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看著這張從賬本里掉出來的連弩設計圖,沒有伸手去撿。
只是看了一眼圍在她身邊的傅朝和許降,也不多說,但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嘲諷萬分。
葉枝枝去了鎮上還沒回來。
反倒是蕭行止府試之後,先到了葉家。
他來到後孃的屋子,就看見一片狼藉。
後孃的被褥被掀翻扔在地上,櫃子也被一劍劈開,地上零零碎碎一堆衣裙還有碎紙,被人用腳踩過,上面留著髒汙的泥印。
“我孃的屋子怎麼成了這樣?”
蕭行止蹲下身,伸手撿了幾張瓷器設計圖,而後又抬頭,看了眼還在屋子裡的傅朝和許降,“兩位叔伯在我孃的屋子裡打架了?”
“沒,我們好好的哪敢在夫……你孃的屋子裡打架。”
傅朝的腦袋腦袋縮了縮,實在沒法子應付眼前這場面,低聲道,“你快把你孃的東西收起來吧,我們一群老爺們,也不好動女人的東西。”
別看葉枝枝平日裡看著笑眯眯的好說話,也沒跟幾個孩子動手發過脾氣,但她就是這個家的大佬級人物。
連主子都不會去忤逆她。
更何況迎春作為下屬,未經主子同意,就掀翻了葉枝枝的屋子,到底於理不合。
蕭行止本來在整理衣物,看見傅朝這個反應,他又將這些緩緩放了回去。
直起身子,掃視了一圈。
往日裡,除了傅朝和許降,更多跟在他爹身邊的則是迎春。
四個人看著稱兄道弟,實則許降等人,氣勢是低人一頭的。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蕭行止坐在椅子上,嗓音清冷。
傅朝不說話,許降乾脆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偷竊設計圖,不管什麼緣由,按軍法當斬。”
許降道,“但具體怎麼處理要看蕭兄,你給屋子收拾收拾,不然葉氏待會回來肯定要不分青紅皂白就亂髮脾氣針對迎春。”
針對。
蕭行止笑了。
他聽著許降的話,眼神一點一點變冷 “沒膽子接受我孃的脾氣,當時怎麼不去攔住迎春?
是覺得我娘心術不正,就是偷了設計圖的賊人,還是覺得我娘天生農婦,可以讓你們肆意欺辱?!”
許降心下一咯噔。
蕭行止從椅子上起身,看見後孃挺喜歡的兩件衣裳上面有個很淡的腳印,目光將傅朝和許降掃視一眼,眼神冷漠,
“叔伯們怕不是忘了,即便我身上流著的不是葉枝枝的血,她好歹也是我娘,你們置喙欺負她,就是看不起我!”
“這些東西就放在這裡等我娘回來。”
“我看誰敢動!”
*
另一邊,蕭景珩帶著五丫在村口的農戶家裡買了兩塊松子糖。
他準備一會兒回去看看迎春設計的連弩圖,若是真能將弓弩的威力提升到二十四連發,大雍的兵將對戰匈奴,也算是有了幾分底氣。
然而,不等想完,二柱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他聲音卡在嗓子裡,臉色難看,“爹,大事不妙了!”
“能有什麼不妙?”蕭景珩不緊不慢地開口。
“迎春把我孃的屋子掀了!”二柱深吸了一口氣,嚴肅道。
蕭景珩腳步一頓,眯著眼睛,“到底怎麼回事?!”
“迎春的連弩設計圖丟了,她在我孃的櫃子裡找到了她的設計圖,你趕緊回家吧,趁著娘還沒回來,把事情解決,否則這次我也保不住你了!”
*
蕭景珩和五丫回去的很快。
他到葉家的時候,家裡沉默的異常。
葉枝枝和迎春兩個當事人都不在。
只有蕭行止坐在椅子上,正在看書習字。
蕭景珩看著散落一地的衣裳,還有滿地的碎紙,正要撿起,就被蕭行止制止了,“爹我勸你最好別動。”
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娘記性很好,什麼東西在什麼位置她一清二楚,何況好好的東西被人糟蹋揉碎成這樣。”
蕭景珩索性派傅朝把去了趟後山的迎春找了回來。
只是一同前來的,除了迎春,自然還有得知此事的其他將士!
“解釋。”
“你看見那張設計圖了?”迎春語氣嘲諷。
蕭景珩的視線在地上掃了一眼,就看見在賬本里露出半張精巧設計的連弩圖。
“我瞭解的她的為人,她不屑做這種事情。”
蕭景珩站在門邊,聲音很冷。
“既然你這麼瞭解她,那我倒要問問,我設計出來的連弩圖,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屋子,她的賬本里?!”
迎春站在蕭景珩面前,表情很憤怒,“本來我沒想把事情鬧大,只是踹翻了她的櫃子給她一點小教訓,連巴掌都沒扇在她臉上,但您叫我過來解釋是什麼意思?
明明被偷東西的是我,您不懷疑這女人是不是圖謀不軌,反倒質疑我?”
說實話,這種不知所謂,沒有腦子和任何遮掩的偷盜行為,也就是葉枝枝這種天生下賤,骨子裡就流著下等賤民血液的婦人能做的出來!
蕭景珩的視線掃過傅朝和許降等人,“你們也覺得她說的沒問題?”
葉枝枝賬本里夾著的設計圖確實不好解釋。
傅朝想了下,“誰懷疑,誰舉證,現在只是迎春的猜測,不能輕易就下論斷。”
“傅兄此言差矣,連弩設計圖是一等機密,是對付匈奴的殺器,如今被人偷走,不知拿去用做什麼,光是想想,就讓人膽戰心驚!”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還望蕭兄將這婦人教給我去審問,查清楚她到底是何居心!”
“要我說,這女人和女人間的差異就是太大了,讀過書的一心為了蒼生,都能設計出二十四連發的弓弩,而沒讀過書的,不老老實實在鄉下生孩子,反倒動了邪念去偷盜!我若是蕭兄,斷不會留這婦人活到——”
“砰——”的一聲。
男人話未說完,蕭景珩手中的茶杯猛地砸了上去。
瓷做的茶杯,結識地撞到了說話男人的額頭上。
一瞬間,頭破血流。
男人不可置信地抬頭,摸著額頭上的鮮血,抖如篩糠,“主……蕭,蕭兄。”
“書讀的多了,不是你嘲笑沒機會讀書的人的憑仗。這件事情,等葉氏回來,我會在你們面前辯個分明,證明她的清白。
往後迎春你也不必再跟著我,回去找你舊主吧。”蕭景珩開口,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