娰回沒有追上去。
因為她看到，師尊不知何時，出現在山門外。
眼中的憐憫和無奈，讓她不忍直視。
再一次見到師尊，才驚覺他似乎蒼老了許多。
一向對他和藹慈祥的面容上，滿是溝壑。
就連鬢邊的髮絲都生了華髮。
他囁喏的看著司白離開的背影，最終什麼都沒說。
娰迴心中百感交集，她忍不住俯身，跪在地上，朝師尊行大禮。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一如她所看到的那般......
幻境中，她看到的那些陌生的面孔，在她面前猙獰狂笑。
看到的很多人因為那個跟她很像的人，悽慘地死去......
她只能看著這一幕幕出現在眼前，心臟處傳出一種無力感......
忽然，原本正在出神的師尊，卻像是感知到了什麼。
娰回抬起身來，便看到師尊朝她的方向看來，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瞪大了雙眸。
緊接著便大手一揮，娰回只覺眼前一陣恍惚，隨即便再次陷入黑暗。
耳邊傳來師尊蒼老又渾厚的聲音。
他說：去吧，這裡不是你要來的地方......
夢魘，昭示著過往。
娰回悠悠轉醒，就看到眼前司白放大的蒼白麵孔，不由嚇了一跳。
“醒了！！！終於醒了！！！”
司白大喜，伸手撫上娰回額頭，欣喜不已：“退了退了！現在不燒了！！！”
娰回頭還有些昏沉，她任由司白扶著她坐起身來，“我這是怎麼了？”
是夢嗎？
卻又那麼清晰深刻！
司白長長地鬆了口氣，端過桌上的杯子，裡面放了根吸管，他小心翼翼地把吸管送到娰回嘴邊：“來，你先喝點水！”
娰回卻是感覺自己嗓子都快冒煙了，聞言便就著吸管，直到把一杯水喝完，才感覺頭沒那麼難受了。
“你啊！差點沒嚇死我！怎麼好端端的就暈過去了呢？”
司白拿著手帕給她擦了擦嘴角，“還高燒不退！都要嚇死人了你！”
“我發燒了？”娰回抬手摸了摸自己臉頰，難怪覺得身上汗津津的，想來是出汗的緣故。
這會子好多了，人也恢復了清明。
“啊對了！那個小女孩！”
她記得昏倒之前，她看到的那個小女孩，司白叫她顏回。
正如她夢中見到的那個女孩一樣，只不過比她夢裡的女孩看起來要更加稚嫩一些。
模樣卻沒什麼變化。
當真是她夢裡的人！
這麼說來，這個女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姐姐？
那個為了救她獻祭的姐姐？！
娰迴心中震動，一時間有些激動：“她呢？顏回呢？”
司白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嘴上寬慰道：“你先別急，顏回很好，只不過她現在還是鬼靈狀態，不能回到上面，等你身子好一些，咱們再想法子，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她脫離湖底！”
娰迴心裡有很多疑問，眼下再也忍不住：“司白，我做了一個夢！”
她將夢中的場景和盤托出，急著尋求一個答案：“司白，你告訴我，我的夢境，是否只是夢境？還是？這一切都是真的？”
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她一搓不搓地看著司白，眼中閃動著盈光。
面對這樣的目光，司白不忍再隱瞞。
“不錯！”他說：“那不是夢！”
雖然心裡早有預感，但在司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娰回清楚地聽到了腦中那根弦崩斷的聲響。
這麼說，那個大開殺戒的人真的是她？
“到底發生了什麼？”
見司白欲言又止，娰回緩緩吸了口氣，道：“若你還把我當朋友，便告訴我真相！”
她一向清冷的目光，此刻變得更加淡然，司白知道，她準備好了。
“你與顏回本是一株雙生讖花！”
“讖花？”這是何物？
司白嘆了口氣，他像是一位陷入沉思中的老者一般，娓娓道來。
“雙生讖花，又叫言靈！乃是天地孕育而成，傳言稱，雖名為雙生讖花，卻兩花不相見，此消彼長......”
此消彼長......
娰迴心中一片悲涼，她似乎預知到了司白接下來的話，臉色變得蒼白。
司白見狀，心中不忍：“阿回，若是身體不適，不如改日再說，你......”
“我沒事！”
娰回咬著唇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管她腦中各種資訊如同崩塌的沙塔，潰不成軍。
但她還是想要一個真相。
儘管她知道，接下來的真相，無異於將她封印的記憶再次血淋淋展現在她面前。
她也不要稀裡糊塗地活著！
見她堅持，司白儘管不忍，但也知道娰回的個性，如今既然已經開口，就像娰回說的。
誰也不願自己稀裡糊塗的活著，真相殘忍，卻無法迴避！
“顏回是你的姐姐，正如你夢境中看到的一樣，她比你先化出人形，這便說明，若是想讓你化形出來，那麼死去的那個人便只能是她！”
“可是當時誰都不知此中還有這等緣由！”
“她不知，你師尊也不知！大家便想盡辦法，要為你化形做打算！”
“然而，終究是不得其法！”
“你夢中看到的周晨，並非是現在的周晨，他只是有著一張和那人相同的臉！”
說到這裡，周晨的眼眸忽然變得凌厲，俊臉上彷彿滴水成冰的冷意：“那人，是魔尊！”
早在第一次見到周晨的時候，司白便是一驚。
但他也探查過周晨，發覺儘管兩人容貌一致，現在的周晨卻只是一介凡人，否則聚靈手釧在他身邊期間，便不會對周晨毫無反應。
確定了這一點，司白才放心下來。
卻對這一世的周晨，依然毫無好感，才會極力促成娰回這一世與他解除婚約。
正是不想讓娰回再跟他有任何牽連。
“但我用聚靈手釧探查過周晨，他不是那個大魔頭！”
否則即便他司白現在只是一個凡人，受天道壓制。
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
娰迴心裡一沉再沉，再開口，聲音中多了一絲沙啞：“那個時候，我入魔了！”
她轉頭，靜靜地看向司白，“是嗎？”
不光走火入魔，甚至還沾染了很多鮮血！
很多人死在她的手裡！
攪動的天下大亂，生靈塗炭！
司白頓了頓，半晌過後，點頭：“顏回被那人欺騙，只因那人說有法子讓你化形，誰知那人卻用魔力催生，導致你墮入魔道！之後被他矇蔽，替他屠戮人間造下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