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趕出去後，蔣昭才回頭。

明昔眼睛紅紅的，她抓著衣襬，叫了聲：“媽……”

蔣母拍了拍她的手，說：“明昔啊，你放心，媽不會要你嫁人，你好好讀書就行了啊。”

她看了看時間，說道：“你李叔的車快到了，媽先走了，你們好好照顧自已。”隨後收拾了東西，離開了家。

明昔目送著蔣母出了院門，女人提著大包東西，背影削瘦，身上的衣服大了一圈，空蕩蕩掛在身上。

她看著遠處，哽咽著開口：“哥，五萬是不是很多很多錢？能治好爸嗎？能供哥讀完大學嗎？”

“要是不供我，家裡就能少花點錢。”明昔擦了下臉上的淚水，說道：“哥，我不讀書了，我答應說媒的。”

“有了錢，媽和哥就不用辛苦了。”

蔣昭很生氣，這是繼知道父親出事之後，明昔第二次看到他這麼憤怒，他皺著眉頭，語氣嚴厲極了。

“什麼叫不讀書了，你說的這麼輕鬆！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他剋制了一下語氣，拉過明昔。

他牽著她的手，指著遠處。

月光皎潔，灑下一片銀色的光輝，那是一片綿延的山脈，半環著沙坪灣。

“看到了嗎？那座山外面的世界很大，有飛機，有汽車，還有晚上都不會關燈的大樓。”

“你要讀書，要走出沙坪灣，才能看這些。明昔，你是女孩，力氣沒有男生大，所以更要多讀書。”

蔣昭直視著她的眼睛，問道：“你難道願意嫁給一個瘸子，給他生孩子，讓他天天指使你打罵你，一輩子都不能讓你離開？”

她驚恐地搖了搖頭，這個畫面太可怖了，讓她聽起來都感到害怕。

清麗的小臉上都是斑駁的淚痕，眼睛紅腫紅腫的。他嘆了口氣，用袖子擦乾她臉上的淚水，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就好。

蔣昭燒了點熱水，擰乾毛巾給她擦臉，，他低聲說道：“錢的事你不用操心，哥會想辦法的。”

他把熱毛巾敷在明昔的眼睛上，她只感覺眼前黑漆漆的，只有一片溫熱，蔣昭的聲音落入耳中。

他隔著毛巾一邊輕輕替她揉著眼睛，一邊說道：“你還得改改愛哭的毛病，你這三天一大哭兩天一小哭的，哭壞了以後就要戴眼鏡了，戴了眼鏡就不漂亮了知道不。”

她悶悶地嗯了一聲。

蔣昭靠坐在她的床邊，他抬頭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夜很寂靜，只聽得見一兩聲鳥叫。

“明昔，再忍幾年，等我讀完大學，就能在城裡工作，把爸媽和你都接去享福。”

“我們一家人，會越來越好的。”

她把頭靠在蔣昭的手臂上，輕輕嗯了一聲：“哥，我信你。”

過了良久，她已經睡熟了，蔣昭緩緩抽出有些發麻的手臂，起身離開了房間。

他坐在了簷下，看著被皎潔月色照亮的天空，垂著肩膀。

其實他真的很累，也很害怕。但他不能表現出來，明昔需要照顧，母親不能為他擔心。

蔣昭想，要是有多啦A夢的時光機該有多好。

快到年底，期末考完，老師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就宣佈放假。

一群人捶打桌子，歡呼雀躍著。明昔安安靜靜地收拾著書包，和鬧騰的環境格格不入。

等到人都走完，她才發現桌上有一個小口袋。

開啟一看，是很多零零碎碎的東西，小零食，橡皮擦…裡面還有一個字條。

【新年快樂，加油！^_^】

是王嬌的字型。

她心裡暖呼呼一片，這段時間她狀態不好，王嬌不多問，上課也不再吃零食，下課跑去給她接水。

她也應該好好調整狀態，不能讓她擔心了。

今年過年家裡很冷清，蔣母只在除夕夜回來了一趟，簡單吃了個飯，又匆匆離開。

家裡的老電視早已經被變賣，應該說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所以院子裡看起來空蕩蕩的。

沒有電視看，蔣昭就給明昔講孫悟空三打白骨精。

她蜷在蔣昭的床上，聚精會神地聽著，他坐在書桌前，拿著本子念著，時不時模仿書中的動作。

漆黑的小院子，亮著一點光。

暖黃的燈灑在屋子裡，蔣昭的聲音很柔和，這樣一個故事，他卻講的像在讀童話一樣，她感覺舒服極了，迷迷糊糊快要睡過去。

蔣昭涼涼的手貼在她的臉上，冰的她一激靈，一下清醒過來。

他笑盈盈的，把她拉起來，說著：“不能睡啊明昔，今天要守歲的。”

院子裡黑黑的，蔣昭找出了以前的紅燈籠，點亮後掛在了樹上，一點微光讓院子亮堂了一些。

明昔就搬了小板凳坐在院子裡，看著蔣昭端著一碗湯圓出來。

他說：“今天要吃湯圓，才能團團圓圓的。”

明昔問道：“哥，你不吃嗎？”

“哥煮的時候吃了好幾個了，你快吃。”

她端起碗吃了起來。

蔣昭看著她，眼睛紅紅的，他說道：“家裡沒白糖和雞蛋了。對不起啊，明昔，你將就吃。”

“以後，等以後哥讓你想吃多少雞蛋就吃多少雞蛋，想要多少糖就要多少糖。”

她大口大口吃著，還是大力點頭。

“嗯！我相信哥！”

無論他說什麼，她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