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完全露出了地面,照耀著大地。
清靜峰眾弟子看著那個熟悉的高地竊竊私語。
孫慶疑惑地道:“師尊今日怎麼還沒來啊?”
“不會是賴床了吧?”
李羅叼著一棵草猜測道。
話音剛落,就結結實實地捱了孫慶一榔頭。
“就是你賴床,師尊也不可能賴床!\"
月華仙尊是秦羿琛敬重的人,加上近日日楚寒舟對他們的教導,孫慶心下已經徹底放下對楚寒舟以前的偏見了,聞言竟也忍不住為他說話。
李羅摸著腦袋嘿嘿笑:“我天天賴床怎麼能跟師尊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
李羅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算你還有一點自知之明!”
劉雲木看著眾弟子之間的打鬧,心下卻是越發擔憂,他忍不住和王富貴道:“師尊.……會不會是生病了?”
王富貴正低頭看著劉雲木白淨的小臉晃神,聞言一愣,想寬慰幾句,然而不待王富貴回答,傅文清就嚷嚷道:“他一個金丹仙尊,能生什麼病!”
王富貴看見劉雲木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瞬間抬手捂住了傅文清的嘴,道:“師尊畢竟是金丹之身,怎會輕易生病,再者有意外,也定會命秦師弟來同我們說明。”
劉雲木聞言,一口氣還沒鬆下去,卻見秦羿琛的身影從路口拐角處走了出來。
秦羿琛一襲素衣,上面沾染著落葉和露水,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眾弟子看見秦羿琛出來,瞬間安靜了下來。
說來也怪。
雖然楚寒舟從未在眾人面前教導過秦羿琛,甚至是百般刁難凌辱,但不知為何,這個把月相處下來,幾乎沒人和秦羿琛急眼過。
儘管秦羿琛的修為是清靜峰最低的,可所有人對他皆是對他又愛又敬。
秦羿琛見眾弟子都看向他,溫潤地笑道:“都看著我作甚?”
“你沒和師尊在一起嗎?”
劉雲木急切的聲音裡滿是擔憂。
秦羿琛微愣,看了眼空蕩蕩的高臺,又看著眾弟子臉上的神色,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眾人從未見過秦羿琛如此可怕的神情,正兩股戰戰之時,一聲輕喝從頭頂傳來。
“本尊不過晚來幾分鐘,平日裡教你們的規矩就全忘耳根了?”
楚寒舟從天而降,落在高臺上,冰冷的視線掃過眾人。
“所有人,今日不用修煉了,繞著山腳跑三十圈,不跑完,不準吃飯!”
霎時間,清靜峰的哀嚎聲響徹天際,驚起林中一隻只飛鳥。
“額滴娘嘞!\"
然無卵用,眾弟子只能耷拉著腦袋排著隊下山。
劉雲木在人群中匆匆看了楚寒舟一眼。
不待他細看,卻被人流推走。
楚寒舟看著這一幕,心中覺得好笑,喉頭一癢,又被他壓下去。
一個人影擋在他面前,把他的陽光遮得嚴嚴實實的。
楚寒舟抬頭,秦羿琛目光沉沉地看著他。
“你也一樣30圈......”
楚寒舟瞳孔猛縮。
秦羿琛冰冷的手指輕輕滑過他的唇瓣,抵在鼻尖輕嗅。
“師尊,你受傷了...….”
楚寒舟只覺得心臟跳漏了一拍,等反應過來後,秦羿琛的身體已經飛了出去。
他的手還保持著擊退秦羿琛的動作
秦羿琛不急不忙地從地上站起來,他深深看了楚寒舟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楚寒舟抿了抿嘴唇,腦海中閃過剛剛秦羿琛嘴角流下鮮血的畫面時,心裡閃過一絲懊悔。
[宿主,你忙活了一整晚,又受了傷,趕緊先回去休息著吧]
333有點心疼他。
雖然楚寒舟只是表面看起來有一些冷漠,其實心裡比誰都細膩。
“無礙。”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得及時找掌門師兄上報。
“唔.…”
楚寒舟覺得昨晚受的傷此時又有些隱隱抽痛,他捂住拳在唇邊輕輕咳了一下,忽然摸到一些黏膩。
攤開手掌,上面是一些鮮紅的痕跡。
他忽然反應過來,
怪不得秦羿琛反應那麼大。
原來剛剛竟是沒忍住,血流了出來嗎?
不過,秦羿琛剛剛的那個眼神真是可怕啊......
就像不惜一切毀滅一切的眼神,只是因為他受傷了嗎?
楚寒舟自嘲地笑了一下。
這樣的溫度,並不是屬於他的。
從來......
秦羿琛離開山頂後並沒有乖乖按照楚寒舟說的去跑步。
他攔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孫慶。
\"秦兄弟,怎麼了?我還差二十八圈呢!”
孫慶忍不住叫苦道:“師尊這是怎麼了?忽然就下令讓我們跑這麼多圈,都可以直接跑到太陽下山了。\"
秦羿琛卻是沒聽他的抱怨,直接道:“請孫師兄帶我去一趟藥老的枯木閣。”
\"又去枯木閣啊?上次不是才去過一次麼……\"孫慶見秦羿琛面色凝重,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是立刻召喚出了佩劍。
孫慶轉頭對著其他弟子大聲喊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們認真跑,不許落下一圈!李羅,你來做登記!”
“好嘞!”
說完,兩人一起上了佩劍。
劉雲木聞言,他看了眼秦羿琛的臉色,心下越發不安。
秦師弟向來是溫柔的,從未見他這般沉鬱的模樣。
難道.…..師尊真的出了什麼事?
另一邊,孫慶帶著秦羿琛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到達了藥老的枯木閣。
“秦師弟,這枯木閣的草藥雖然好,但是山腳下雲集裡的藥更具有價效比哈。”
他看著秦羿琛走遠的身影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這才搖搖頭走了。
秦羿琛一路走進枯木閣,裡面三三兩兩地站著幾個人,在與雪葵討價還價。
秦羿琛沒停留,直直往枯木閣後面走去。
“你要真想要那個價的,不若直接去那雲集,何苦來我這兒討嫌……”
雪葵說著,這才發現秦羿琛的身影,急忙道:“誒誒!那位兄弟,那裡面進去不得!”
正要去追,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衣袖。
那人不依不饒道:“哎喲,我的小仙女兒,你就賣給我那個價唄!”
大概是見雪葵急著去攔秦羿琛,想借機搗亂,以低價拿下高平直的藥材。
誰知雪葵也是個暴脾氣的,當即把衣袖一甩,拿起桌上的秤桿子就把人往外趕。
\"我說了不賣不賣不賣!”
那秤槓子是個寶器,幾人哪敢硬抗,急忙躲開,被逼的退到了門外。
雪葵藉機把門“砰”地一聲關了!
“嘁,區區一個凡人,也就是藥老罩著他。”.
說著,他往門上吐了口唾沫,又緊張地看了看周圍有沒有人。
忽然,旁邊傳來一聲冷笑。
“哼,瞧你那慫樣!”
那人緊張地向後看去,見到來人後,鬆了一口氣。
“楊嬌,你嚇我一跳!\"
名為楊嬌的少女白了她一眼,伸手道:“我要的東西,拿到了嗎?”
“嘿嘿,煩了那賤妮子好幾天,今天終於煩的放鬆了些警惕,東西拿到手了。”
說著,站在最後面的那人把東西遞到少女手上。
少女看著手心的草藥,冷笑道:“白行芷,憑什麼你就能得到大家的寵愛,今晚,我就讓你身敗名裂!”
雪葵那邊急匆匆地往後院趕去,心下卻沒多大的擔憂。
藥老脾氣怪異暴躁,若真有人不長眼惹惱了他,真能分分鐘把人做成花肥!
當真到了裡面,看見藥老恭恭敬敬給端坐高座的小子倒茶的時候,她當真傻眼了。
\"藥老,這小子…”
“什麼這小子!”
藥老當即冷著臉呵斥道:“他以後,就算是你半個師兄了!”
雪葵更加迷茫了。
她盯著那小子的臉,猛然道:“你是楚寒舟的徒弟,秦羿琛?”
秦羿琛許久沒聽到除了柳腰以外的人這般大聲直呼楚寒舟的名字了,他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雪葵,笑道:“請問你是?”
雪葵沒多想,笑道:“我叫雪葵,是藥老的弟子,你先前有一次受傷,是我去幫你處理傷口的。”
秦羿琛瞬間明白了,對雪葵鞠了一禮。
“多謝姑娘相助。”
“不必,這是我應該做的。”雪葵說著,疑惑地看向藥老,道:“秦羿琛是楚寒舟的親傳弟子,你怎麼說他是你半個弟子?”
藥老嘴角向兩側咧開一個誇張的弧度,“嘎嘎”笑道:“他既答應做我的藥人,替我試藥試毒,如何不算我半個弟子?”
雪葵大驚。
\"你說什麼?”
雪葵震驚地看向秦羿琛,道:“我師父……說的是真的嗎?”
秦羿琛臉上笑意不減,溫順地點點頭。
\"藥老所言屬實。”
雪葵急忙道:“試藥尚且危機四伏,試毒更是九死一生的,我師父一向是用魔族做實驗,即使是魔族,在我師父手裡也撐不過三天的時間.…”
雪葵說著,眼淚在眼眶裡打圈圈:“可痛了.…”
她想著那些魔物的慘狀,一想到楚寒舟可能會為這個弟子難受,她就更難過了。
秦羿琛安撫道:“雪葵姑娘不必為我擔心,我自小…”
“我自小就身強體壯,不過區區毒素罷了,奈何不了我。”
雪葵見秦羿琛態度如此堅決,不由地疑惑道:“你為什麼一定要當我師父的藥奴呢?”
藥老早已研究出一大碗冒著紫泡泡的藥遞給秦羿琛,聞言道:“嘎嘎嘎,他想要我的“千機一線還”!”
雪葵又一驚。
“仙品靈丹千機一線還?”
“千機一線還”顧名思義,服下之人不論受多重的傷,中了無論多歹毒的毒,都有一線生機的機會。
更何況,這還是仙品的丹藥。
仙品的丹藥,就如同寶器一般,使用者服用後,不只有一時的效果,而是永久的為服用者療愈身體,只有觸發千機一線還“被動效果後,才會失效。
也就是,一顆“千機一線還\",相當於兩條命!
只是四界數十年前剛剛大戰了一番,眼下都在修養生息,再加上藥老的要求無人能做到,這藥才處在了尷尬位置。
雪葵勸道:“現在天下太平,何必要為這丹藥如此這般,反倒丟了性命…”
“雪葵姑娘放心,我命由我不由天,我這條命,還不至於這麼輕易就被人奪了去。”
秦羿琛沒有絲毫猶豫,仰頭喝下那碗湯藥。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目光變得溫柔,道:“更何況,那人比我的命重要得多。”
那個人總是走在他前面,總是什麼也不說的攬下一切,儘管他想替他擋風遮雨,他也不願。
更何況,那人現在還對他豎起了一道高牆。
而他站在牆外,頭破血流卻闖不進去。
藥老也不得被秦羿琛的氣魄所折服,他嘆道:“好一個“我命由我不由天”!”
“嘎嘎嘎,那麼接下來,你就等著命運的審判吧!”
楚寒舟離開清靜峰後,直直朝著主峰洛水峰飛去。
易雲熙端坐在大堂的高坐上,正皺眉聽著手下的人彙報著什麼事,見楚寒舟進來,揮手讓人退下。
“寒舟?你怎麼來了?”
易雲熙邊說邊走下來,順便拉住楚寒舟的手往座位上引。
他驚疑道:“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下一秒,楚寒舟立刻感到一股暖暖的氣流向四肢流動。
昨夜受的傷也在易雲熙的元氣流動下被慢慢修復著。
不一會,易雲熙見楚寒舟臉色紅潤了些,這才停下,嚴肅地問:“寒舟,到底發生了什麼?”
“昨夜,我感覺境界隱隱鬆動,想著出去尋一株草藥,沒想到...…”
楚寒舟隨便編了個理由,把事情發生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同易雲熙講了。
易雲熙越聽,臉色越發凝重,最後,他道:“下次再有這種事,先傳火符通知我們,你一個人到底還是太冒險了.....\"
“寒舟記住了.\"
易雲熙見他雖然受傷但幸而沒危及性命,再加上當時應當是情況緊急,那血魂咒,多一秒種,都會有人死去……
“這件事我會派人下去徹查清楚,你先好好養傷。”
易雲熙道。
龍明鎮尚且屬於玄天宗保護範圍內的城鎮,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卻沒有一點風聲,怕是不簡單。
楚寒舟腦海中一閃而過白行芷的臉。
他總覺得這件事和白行芷有那麼點關係,但一想到那個紅衣人,以及陣法的兇惡程度,又搖了搖頭。
\"怎麼了?寒舟可是有什麼線索?”
易雲熙見楚寒舟面色猶豫,不由地問道。
楚寒舟搖搖頭。
他是知道書裡的劇情,所以覺得白行芷有些不對勁。
易雲熙只當白行芷是一個普通的弟子,是萬萬不可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詞的。
除非能找到相應的證據。
楚寒舟忽然想起剛進來時的場景,問道:“掌門師兄方才為何愁眉苦臉,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易雲熙聞言皺眉,倒是沒隱瞞。
“方才是在魔界的探子來報,說魔界前不久剛剛經歷了一場動盪,是為“九子之亂””
九子之亂?!!!
這不是書裡中後期的劇情嗎?怎麼會提前了?!
楚寒舟心中驚疑,面上卻是不顯,只是疑惑地問道:“這“九子之亂”是何故?”
\"世人皆知魔尊有六個兄弟,卻不知道,原來十多年前,那場四界大亂中,魔尊忽然嗜血瘋癲,已經把其他六個兄弟皆給誅殺了!”
易雲熙的語氣裡透著震驚。
魔尊嵩是近千年來最喜好和平的魔尊,為人友善溫和,歷屆魔尊上位皆是先斬手足,只有他,把六位兄弟留了下來,卻沒想,最後竟也是他親手把師兄弟們屠殺殆盡。
楚寒舟沉默半晌,一時不知道是該嘆惋還是唏噓。
這些細節是那本種馬文裡不曾描寫的。
易雲熙嘆息了一聲,道:“倒也是魔尊嵩的性格使然,雖然他殺了六個兄弟,終究還是沒有趕盡殺絕,那六個兄弟的孩子他流放在魔界的四海八荒,這也為後來“九子之亂”埋下了隱患。”
“數月前,九子聯合向魔尊嵩發動挑戰,魔尊嵩……身死道消。”
“那現任魔尊是?”
楚寒舟不由問道。
魔尊嵩的行為他不予評價,是非對錯,不是局外人能說道得清楚的。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魔尊之位又花落誰家?
書裡是秦羿琛被原主陷害,仙骨被刮,一路逃至魔界,歷經諸多磨難後這才被魔尊嵩認下。
也正是因為真正的魔子,一直隱藏在暗處的九子這才沉不住氣大亂魔界的。
如今秦羿琛明明還在他眼皮子底下......
易雲熙聞言,臉上浮現一絲猶疑之色,道:“現在流傳在魔界有兩種說法,其一是魔子蒼溟憑藉一已之力殺了六子,其他三子逃亡,而魔子蒼溟成了新任的魔尊,但也身受重傷,如今在魔殿之中修生養息。”
\"還有一種說法是,魔子蒼溟歲打敗了其他九子,其也隨著魔尊嵩一樣身死道消……”
楚寒舟聞言,心情複雜。
既然如此,現在在他身邊的那個秦羿琛是誰?
他並沒有從他身上發現任何魔息啊.…...
完全就是書裡前期男主的模樣啊......
楚寒舟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只是一個剛過二十的社會主義好青年,這完全崩壞的劇情還是讓別人來吧,他想回家。
333也被易雲熙的話雷了個人仰馬翻,察覺到楚寒舟翻騰的情緒後,也顧不得自已,立馬先安慰楚寒舟。
[宿主你可絕對不能放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就算主系統已經打算放棄這個崩壞的世界,我也絕對不會離開你的,所以你也不能放棄啊!]
楚寒舟本只是下意識在心裡吐槽了一下,不可能真的放棄,真的放棄他在原來的世界也已經死了,現在這個世界雖然狗血但是起碼還有那麼點希望。
卻沒想到,無意間還給333炸出了點他之前刻意隱瞞的訊息。
楚寒舟的眼裡忽然淬著點點寒芒。
“你說.……“主系統已經打算放棄”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