚:
“媽媽”
徐歲歲不過腦子,下意識猛地一把身前的宗珩恩推開!
“啊,怎麼了寶貝——”徐歲歲嘴角揚起一抹尷尬的笑,忍著疼,小心挪步往徐安安身邊走去!
徐安安直接拆臺戳穿:“你們剛剛在親親嗎?”
“啊?”徐歲歲慌亂解釋:“沒有,我們不是那什麼我們剛才在談正事呢!”
說完她連忙扯開話題,手指擦拭了一下徐安安嘴角沾著的油:
“你吃什麼呢?為什麼我不叫我?”
小安安的思緒果然被帶走了,如實回道:“秦叔叔買了好多早餐,他不然我叫你,說等你醒了再吃”
徐歲歲:“你洗手刷牙了嗎?”
徐安安搖了搖頭。
一邊站著的秦默把話接了過來:“徐小小姐的生活用品和裝置已經請人去採買了,下午之前應該可以購備齊全”
徐歲歲客氣裡帶著幾分生疏:“她沒小姐命,你叫她安安就可以了!”
“也不用那麼麻煩,我們不住這,一會我洗漱下,你幫我叫輛車就好了!”
秦默沒應,只是看向了徐歲歲身後的宗珩恩。
宗珩恩說:“我打算把主臥對面那間改成兒童房,你們以後就住這!”
徐歲歲:“不用!”
宗珩恩氣性又上來了。
但他一個深呼吸壓下,緊跟吩咐秦默:“把我的東西收拾一下,送到她們酒店房間去!”
徐歲歲意外扭頭:“宗珩恩,你什麼時候學的這樣無賴”
宗珩恩臉色板正嚴肅:“我這人,不佔女人便宜,總不能讓她昨天的爸爸都白叫了!”
所以,父親這個角色,他可以適當性的出任一下。
徐歲歲瞪大眼!!
臉色吃了蒼蠅似的,彆扭又難看。
還不佔女人便宜,睜眼說的什麼瞎話,我不是女人???
宗珩恩似乎看出了徐歲歲臉上的意思,他上前,胳膊碰著徐歲歲的肩頭,腦袋一歪,壓低了聲:
“你是情人”
他們之間,不存在佔便宜這三個字!
徐歲歲:
宗珩恩說完回正身子,不看徐歲歲漲紅的臉,牽起徐安安的手,往餐廳去——
哄這個小怪獸開心,比哄那麼大的容易多了!
大的那邊有阻礙,通行困難,他不介意先把這個閨女給認了!
秦默身子前傾,伸手捂著半邊嘴角,偷摸摸的小聲跟徐歲歲說:
“夫人,您就住下吧,四爺這幾年來一直在找您”
徐歲歲:???
遠處已經坐上餐桌的宗珩恩見秦默跟徐歲歲還站在原地,尤其是秦默那偷感十足的背影,讓宗珩恩凝眸,喊了聲:
“秦默!!”
這一喊,秦默立馬轉過身來,大步向他來!
“你跟她說什麼?”宗珩恩質問。
秦默眨眨眼睛:“沒有啊,我就是問一下夫人住哪裡?您搬過去的話,要不要升個套房”
宗珩恩半信半疑。
但徐歲歲走過來了,他也沒好繼續再往下細究。
徐歲歲坐下,看著桌上各式各樣的早點,再看徐安安油乎乎的小嘴,抽了張紙巾給她擦拭:
“別吃多了,吃多又吐”
這孩子就是高國胃,回國後好吃的太多了,都吃瘋了,小肚皮頓頓都是撐得滿滿脹脹的,小孩又容易積食
徐安安聽話,又秉承不浪費的原則,把手裡才剛咬了一口的油油的餈粑遞給了宗珩恩——
宗珩恩:
徐歲歲剛準備拿筷子接過來,宗珩恩已經夾起,淡然默聲地放進嘴裡
徐歲歲眼看宗珩恩兩口吃完,心思複雜萬千。
徐安安爬下椅子,來到徐歲歲腳邊,把自己油乎乎的小手舉起給她——
徐歲歲收斂心緒,先收拾起徐安安。
擦手時,徐歲歲突然問了句:“你的手錶呢?”
“手錶”
徐安安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宗珩恩打斷搶說:
“她手錶昨天沒電,壞掉了,等商場開門,我讓人重新買只新的給她!”
徐歲歲: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會壞掉?
徐歲歲猛然想起什麼,眉頭緊皺:“這幾天你沒有給阿維德打電話吧?”
徐安安:“我昨天給阿維德打電話的時候,宗恩恩把我的手錶搶走了”
還弄壞了!
徐歲歲:“你們說了什麼嗎?”
徐安安:“我讓他給我講睡前故事,阿維德還沒有講呢,宗恩恩就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徐歲歲:
還好沒多說什麼。
旁邊的宗珩恩看著徐歲歲的臉色,試探性地問:“怎麼?你回國沒告訴他嗎?”
徐歲歲淡淡:“告訴他幹什麼!”
宗珩恩眼神意味深長:“手錶帶了定位系統,你覺得他會不知道嗎?”
徐歲歲:“”
手錶是她送給安安的,他就算知道
宗珩恩:“昨晚電話接通後,他說了句晚上好,人估計已經在景城了吧!”
徐歲歲:
她抿了抿唇,“在就在唄,他想去哪去哪,跟我沒關係”
宗珩恩看著徐歲歲臉色很是不對勁的難看,眯眼試探:
“你們關係不是很好嗎?同在景城,不約出來見面吃個飯?”
她不是說,他們偶爾有來往嗎?
而且聽徐安安的意思,以及對阿維德的依賴,兩人不像是單純朋友,至少也不該是連面都不碰一下的敵人?
這是兩人彼此鬧了什麼矛盾?
徐歲歲敷衍:“我們見不見面跟你也沒什麼關係好吧!我回來是給我媽做手術的,等手術結束後,我們在國外有的是見面機會”
宗珩恩:“”
還想跑國外再敘會見面!
想多了!
主刀醫生被他扣著,她媽什麼時候手術他說了算!
沒過一會兒,徐歲歲臉上滿是思慮和憂色,她突然改了決定:
“兒童房不用改動,就那樣好了,也不用過多買什麼東西,晚點我讓薇薇把酒店的行李收拾拿過來”
宗珩恩抬眸,眼裡有些看不懂的狐疑。
她在搞什麼?
徐歲歲見宗珩恩眯眼打量她的樣子,“怎麼,你不歡迎啊?不歡迎就算了,這麼大的景城,我還能少了住的!”
現在的人吝嗇到不願意付出,不願意吃虧,感情亦然一樣。
封淮深深地看著林瀧嘴角嫵媚勾人的笑意,眉宇中多了幾分危險的訊號。
他早有預感,他會狠狠的敗在這個女人的手下。
溫爾點了點頭,剛想作聲說些什麼,口袋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猶豫了一下,接聽了電話:
“師傅,你辭職了?”電話一接通,傳來沈策著急的聲音。
“嗯。”溫爾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你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醫院開的工資太低又累,我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溫爾這話同時聽到了對面十一的耳裡,瞬間反應過來,她怎麼會在上班時間出來閒逛……
電話那邊的沈策突然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溫爾靠在椅子上,不著急作聲,也不著急結束通話,只是保持手機放在耳邊的姿勢,靜靜等著。
長達近一分多鐘的停頓沉默,沈策到底還是出聲:
“師傅,很幸運能遇到你,也很謝謝你這段時間的教導……”
話還沒說完,溫爾深吸了一口氣,冷漠打斷:
“客套話就不用說了,你好好做,沒什麼事,我們儘量不用聯絡吧,掛了。”
話音一落,不等沈策是何反應,率先結束通話了電話。
電話一斷,對面的十一有些不解:
“你跟沈策吵架了?”
溫爾有些好笑:“不是你說名聲不好,叫我不要跟他來往了?”
“爺的話你都不聽,你會聽我的?再說,你可不會計較在乎這些。”
爺根本沒有把沈策放在眼裡,再加上溫爾也不會去因此刻意避嫌。
至於吵架,好像也不太可能,畢竟沈策對她這個師傅可謂是尊敬乖巧了。
除非是手術醫學上沈策惹惱了溫爾,否則,以溫爾的度量……
溫爾只是嘴角向上,牽強笑了一下,沒作任何回答了。
晚上。
開車的景珩分心看了一眼後視鏡,只見溫爾趴在後座不省人事,那束黑色的玫瑰被她枕在臉下,儼然一副絕美比例的睡美人圖……
誰說情人節這天,不能送男人花?
溫爾說得理直氣壯,在餐廳當著眾人的面,把黑玫瑰塞給了他。
這很溫爾。
錦繡別墅。
景珩把人從車上抱下來,老五和十一就在客廳坐著,目送著景珩上樓的身影消失之後,倆人開始進行你懂得的視線交流……
床上。
景珩溼了一條熱毛巾,擦拭著溫爾的臉龐和手心——
溫爾有些煩躁的扭頭躲避,有些嬌嗔的慵懶:“景珩,別鬧。”
景珩有些無奈的輕嘆了口氣,溫柔了聲:“要不要洗個澡再睡?”
身上酒味實在是太大了,他在旁邊會睡不著的。
“唔……不要。”溫爾模糊不清的拒絕。
景珩拿她沒辦法,拿起毛巾起身準備去浴室,起身瞬間,襯衫衣襬被一隻小手拽住——
“景珩,這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情人節。”
景珩回頭,看著白色枕頭上那散落的髮絲,以及臉上那雙迷離的醉眸,喉結突兀的滾動的一下,鼻音輕嗯了一聲。
溫爾咧嘴笑了笑,“我之前不是說過,情人節要送你一個禮物。”
景珩努力剋制自己不去想入非非,應了一聲:“花很漂亮。”
在溫爾之前,不是沒女人送過他禮物。
送玫瑰花的,只有她一個。
他想,這是溫爾的處心積慮,他大概一輩子都會記得在情人節送黑色玫瑰給他的女人!
“不是。”
“我說的禮物,不是花。”
溫爾慵懶迷糊的聲線就像是一根羽毛似的,撩撥著他的心扉,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