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枝枝真想給他個嘴巴子。
又勸自己,何必呢,這玩意兒是第一天虛偽嗎?是第一天心機嗎?你不早知道他是什麼玩意兒了嗎?你不是自己倒黴,非要嗝屁,非要穿書非要活著嗎?
你他媽倒是第一天看見這群小的你就當甩手掌櫃啊!
你非怕他們長大報復你幹啥?你非覺得幾個天天捱揍的小崽子可憐幹啥?
現在倒好!
葉枝枝用力拍著自己的心口,告誡自己,‘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這麼美,我不能死,我以後還要花著老二的銀子和閨女一起養面首,我怎麼我都得嘗試一把顛鸞倒鳳,魚水之歡’!
“蕭行止,我告訴你,你少在這裡給我疑神疑鬼,我一字不認識幾個的鄉下婦人我都知道,學子往日裡寫的策論是多重要的東西,你自己犯蠢,被情愛衝昏頭腦,沉迷美色,才被人算計,我要是能提前預知,就讓你爹九泉之下,不得輪迴!”
葉枝枝急頭白臉,胸口起伏不定,一看就是被氣狠了。
蕭行止心裡的那點懷疑被打消。
明白這件事情裡,後孃是維護他的。
他不是不知道感激,只是——
“娘,”少年茶瞳色的眸子真誠,委屈,微涼的指尖拽著葉枝枝的手腕,“這次是我犯蠢,看不清趙家母女的真面目,但只此一次。
科考是我們唯一的出路,娘不用求任何人,我只需要娘給我引薦一下週公子,我自己跪下去求即可!不會讓你尷尬的,不然我的人生就真的毀了!”
“遇到點事情你就想著跪,那你的人生才是真的毀了!”
葉枝枝面無表情道,“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你的人生就算毀了,也是毀在你自己的身上。”
“我如何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只是如今我被人陷害,我沒有背景家室,骨氣又值幾兩錢?”
蕭行止深吸一口氣道,“我這會兒心裡已經夠難受了,一腔本事無處施展,娘你為何還總挑我的毛病?難道我不知道難受的嗎?!你到底想不想幫我?”
“我是想幫你,但你也得自己立起來!沒有家世背景的人多了,大家都和你一樣,但凡一出了點事啊,就先自己軟了骨頭嗎?!”
葉枝枝差點沒被他氣死,又知道蕭行止這種人,打完巴掌得給個甜棗,“我知道你委屈,你信任趙竹梅,這本身不是多大的問題,人這輩子,誰不得有一個兩個真心相交的朋友?
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同她相處這些年,你總得知道,在心裡清楚她是什麼人!”
不是葉枝枝嫌棄,沈辭都比趙竹梅好。
看清一個人有這麼難嗎?
氣死我你給自己當娘?
蕭行止自也是怨恨自己的愚蠢和單純。
十二年來,說好了不動情,唯一真心的人,又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讀書科考,是他唯一能擺脫這個貧瘠落後村莊的路。
這是世間所有不公平裡,留給沒有身家背景的人,為數不多的,相對公平一丁點的路。
若是路被堵死,他這輩子都要屈居人下,碌碌無為,光是想到,就恨不得兩時三刻拔刀砍了孫世傑!
葉枝枝喝了兩口水道,“我去租個馬車,咱們直接去縣城找監考官。”
蕭行止抬頭看她,“只你我二人,誰都不認識,去了縣城,監考官如何幫我?”
“照你這意思,世界上原本還沒有路呢,走的人多了那不就成了路?不認識怎麼了,大雍這麼多盲婚啞嫁的,婚後還不是琴瑟和鳴,我不主動,我和你們監考官怎麼能認識?你趕緊的吧!墨跡死我了!”
葉枝枝叫了馬車,坐上車,往自己嘴裡塞了兩塊奶糖就走。
縣城和元寶鎮的距離可不近。
晌午駕車去,天色都要黑了,母子倆人才到了縣城裡。
光是進城門,就得登記,一人還要收二文錢。
“天色不早了,不適合辦事。你上次來考童生,住的哪家客棧?大不大?我對縣城不熟悉,你直接帶我去,咱們住上一晚,我瞭解一下情況明日再行動。”
蕭行止點頭,他們科考,自然要選最舒適的客棧酒樓,才能保證睡眠,不影響第二天的發揮。
葉枝枝去到的時候,掏了一兩銀子,要了兩間上等的廂房,肉眼可見店小二從一開始的冷淡變得熱切,“少爺,姑娘,看你們不是本地人,來縣城遊玩的?我帶您上去。”
葉枝枝點頭,讓蕭行止滾去自己房間抑鬱,又是給小二塞了一兩銀子,笑眯眯道,“我們母子確實是來縣城遊玩的。我這個人喜歡熱鬧,愛聽些風土人情,不知道你們縣城,近來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有意思的事情?
店小二想了下,一拍大腿道,“那你真是問對人了,小的是隔壁倆富家公子睡在一起,大的是一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落網!不知夫人你想聽哪方面?”
“有沒有什麼位高權重之人的?主要咱們老百姓不就是神往那種生活嗎?”
“你想問的是咱們的知州大人家的兒子吧?他從出生起,就有一片白髮,因為其太過獨特,不好科考入朝為官,真是天妒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