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青山還在猶豫。
“啪嗒——”一聲。
周家的花瓶被撞翻。
“誰?!”馮青山回頭,看見週上進不可置信地眼神。
週上進二話不說就往他娘身上撲,“娘,你怎麼了?嗚嗚嗚!”
他想叫人,想喊周管家,卻被回過神來的段阿麗一把捂住嘴。
“青山!”
馮青山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叫來身邊的小廝,這人跟了他很多年,他在周家也養了不少自己人,“少奶奶風寒,把小少爺和她關進去,沒我的命令,不許他們出來!”
接著,又叫人把周管家和奶孃等人給控制了起來。
“還有周清梨的好友。”得知訊息趕來的馮老太太嚇了一跳,緊跟著狠心道,“就鄉下的那個葉枝枝,我看就是她挑撥的周清梨那個賤人跟你和離!要不把她也給——?不然上進不去學院,她發現端倪的話——”
“娘,八月底了,鄉下鎮上都得秋收,學院得放七八天的田假,上進不去讀書,沒人會發現什麼,你別主動去找那個葉枝枝額外生枝!”
馮青山的大腦快速地運作道,“先去把清梨腦袋上的傷擦乾淨,上藥!裝作她不小心摔地上摔壞了腦袋。
再去買一些慢性毒藥,我記得葉枝枝給她開了藥,到時候就說是吃了葉氏的藥,給她吃死的!”
如此,一石二鳥!
段阿麗趕忙去辦。
而另一邊,葉家。
葉枝枝家裡一共五畝水稻,這剛一秋收,葉枝枝就僱了些漢子和牛在地裡忙。
她則帶著幾個孩子坐家門口曬稻子。
二柱一面曬一面道,“算算時間,也該放榜了,娘,你說大哥這次能順利考上秀才嗎?我有點緊張。”
“這有啥好緊張的,你大哥都不緊張,你就看他平日裡用功的樣子吧,人還聰明,他要是考不中就奇了怪了。”
葉枝枝這樣說,二柱才鬆了口氣,不再緊張。
但村子裡不少人還是捏著一口氣的。
畢竟村裡這些年也就出了個蕭齊儒和蕭行止。
前者沒過府試,而蕭行止呢,次次第一,村裡每一個人都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考中秀才這樣就能免六十畝地的稅收,大家的壓力也能少一些。
帶著這樣的想法,每個人都壓力山大。
直到秋收第三天的時候,里正率先得到了縣裡傳來的喜報:蕭行止果然中秀才了!
還是秀才裡的第一名!
要知道,歷史上可從來沒有哪個學子讀了兩天書,就能達到他這樣的成就!
因此里正接到訊息後,高興的覺都睡不著了,只覺得今年村子裡的稅收,大多都可以免了,乾脆連夜張羅大家夥兒迎接他們村的秀才老爺衣錦還鄉!
但怎麼張羅呢?
那必然是得連夜彩排什麼嗩吶啊,打鼓啊!
搞了個喜氣洋洋過大今年的那種氛圍。
吵得葉枝枝都沒法好好睡覺。
第二天一出門,看見大夥兒還拿著什麼——
‘小神仙文曲星下凡,隨便一考葉家祖墳連冒青煙!葉枝枝連夜雞犬升天!’
‘感謝小秀才考中,連免六十畝地朝廷稅收!甜水村全體給您磕頭了!’的那種紅色的條幅。
里正穿著大紅喜服站在石頭柱子上喊,“一會兒,老徐家的,接著奏樂接著舞!那嗩吶給我嗷嗷吹!把氛圍搞起來知道不?”
“您放心吧,保管給咱小秀才從滿月吹到頭七!”
“不是,吹啥不要緊。”
葉枝枝指著橫幅,“我怎麼就變成雞犬了?”
“哎呀,小細節,不必在意!”
里正大手一揮,葉枝枝當下失寵,“一會兒行止回來了,你可再不許跟他甩臉色!從今天起,你怎麼供著菩薩,就怎麼供著他知道不?”
葉枝枝,“……”
哦。
葉枝枝站在村口等里正去接蕭行止。
等到了晌午的時候,才終於看見了一群人影現身。
葉枝枝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人堆裡那道青衫筆挺的身影,氣質極佳,他身邊站著的都是那種大腹便便的員外,對著蕭行止拱拱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說了幾句什麼,最後在蕭行止含笑的目光下,滿意離開。
“行止啊,”里正邁著小碎步跑上前道,“你可算回來啦!大夥兒一早就出來接你!你咋才回來啊?”
蕭行止還未說話,身邊的一位十五六歲的紅袍少年便笑道,
“蕭兄考中秀才,自是今非昔比,當然要先應了咱們鎮上各個員外老爺們的局,擴大人脈圈子,哪能把時間和經歷都浪費在你們這種想要變著法佔蕭兄便宜的泥腿子身上!”
里正的臉色‘唰——’一下就紅了,他張張嘴,小聲辯駁著,“俺,我們,我們沒想著佔便宜。”
“對,沒想著佔便宜,就在紅布上寫著謝謝蕭兄免了你們六十畝地的稅收!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紅袍少年搖著紙扇,一臉高高在上的樣子。
葉枝枝見狀直接氣笑了,一把薅過他的頭髮道,“缺德考試滿分學子?腦漿子搖勻了嗎,就跑到你姑奶奶面前耀武揚威!
佔蕭行止六十畝地稅收的便宜咋了?誰讓他在村子裡吃百家飯長大的?誰讓他拿了村子裡大夥兒湊的銀子去買書讀書的?!輪得到你一隔壁村的豬,多吃了兩碗糠,擱我們村裡膨脹呢?”
紅袍少年被葉枝枝薅著頭髮往腦門上抽,氣的臉色都紅了,“滿口胡言,沒有教養!撒手!撒手!”
“我不僅能撒手,還能讓你撒手人寰呢!”
葉枝枝一腳踹上去道,“蕭行止你給我往家走,至於你,甜水村不歡迎狗肚子撐不住二兩油的紈絝子!里正,再有這種品種的狗亂吠,直接給我打出去!”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葉枝枝提起一旁的棍子。
紅袍少年退後幾十步破口大罵道,“有辱斯文!婦人之仁!唯女子與小人難——”
“你娘不是女子?你不是從你娘肚子裡出來的?這麼看不起女人,有本事從你爹肚子裡鑽出來啊!擱這又當又立裝什麼呢?”
葉枝枝懟的少年無話可說,一甩袖子氣的跳腳離開。
蕭行止沒說什麼。
跟在葉枝枝身後往村裡走。
反倒是里正激動道,“行止啊,你真是給咱們甜水村長臉!今年這麼多村子,也就你考中了秀才,你不知道,程家村他們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羨慕也不能給他們,行止可是咱們甜水村的!”
“就是,行止能考中秀才,下一步就是舉人,我還沒見到活舉人呢!”
“今天是個好日子,我提議,咱們大夥兒大辦特辦!每家拿出點拿手好菜,給行止接風洗塵!”
里正高興地拉著蕭行止,大夥兒也像看自家兒子成龍一樣圍上去說貼心話,一口一個乖後生。
葉枝枝,“……”
明顯感覺自己多餘的葉枝枝準備先回家吃個飯,不然去了里正家裡喝酒,她身體受不住啊!
趁著老三做飯,她就開始帶著幾個崽子晾曬稻穀。
而蕭行止在里正家裡坐了會兒,沒用膳,主要是鄉下的碗筷,老百姓洗不乾淨,沒有那種意識。
飯菜也都少油少鹽,絕無他這幾日在員外府吃的順心。
他找了個藉口往家裡走。
一回去,就看見了幾個滿頭大汗的弟弟跑來跑去笑著晾曬稻穀。
蕭行止皺了皺眉道,“娘。”
他說,“怎麼不僱個人來曬稻穀?我都考中秀才了,你們還在鄉下種地,這多不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