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章魚!小章魚!醒醒!”
她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呼喊自己,但是真的好睏啊,睜不開眼。
隨後,又是一陣奇怪的聲音,好像是菜刀切到了什麼東西。
聒噪越來越大,她睡不住了,努力地睜開了眼。
那些溫馨的裝飾都消失了,自己也沒有躺在那張公主床上,這裡還是自己的臥室。
客廳裡的光照了進來,臥室裡的牆上有兩個影子,好像是爸爸,他好像在不斷地砍著什麼。
一刀,一刀,好像是一個人的脖子。
“小章魚!!”
這一聲怒喊,她直接驚坐了起來。
是臥室,這裡是自己的臥室,她的手裡還攥著自己的小揹包,爸爸叫他進來收拾東西,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睡著了。
客廳裡,劉恆拿著菜刀,往一個人的頭盔上拼命地劈砍,旁邊是另一個人的屍體,已經被砍得不成人樣了。
闖入家中的這兩個帶著裝備的人,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趙立的人,只是沒有預料到他們會先對自己的女兒下手。
“禍不及家人!禍不及家人!”他的嘴裡反覆地念叨這一句話,手中的菜刀越來越用力。
很快,那個人的頭盔被砍爛,接著頭蓋骨也一起爛掉了。
沒開燈的臥室裡,小章魚看著爸爸走了進來,他的手裡提著一把菜刀,滿身的血,不知道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劉恆走到女兒臥室的窗邊,凝視著裂開的玻璃上那一顆紫色頭的子彈,隨即用刀砍了下去,子彈同著碎玻璃一起掉向了樓下。
他早已有了死的覺悟,但他根本沒有想到對方會先一步射出迷亂未來,想讓女兒同自己一起在昏迷狀態下被殺死。
“爸爸。”
聽到這一聲叫,他連忙丟掉了菜刀,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小章魚,不管是幻境中還是現實中,對她而言都太恐怖了。
“小章魚,走,我們快走。”
……
臨洋市人民醫院。
杜月坐在病房門口,聽到手機的一聲響,看到微信訊息:
【人來了,快去。】
她站起了身,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有條不紊地下了樓,站在醫院的門口,一邊張望,一邊等待。
……
劉恆拉著女兒快速走動著,他們沒有坐電梯,而是透過消防通道走樓梯下來,刻意躲避著所有人。
行至小區門口,劉恆突然想到了什麼。
“小章魚,告訴爸爸,你剛才睡著的時候看到了什麼?”
女兒將方才夢中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劉恆聽完,鬆開了女兒的手,站在原地發起了呆,如同大腦宕機了一樣。
“爸爸,你怎麼了?”
“爸爸,你哭了嗎?”
“爸爸,不哭不哭,我在呢!”
劉恆雙腿發軟,隨即蹲地,開始抱頭痛哭起來,止不住的悲傷在心中翻湧。
女兒說,在一個漂亮的房子裡睡著了,直到被自己喊醒。
可是,窗邊玻璃上那一顆,是迷亂未來,自己幾天前綁架那幾個人的時候剛剛用過的藥劑。
迷亂未來,子彈被射出後會放出氣體,目標人物吸入之後會立刻昏迷,但只是肉體意義上的昏迷,大腦卻不會與現實世界脫離,也就是說中了這個招的人,沒有一個能發現自己中了招。
肉體剎那間昏迷,但大腦會繼續腦補未來一小段時間內將要發生的事,人會閉眼躺著,活在自己的幻想中,而自我意識卻沒有發生絲毫的間斷,幻境會完美地銜接現實,並按照預定的計劃繼續推演情節。
想要醒過來,唯一的方式就是死亡。自己死在自己的幻想裡,強行中斷自我意識,從而回歸到真正的自我意識上來。
但不會有人知道自己在幻境裡,除非是提前對這個藥有了解的人,不然誰都不會無故結束自己的生命。就算幻境中有奇怪的東西出現,自我意識的第一本能也會操控著你以求生為主。
他以為,只是女兒在臥室中招了,已經在幻境中死去,已經醒來。可是女兒只是在幻境裡睡著了,沒有人讓她死。
也就是說,女兒沒有脫離迷亂未來,他也一樣,他們父女二人此刻仍活在自己腦補的未來當中,而身體,卻在現實中長眠。
他痛哭,是因為自己不知道何時和女兒一起中了招,而現在,他們現實中的肉體,恐怕已經落在了趙立的手裡。
小章魚張開小小的手臂抱住了劉恆,“爸爸,不管怎樣,我永遠愛你。”
眼淚如冰川融海翻湧,他看著面前模糊的小面孔,彷彿看到了四年前被訓誡者誤殺的C區妻子。
悔意填充了心房,他不該爬到這個位置,不該私下與趙立之間進行太多利益輸送,不該抹去良知在冷凍車裡折磨那些無辜的人。
他意識到自己還有感情,這是自我意識的體現,也就是說他和女兒在現實中的肉體還沒有被殺死,不然自我意識就不會存在。
“你相信爸爸嗎?”
她無比堅定的點頭。
劉恆抄起手中的菜刀,揮向了女兒的脖子,他大哭,揮了好幾下。
然後又揮向了自己的脖子。
水晶吊燈懸在頭頂,落地窗外車水馬龍,劉恆睜眼。
他坐在火鍋店裡,女兒在對面開心的下著牛肉,桌邊站著一個女服務員,準備下菜。
“不,不對。”
他掐著眉頭,心想自己根本就沒有來過火鍋店。
他起身,過去掐住了女兒的脖子,淚流滿面。
再度甦醒,是黃昏時刻。
女兒此時被他舉在手裡,在空中轉著圈圈,臉上洋溢著笑容。
劉恆猶豫了,這是他歸家時的場景,他分不清現在自我意識存在於哪個世界裡了。
他將女兒放下,坐在沙發上又陷入了沉思。
還是不對,破除迷亂未來的情況,應該是肉體從昏迷中甦醒。
至少,人應該是躺下來的。
他看著身邊滿目笑意的女兒,而他,又不得不再一次殺死女兒和自己。
……
霓虹燈光下,一輛救護車緩緩駛動在街上。
“立哥,他好像在掙扎。”
聽到手下這麼說,趙立看著被綁在推床上的劉恆,他緊閉的雙眸不斷顫抖,身體也在微微動彈。
“呵呵,想醒來。那可不行,你要是不死,拿誰的頭去給上面頂罪呀?”趙立笑著,然後拿起了一旁的醫藥箱。
一種紫色的液體,吸進了一個很大的注射器。
他插進了劉恆的身體裡,全部注入。
然後低頭在他耳邊:
“在幻境裡,永遠的自殺下去吧。”