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孟吟再次醒來,只覺頭昏腦脹,太陽穴突突地跳,彷彿有無數小蟲細細噬咬著自已的神經。她無精打采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洗了把臉,頓時清醒了許多:今日不是封靈衛選拔會的時間嗎!
孟吟趕緊風風火火地往秦予安房裡衝,哐哐敲門:“予安!秦予安!快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們已經遲了!”
然而敲了半天都沒動靜,孟吟倚著門,正準備放棄時,門卻咣噹一下開啟了。
孟吟一個沒注意,直接身子朝前摔了進去。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雙羅帛翹頭履,側面用金線繡著龍紋,一看就知道這主人的身份不凡。
然後孟吟戰戰兢兢地抬頭,只見一個陌生的年輕公子哥,身上只著褻衣,正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已。
“姑娘有何貴幹?”
孟吟臉上一陣發燙:“抱歉……我……我找錯房間了……”
說完立馬從地上爬起來,落荒而逃。
然而剛一出門,看著房間號,孟吟又困惑了:“我這沒走錯啊?難道我失憶了?”
孟吟撓著頭,往大堂走去,想找掌櫃的問問清楚。
不料掌櫃的剛見到孟吟,便一臉喜出望外地感慨道:“我說姑娘,你可醒了!你再不醒,這房錢我都不知找誰要了。”
孟吟看著掌櫃的驚喜的神情,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我睡了很久嗎?”
“喲,我算算,”掌櫃的仰天思考道:“足足有半個月啦!”
孟吟慌了,不由自主地抓住掌櫃的手:“半個月?!那……那跟我一起的那個小公子呢?”
“半個月前就走了,怎麼,你們吵架啦?”
“走了!?”孟吟更加驚慌,“那他有沒有提過,他要去哪裡?”
“好像說是要去參加封靈衛的選拔會……那嗓門大得,大堂用早膳的人還笑話來著,”然後掌櫃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 “噢對了,他走時還忘了件東西在房裡,麻煩你替他收著吧。”
說著,掌櫃拿出一個錦盒遞給孟吟。
孟吟急忙開啟,只見秦予安向來寸步不離身的銜花,此刻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
“他要去魔軍團選拔為何不帶銜花?”孟吟收下錦盒,心中的謎團越來越大。
“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想著,孟吟匆忙向掌櫃道了謝,就下船匆匆忙忙地向選拔地點趕去。
她一路憂心忡忡,偶爾一抬頭,只見天空烏雲密佈,黑壓壓的連成一片,宛如密不透風的牢籠,將那一丁兒點可憐的陽光死死地關在裡面,她心口突然發起疼來,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
她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到選拔的地點,卻發現選拔會場的大門緊閉著,門前空無一人,門可羅雀。
一旁糕點鋪的老闆娘看見孟吟垂頭喪氣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姑娘是來參加封靈衛選拔會的吧?這可真不巧,選拔會幾天前就結束了。”
孟吟搖搖頭:“不是,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老闆娘笑了笑:“姑娘要找什麼人,不妨跟我說說?我天天在這裡,沒準兒能幫上忙呢。”
聽了老闆娘的話,孟吟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就是一個長相俊秀的小公子!”
老闆娘笑了:“這冥城長相俊秀的小公子多了去了,姑娘這可難為我了。”
“不是,是那種特別清秀,一眼在人群裡特別出挑,身著粉衣,大概……這麼高!”說著,孟吟比劃了幾下。
“哦,你說他呀,”老闆娘臉頰微微發紅,“見過,半個月前還來我這兒買過早點呢,那小嘴兒甜得,跟吃了蜜似的。”
“真的?你見過他?”孟吟喜出望外。
“見過見過,冥城愛穿粉衣的公子哥本就不多,相貌那麼出挑的,就他一個,想不記住都難。”
“那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進選拔會了,估計是選上了吧,也沒見人出來。”
聽了老闆娘的話,孟吟瞬間洩了氣,向老闆娘道謝後,便丟了魂兒似的在街上游蕩起來。
她回想起在秦予安最近種種反常的表現,再聯想到那天晚上喝下的涼茶,還有連續不斷的噩夢以及在睡夢中安撫自已的人……種種跡象讓她隱隱感覺到,是秦予安故意消失的,他一定隱瞞了些什麼。
孟吟一邊想,一邊漫無目的地閒逛,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下來,她也無意中走進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巷。
這邊孟吟正絞盡腦汁,突然一個強有力的大手將她推倒在地。
“好……好狗不擋道,沒聽說過嗎?”一個男人衝她喊道,嘴裡一股濃濃的酒氣,然而剛神氣完,就支撐不住,像一灘水一樣攤到了地上,嘴裡還喃喃自語道:“什麼都要擋我……六十年……六十年了……為何還是選不上……”
孟吟看著撞到地上汩汩流血的胳膊,正想發作,只聽一個男子急衝衝地從巷子後面追來:“展元,展元!你等等哥,選不上就選不上,你這就是何必呢!”
孟吟轉頭一看,這不是早上自已走錯房間的那個公子嗎?
後者也同樣發現了倒在地上的孟吟,忙道歉道:“對不住啊姑娘,舍弟並不是有心的,他此次封靈衛的選拔落榜,受了打擊……才……”說著,他注意到孟吟流血的胳膊:“姑娘你的傷要不要緊,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館?”
孟吟聽到“封靈衛選拔”四個字,立馬忘了疼痛,忙問道:“你說什麼?他參加了此次封靈衛的選拔?”
男子苦笑道:“是啊,次次來,次次落榜,都六十年了,這才借酒澆愁,不料衝撞了姑娘。”
“那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有沒有見過我朋友秦予安,身著粉衣,長相很清秀,大概這麼高。”
“秦予安……”男子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這個名字,我倒是在陪展元揭榜的時候看到過。”
“真的?你確定嗎?”孟吟欣喜地抓住男子的胳膊。
“予安予安,予你平安,這麼特別的名字,在下斷不會記錯。”男子肯定的點點頭。
“揭榜……那意思是,他選上啦?他說過想做獵人,那他這會兒是不是已經被送往人界了?”
“姑娘有所不知,”男子笑著搖了搖頭,“新選上的封靈衛一般都是在玄溟宮裡做侍衛,也就是尋常的戰士,只有經過歷練之後,才會成為影子,行者,或者獵人。”
“這樣……那你知不知道,我要怎樣才能進玄冥宮?”孟吟不假思索地問道。
似是有些驚訝孟吟的執著:“敢問他是姑娘什麼人,值得姑娘這麼……”
“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孟吟眼神堅定。
“原來如此,三日後是玄冥宮一年一度的宮女選拔,姑娘若想進宮,不妨多留意留意。”
“好!謝謝公子!你真是個好人!”孟吟激動得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三日後……那我要趕緊開始準備了!公子!我們後會有期!”
說完,就轉身往回跑去,嘴裡還沾沾自喜地自言自語道:“好你個秦予安,想甩掉我沒那麼容易!等我找到你,一定打爆你的頭……”
但是她沒有看到的是,巷子裡的那個男子,已不知何時變成了秦予安的模樣,所謂的酒鬼“弟弟”早已不知所蹤,他孤零零地矗立在巷子盡頭,任由凜冽的寒風掀起他的髮絲,孟吟離去的背影彷彿一幅千年的古畫,和著暈不開的無盡悲傷,漲滿了他的眼簾。漸漸地,那個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宛如一陣無情的狂風,將他在世間所有的留念殘忍地吹散,只留下層層的黑暗將他包圍,他無奈地笑了,眼角一滴熱淚潸然落下。
“是後會無期,笨阿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