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語如看見了不遠處枯樹下站著一人,就在那裡一動不動盯著她。
王語如疑惑地看過去,那男人身形高挑細瘦,穿著衣物不算華貴卻也乾淨,那張臉蛋上高挺的鼻樑壓低的眉眼,讓人覺得很熟悉。
“你就是王語如吧?”那男子率先出聲。
王語如頓時被嚇了一跳,他怎麼知道自己是誰?
玉蘭和程蝶馨也驚訝地轉過頭,接著護在王語如面前。
“我是許縉雲,許和清的弟弟,我小時見過你來我家玩,你和李易安老師都很喜歡我。”
許縉雲像是看出了王語如的疑惑,自己率先解釋道。
王語如在震驚之餘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誰,他的樣子的確和許和清很像,怪不得自己有一瞬間的愣神覺得他熟悉極了。
原來那個曾經的小娃娃已經長得這般大了,差點就認不出來。
“你離我們遠些,不然等會你出事了,又賴上我們也不一定。”程蝶馨在一邊嚷嚷著,因為李易安的事情,她很有介懷。
王語如見許縉雲如此平靜來找她,她感覺許縉雲似乎並無惡意,於是悄悄推了推程蝶馨。
程蝶馨則是不領情,許家兄妹的事情都賴在了李易安身上才會將他無故的關入大牢,這件事令她非常氣憤,她恨不得將那兩個姓許的都扔進去,換回李易安。
許縉雲面對程蝶馨的敵意,只是微微一愣,很快他與三個女子拉開一段不小的距離。
他彎下腰,接著端正認真地衝著三人作揖。
“我已經聽說了李大人的事情,我很抱歉,許某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此事情,我知曉李大人絕不是兇手。”許縉雲一字一句說著。
王語如幾人都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
可很快王語如就走過去扶起許縉雲“你怎麼確信李易安不是兇手?”
見他這副篤定的模樣,定是知道些什麼。
許縉雲也抬頭,看向王語如“我們在從嶽城來的路上,遇見了一夥人。”
“她們將我和妹妹綁走,我和妹妹被打暈矇住了眼睛,被推在了一處房間的角落,我先醒了過來,我聽到了外頭的人說話,她們說的話我分明聽得真切,在商量著怎麼騙我哥哥是拜李大人所賜而死。”
“我起初聽見哥哥死了,很震驚,直到那女人走進來和我們假惺惺地訴說了一切,我才知道,李大人將我們二人接來是因為哥哥去世了。”
“那晚,我固執極了,不肯相信這個事實,我和妹妹說好,讓她在屋裡等我,我要出去尋哥哥,可就在我在那陌生的府邸摸爬滾打地找門時,我在一處發現了哥哥同心繩,那是我和妹妹為哥哥編的,哥哥絕對不會離身。”
“我對李大人的印象很深,他是絕對不會做那種事情的,說懷疑,我更懷疑這個將我們綁來,出現的這群人,於是我跟跟著她們鬼鬼祟祟的行蹤,更加確信她們就是徹頭徹尾的騙子,我想要帶妹妹走,可妹妹卻覺得能夠錦衣玉食供養她的不會是壞人。”
“我和妹妹大吵一架,我一時生氣,就丟下來她,自己跑出來了,第二天我就後悔了,我想要回去找她,可我卻聽說,她被送入了襄親王府,我知道你在王府,便又安心了,繼續尋找哥哥的下落,結果,就發生了那樣滿城風雨議論紛紛的事情,我也清楚了那幫人的詭計。”
許縉雲說著,王語如聽得極為認真,她好似明白了為何許嬌嬌會對自己以及眾人如此有敵意。
看來,許嬌嬌早就被洗腦了。
“那你知不知道被綁去了誰家的府邸?”王語如著急地問道。
“柳家。”
果真如幾人所料,她們的表情沒有太多驚訝,反而只是無奈地嘆口氣。
許縉雲卻不知,有些疑惑地看向三人。
“你們與柳家熟識嗎?”
王語如拍了拍他“縉雲,我該怎麼和你說呢,如果不出意外,你大哥的死,是和他們脫離不了干係。”
許縉雲原本只是以為柳家心懷不軌,想要藉著他們兄妹髒髒陷害李大人,卻沒成想,他們才是真正的殺兄仇人。
頓時他握緊了拳頭,憤怒至極。
王語如連忙將他拉了過來“現在,想要為你兄長翻案,只能攪亂當今不利於我們的形勢,你相信語如姐姐,一定能為你和你兄長討回公道的。”
許縉雲握緊拳頭,身體僵硬,他忍住眼淚,兄長曾規訓他,男兒有淚不輕彈。
“兄長是怎麼死的?我想見見他。”許縉雲憋著一股氣說道。
王語如又一次有些啞然,許和清死的那副慘淡的模樣,只怕許縉雲知道會發瘋。
王語如過去抱住了他,像小時候安慰愛哭的他一般,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頂。
“就是因為你兄長死得太慘淡了,就算送去給仵作也檢查不出什麼,所以為了安息,直接將他下葬了,我帶你去看看他吧,你和你兄長也已經好久沒見了。”王語如輕輕說著。
許縉雲此時終於在王語如溫暖的懷抱中留下一抹淚水,他死死攥緊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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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城南郊外一處,荒無人煙,恰好偏逢大雪。
許縉雲在叩拜燒紙,一直強忍著哭意。
王語如則突然想到了許縉雲剛剛的一句話。
連忙蹲下身子,探過腦袋問道“你剛剛說,你在柳家發現了你哥哥的同心繩?”
陸縉雲抬起腦袋點點頭。
“什麼時間?”
“四天前。”
王語如震驚,這不就是見到許和清屍體的那天嗎?
從那天開始,王府內就變得異樣。
“怎麼了語如姐,如果想要證明柳家就是殺人兇手,還需要知道什麼,你問,我知道的我都說,我只希望哥哥能夠沉冤得雪。”
陸縉雲跪在地上,拼命地拉扯王語如。
王語如拍了拍他。
“柳家不是輕易便可狀告的,李易安的案子我會以王府的名義提起訴訟狀告,到時候必會傳喚你妹妹到場,那時,我可以狀告柳家,不過,柳家的勢力在這京城非常雄厚,若是沒有關鍵性證據,我也打不贏這官司。”王語如平靜地說著。
許縉雲聽著點點頭“我熟悉柳家的地形,我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出來,自然也能進去,語如姐要不······”
“不行,現在許家只剩下你和你妹妹了,你上次逃跑就已經向他們證明你知道了真相,若是再次發現你,他們難免不會滅口啊。”王語如著急地一喊。
“那怎麼辦?就這樣任由他們關押李大人,任由他們對兄長進行慘不忍睹的虐殺後,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任由他們逍遙自在?”許縉雲發怒,大聲吼著。
“你彆著急,語如姐如今也很煩惱,她是在擔心你的安危啊。”程蝶馨看不下去說道。
“這樣吧,今晚你帶我一起去,如果出了事,你抓緊跑,聽明白沒有?不許停留,咱們之間能活一個算一個,如果都被人抓住了,神仙來了,都救不了李易安也不能為你兄長討回公道了,聽明白沒有?”王語如轉身向著許縉雲說道。
程蝶馨和玉蘭都傻了,立刻過去抓王語如的手“語如姐,你瘋了不成,你要是有危險可怎麼辦?”
“是啊,你要是被抓了,可怎麼辦?”
王語如沉了一口氣“眼下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只讓他一個人去,不僅有危險,還毫無用處,只有我親自去,才能瞭解和一定程度還原真相。”
玉蘭還是擔心她抓著王語如的手“把我也帶去吧,到時候我替你去死。”
“我也是!”程蝶馨也舉手。
王語如哭笑不得地看著兩人“你們兩個,那柳家雖說夜晚防守弱,但也不是無人之地,現在是偷偷去人家府邸,四個人一起去,怎麼不把我來闖蕩府邸這幾個字寫在腦門上?”
“你們在不遠處接應我們,若是有異樣,你就放一仗煙花,過年放煙花也不突兀。”王語如又說。
玉蘭和程蝶馨還想說些什麼,卻都被王語如按了回去。
夜晚,王語如就這樣安排好各自的職責,帶著那臺小巧的間諜相機來到了柳家偏門後院。
“語如姐,我就是從這裡出來的,如果不出意外,這裡往日是不設防的。”許縉雲小聲說著。
二人壓低身形,一身黑衣,彷彿隱蔽在了這夜色之中。
王語如衝著許縉雲點點頭,二人就這樣爬牆翻入了府邸。
上次因為載儀翻牆的王語如,不知何時起,竟然也能如此嫻熟的進來了。
二人打量著周圍,此時夜深人靜,柳家的看管的確很鬆懈。
王語如拉著許縉雲的手腕,二人小心翼翼伺機而過。
二人在一處荒廢的別院前停下,這裡許久未有人居住,就是柳若霜虐待許和清的地點。
這裡結上了一層層網,風一吹,只覺得這處陰森可怖極寒無比。
“大哥當初定是被綁在這裡了。”許縉雲突然小聲說了一句。
王語如也不置可否,畢竟她是親眼見識過許和清屍首的慘狀,似乎也想象得到柳若霜究竟有多心狠手辣。
王語如從腰間拿出火摺子,輕輕點著,接著又非常小心翼翼地去推開那扇門。
‘吱呀’笑聲傳來,王語如和許縉雲踏進去。
進入的那一剎只覺得渾身汗毛倒立起來。
裡面那不是簡單的一個屋子,而是佈滿了各種刑具,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進了牢獄之中。
王語如小心翼翼地抬起間諜相機,拍了張照片。
眼前觸目驚心的景象,讓王語如和許縉雲都心臟跳得極快。
“我當初沒有進入到裡屋,只在門口撿到了兄長和我們一起編的同心繩,就被人趕走了。”
若是他知道屋內是這樣的景象,若是早些知道柳家是如此對待自己哥哥的,他一定要一把火燒了柳家,讓所有的人為哥哥償命。
王語如回頭看出了許縉雲的怒意,回身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別逞強,我們要快點找到證據才行。”王語如柔聲道。
聽見這話,許縉雲才微微回神,他顫抖著手摸了摸屋內的各種刑具。
這種地方,柳若霜自是將其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肯定不會叫人隨便來清理打掃。
而此時這些刑具上佈滿了血跡,彷彿許和清那鮮血淋漓的景象就出現在二人剛剛的面前。
王語如摸了摸那幹固在上面的血漬,必定是兩日前的了。
王語如拿著火摺子在這陰森可怖的屋內走動,那光照耀在二人臉上,搖曳不定。
她不明白,為什麼柳若霜一定要如此虐殺許和清,明明二人並無恩怨,又是什麼原因,要一直虐待他?
王語如觀察著這屋內,希望能找出一點有用的資訊。
突然,王語如只覺得自己腳上踩到了什麼,傳來一聲清脆的嘎嘣聲響。
王語如驚訝地蹲下身子,看向腳邊。
她將那火摺子湊近,頓時讓她驚慌地跌坐在地。
許縉雲看出了異樣,立刻跑過來關心王語如。
“怎麼了語如姐?你看到什麼了?”許縉雲著急地問道。
王語如指著地上那堆東西,許縉雲看過去,他也驚訝得瞪大眼睛。
那地上有著一排人的牙齒,還有許多完整的,血淋淋的指甲片。
王語如想到了許和清那屍體的慘狀,他的手指上的指甲全部被人殘忍地扒光,無人去亂動他的遺體,也不知是否也被扒光牙齒。
可許縉雲似乎認出來了。
“這·····好像,是我兄長的牙齒。”
王語如並不知道他是怎麼認出來的,可現在只覺得瘮人。
但很快,她就回神,用相機對準眼前的景象拍了張照片,還不忘從衣服內掏出一塊布條來。
將那幾顆牙齒和指甲小心地堆放在帕子內,再收起來。
許縉雲似乎不解,王語如小聲地說道“現在西方有種科學透過指甲來檢驗判明身份的實驗,所以我先收起來,方便到時候作為證物。”
許縉雲聽後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